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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八四 就远去故乡,葬魂深① ...


  •   ——

      刘道旭掉下来之前抱着头,但事实上“出口”的高度比想象中低很多,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不会受伤更不会摔死。另外一点和预料中不同的是,此地黑暗依旧,有光亮,却微弱得不起作用。“喂,老头子!”半晌,刘道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起身扒在洞口处往上看,“你真的不走?”

      一句“早死早超生”以后,这会儿的确认竟然显得有点凄凉。

      白老头按着刘道旭的脑袋想把他摁下去:“再下去实在没意思。”

      “你不带路,这地方我怎么出去?”

      “喏,”老头子在刘道旭侧脸上轻轻划了一下:“一直往这边走。尽头是你去过的地方。”说完他坐下来靠在洞壁上,拿鞋底蹬对方的肩膀:“再不走就得陪我下葬了……这回是真的。上面很多人对你来说都非常重要吧?”
      鞋底的作用明显;刘道旭拍开白老头和肩上的灰,闷闷走了几步,心里嘀咕说不知道自己刚才在纠结什么。

      过了一会儿,“结”打开的一瞬间,后路塌了。

      本来应该先听见爆|炸声,才会被突然砸下来的土石吓一跳的。但前一瞬刘道旭的整个人都被那声音抽空了,或者说被那声音填满了……内脏、骨架、血肉;躯壳之内的填充物被挤占了空间,方才,人皮脆弱得承载不了任何重量,只装得下虚无的巨大声响。

      头被撞了似的,刘道旭扶额良久,而后搓了搓手指,感到上面有湿热的血,到底没想起来是被石块砸的还是被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震的。

      那个声音像神灵对吼,地喊天天喊地,喉咙的震颤将周围的一切都抛进虚空,任被罚驻守于此的妖魔碾压。

      撕碎头骨好像并不夸张。
      随后陷入死寂了。

      白老头还是说了谎……千百根引线都是瞎扯。他自己爬上去点燃最恐怖的那根,就什么都结束了。至少他自己是什么都结束了。然后刘道旭惊讶于此地之深——除了土块碎石簌簌掉落,坚固的样子感觉起来还能再经受住一次那种烈度的摧残。

      沿老头子指示的方向加快脚步,光亮渐渐达到刺痛眼睛的程度。没入白昼,刘道旭适应了很久,睁眼,见周围竟然是豁然开朗的一片。想了半天,经受过刺激的脑子终于灵光起来,回忆起这里是任镌盛月两人铁匠铺的原址,前不久在易年张盅的那一轮中变成了空洞的凹地。

      白老头……任镌沈月……
      陌生人……师父师娘……

      刘道旭仰天骂了一句,加之脑门上蜿蜒出一条红血,看上去此人精神十分不正常。

      “逃兵?”
      耳朵附近响起这样一句。

      旋即是一群人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们不管,让我们去死是不是,啊!?”那人瞳孔颤抖,情绪激动,后面紧跟上来的人群中也少有脸色好看的。不明白情况,刘道旭没说话,无意识揩了下额头,盯着被染红的手心有点出神。

      “装可怜?你们还装可怜?”

      眼看那人要一脚踢过来泄愤,突然被人群中奔上来的一人拽住了。
      “你行了!这位是刘办事,纵野阁颜史卿那边的。”说着要拉着人走。
      “我跟你说,现下宫里头的牌子不好用了!”那人一边被拽进人堆一边喊,“堇城都要完了,我管你们是谁,管你们姓什么叫什么,管你们是哪个的……”
      “闭嘴吧你。”
      那人一惊。

      刘道旭怕他没听清:“给我闭嘴。”

      甩下话,他逆着人流走,沿途问发生了什么,奈何被吓傻的居多,说得出话的没几个,口齿清楚的都能算凤毛麟角了。总之,“龙”来过就是了……在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刘道旭还捕捉到了几个“唐公”“涵昌公”和“任凡安”。

      于是刘道旭改抓了人吼:“颜史卿人呢?!”
      “……”

      “涵昌公人呢?!”
      “那、那边巷子里。”

      难得碰上个长了眼睛还有问有答的。

      刘道旭发足狂奔,尽管并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

      上面很多人对你来说都很重要吧?

      晃了晃头。
      老东西跟还没死一样。

      真正到了“那边巷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确实不能做什么了,于是停下步子,站定,笑过,甩手轻轻走开,走着走着又开始眼睛发酸,脑袋里面全是白老头子的声音,说任凡安是被“龙”选中的倒霉鬼。

      算了不管了,反正是以后那两个家伙的事情了。

      ——一片废墟中,两个人在角落里亲吻。刘道旭扫见他们旁边有幼“龙”的死尸,颜泊和任凡安脸上是血水和泪水的混合物,看得人心头发凉。刘道旭放缓步子再往后看了一眼,确认自己见到的是人不是鬼……而后他没想到情景竟然转换成了任公子把颜史卿压在地上,忙转回头非礼勿视,然,三步不到,听得声音不对劲,才反应过来那两人亲过之后又打起来了。

      好难。
      刘道旭搔了搔后脑勺,好复杂。
      还是打铁比较轻松。

      ——

      之前。

      颜泊听完任凡安的一句,眉毛一抬:“他们也要……屠龙?”正要再问,对面,唐靖撇开蒋冰,驾马上前了一段距离:“颜史卿和任公子是明醒人。别人对那家伙的模模糊糊,两位总知道,上面那东西,不杀不行吧?”
      蓝血活跃,任凡安已经有些气喘了,但说话时的颤音却只有离得最近的颜泊才听得出来:“那唐公是如何‘明醒’的?”
      唐靖笑:“任公子可有高人指点?”
      彦瓒纯的形象时不时在记忆中猖狂一次。
      任凡安:“算。”
      “唐某也有,”唐靖道,“白姓先生。”
      “……”
      “与任公子背后那位可是一人?”

      任凡安尚未发散联想,颜泊先笑了:“那家伙真是什么人都说啊。”任凡安:“你认识?”“新交。当得起纵野阁禁册的一位。”这时唐靖双掌在面前一击:“那颜史卿、任公子,我们是不是这就算一拍即合了?”

      任凡安看了颜泊一眼,下了马,给马姑娘顺了顺毛,拍它让它先走。颜泊会意,放了大棕马,嘱咐说照顾好姑娘,以后凭这个叫岳父点头。

      “不管什么时候,颜史卿都是好兴致。”

      颜泊:“不管什么时候,唐公都很有信心。”说着他秀了秀任凡安的一条胳膊:“家内是养‘龙’的,不知道吗?”任凡安瞥他一眼,站开半步,放下手臂,紧接着见得唐靖摊开一只手,将他从上指到下。

      唐靖点头:“任公子甲衣一身,我自然看得见。”

      被火泡过的冬衣到处都是破洞,但露出的却不是肤色,而是颜色慢慢变深、愈加幽蓝的鳞片。
      任凡安抬眼:“失礼了?”
      唐靖移开视线,嘴角上扬:“唐某才是……咳咳,无意、无意呵呵。”旋即正色:“养着‘是一回事,想不想养‘龙’又是另外一回事’。”颜泊正因为唐靖不合时宜的玩笑面有愠色,想趁两边打起来之前回怼一句,却只听任凡安略略变了语调:“唐公怎知……”话至一半,心觉不妥,沉默,不料唐靖忽然笑道:“怎知任公子无心照看那幼兽?”

      “……”
      眼见“家内”的神情变化,颜泊非常地、非常地、非常地不爽。

      其实任凡安也没有什么“神情变化”,他只是因为唐靖的话,突然松懈了而已。就好像被冷飕飕的委屈淋透了,因为真的很冷、真的忍了很久,所以一旦有人体贴,就很难再装作满不在乎。颜泊心里如被猫爪,痒中透着痛,一时间整个心思都是“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我问了那么多遍都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就不行……”

      直到任凡安拿拳头在他胸前点了一下。
      意思是“你得了”。
      沉浸在自我悲情中的颜史卿这才僵着面孔回过神来。

      唐靖定准突破口:“‘龙’血是非常糟糕的东西对吧,任公子。”

      任凡安猛然攥起拳头,眼睫迅速扑闪了一下,轻,却似乎能牵出把他整个人往前拽的力量。
      孤兽扑向同类的冲动。
      尽管唐靖背后的“白先生”隐而不现,连气味都没有。

      颜泊手指一颤,但看起来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唐靖的眼睛舔了圈牙根。

      唐靖看过来:“白先生告诉我的。他是深有体会之人。”

      “屠龙的力量都在这里了,”蒋冰下马,道,“不论谁是谁非,孰王孰寇,共为人,任公子作为‘堇城十六将’之首,是一定会身先士卒提刀斩魔的对吧?”几近动情,蒋办事的语调高低起伏,“之前任公子孑然一身不想牵连别人,但现在,你有唐公了。”

      未尽的话是,你有大内之中的援手了。

      马背上,多数场合还未自称为“帝”的市尚司司监弯下腰,找寻任凡安的视线:“它来了……它闻到这个的味道了……”

      说话的时候唐靖拍了拍腰间,让任凡安注意到他拴在那里的三君殿章印。

      不是临时起意,今上早就有了打算。

      蓝血化作囚困中的厉鬼,在任凡安身体内部,猛烈拍打人类脊背撑起的高墙。狰狞的流体聚作兽型,五官空洞,鬼火般的轮廓挣扎作朝天膜拜的形态,惨白的瞳孔向远天的兽首注目行礼。
      血水淌下。任凡安抹了把嘴角,转身,一丝一毫的动作都被无形的细针牵制着。

      皮肤之内越来越脆弱,之外,“龙”甲合集,一片片一鳞鳞缀补缝织,把“上天”选中的人伪装成无坚不摧的模样。

      “来,任公子来,”蒋冰握住了任凡安的手腕,因其体温微微一愣,旋即收敛神情,带着两人往后退,“颜史卿来。”
      颜泊拨开蒋冰的指头,把自己的手覆上去了。
      任凡安抬眼看他的时候流露出吃力的神色。

      四个人后退的过程中,乘着月轮和蓝色光芒的兽首无限逼近。好像天空之下的行走一无所用,时间和空间的变化发生了错乱,退是进进是退,近是远远是近,流逝是封存,凝固是丧失。
      任凡安第一次那么近地与巨兽面对面。
      然后他从“龙”首观察到了怪物拼命隐藏在蓝色光圈后的身体,见其畸形如蛇尾,心觉可笑之际竟不由同情。

      巨兽才是真正信仰着龙。

      不惜伪装不惜表演,也要让地上的人以“龙”相称。
      连“上天”自己的信仰也是可悲的。
      蛇类的眼睛装着近处的四个人,装着远处的死士幽兵,装着点状聚众的堇城人。但千千万万的活物和死物中,那枚章印在琉璃镜子中最明亮最惹眼;巨兽带着它的光,把天穹之下的人造物照耀得如若神赐之礼。

      唐靖捧起掌印,扭头对任凡安和颜泊点头:“拜托了。”

      任凡安把视线从唐靖和巨兽身上移开,想躲避什么,却又和颜泊的撞上了。

      瞳孔猛烈收缩又慢慢扩扩开,任凡安垂眼,摩挲手背上的鳞甲,然后不知为何又覆上嘴唇贴了一会儿。颜泊眨了下眼睛,觉得任凡安现在像蛇又像猫。

      “从白毕开始……不,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你们就想要这个了吧,”唐靖开口道,“迄今为止,你们被杀死了多少次了呢?”

      痛处被一针戳中,巨兽喷出一口冰雾。
      众人侧脸闭眼,缓了片刻,再睁眼,巨兽的尖牙已经近在咫尺了。

      唐靖笑:“别激动……我们的火快要荒芜了,不能再打下去了……”
      他回忆着那个“白姓先生”奇怪的话。

      用口传的远古记忆,掺杂谎言,揉成更有诱惑性的饵料。
      “地上没有神了,”唐靖接着道,“只有在天上,有您这样一位。”
      忽然,巨兽的眼睛一动,把聚焦的中心换成了任凡安。
      任凡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

      火障和毁天灭地的嘶吼,是在下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巨兽正要用牙齿勾走印章,与此同时唐靖手上一抛,弃下章印迅速后退,刚才站立的地方,地面撕出裂口,释放“天空之下”的神。
      皮肤被灼,“龙”狂吼一声,震碎砖石瓦砾,但接下来的动作却不是避开,而是想方设法要救出在火障中达到顶点、行将下坠的三君殿章印。
      冰雾狂涌,却扑不灭冲天的烈焰。
      一击过后,火柱接二连三,雨后春笋般从四面八方乍起,作势“毁天”,却也不免“灭地”。在堇城的种种悲痛声中,“龙”的悲愤压过了所有,待到火柱缝隙中的死士们用铁钩将他牢牢钳制,其吼声中的愤怒更甚,似乎让直直上窜的火焰屏障也微微变形。
      巨兽抱着它的蓝色光芒。
      突然安静。

      半晌,诡异的安静终于破冰。蓄力充足的兽首猛然前扑,挣断了几根铁索,冲过屏障,把头直接伸到了唐靖面前。

      烈焰烹煮,烤着一块化不了的寒冰。
      马失前蹄。
      唐靖向后仰倒,被蒋冰搀住才没有砸在地上。坐骑逃远,唐靖定了定心魂,在巨兽的注视中缓步后退。

      “我有死士,你有幽兵,”唐靖侧头对任凡安说,“还有这大火……足够,足够。”
      任凡安舔了下嘴唇:“是啊,还有这大火。”
      唐靖目光一凝。
      “任公子胸中有义,为了堇城为了华国……”
      旋即他的声音被又往前扑了不少的兽首打断。铁索断裂的声音惊如浪涛。

      “龙”张开难以丈量的巨口,喉咙中酝酿了很久的兽吼正要冲出,却因为一阵鲜血飞溅而中断了。

      “任……”

      任凡安握着两人久未出战的墨笔,再加了一股力,让尖刺在唐靖脖子里捅得更深。

      “要是这场之后,唐公还活着,我就更难办了不是吗,”任凡安口中的寒气在对方耳根处旋转,“到时候你会比他麻烦……更何况,我的计划里,从来都没有陛下,您。”

      “……”

      唐靖瘫软下去,徐缓得像幕布落下。

      揭开其身后无比丑陋的兽首形象。

      蒋冰急急喘气,一时不知道该为哪一幕瞠目结舌。
      喤嘡。
      残余的几根铁索也断裂了。

      “龙”慢慢闭口,任凡安甩开唐靖,上前,伸手试探,直到确认这头庞然大物愿意他把手掌贴在自己身上。一旁,颜泊曲起食指顺了顺下唇,揩去莫名生发出来的一丝颤意;等待让他不安;他现在看着任凡安走过去的感觉,和刚才听见任凡安突然问他“墨笔还带着吗”的感觉一模一样。

      “章印其实什么都不是,重要的不是掌印。”任凡安说,语气像教导小孩子。

      “……”

      “龙”喉咙中“咕噜”了一下。

      眼睛里面居然回转着泪光。

      “但这道理是我们的,不是你的。”任凡安又道。

      这一次,巨兽居然觉察到了话语背后的东西。新一轮的狂躁在它体内萌发。它动了动被淬毒的铁钩刺破的身体,用兽性和蛮力摆脱麻醉感,极速转身,拿尾部把任凡安扫开。身体在墙壁上凿出凹坑之前,任凡安用墨笔刺进了“龙”眼,天旋地转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琉璃镜的崩坏。
      一只龙“眼”骤然充血,光泽顿无;红色伴着腥味弥漫开来。

      颜泊拔剑破入,趟进荤腥;被“刺虫”寄身的“龙”痛苦非常,榨干生命也要寻仇。任凡安靠在墙壁上,动了动手脚,紧接着意识到钉住自己的并不是疼痛,而是受巨兽召唤的蓝血。

      胳膊被人抬起来了。

      任凡安抬眼,无力地笑笑:“今后,我这种人对蒋办事这样的人来说,大概是靠不住的。”
      “不知道,”蒋冰鼻尖发红,眼神直勾勾的,“不知道。”

      任凡安借力撑起来,结果站不稳,索性对蒋冰摇摇头,看他背着余温未尽的唐靖蹒跚走远,自己则在原地坐下了。

      因为颜泊在往眼睛里钻,巨兽痛得举步维艰。突然它另一只眼睛中映出了一个黑点,任凡安随之看去,见是那小“龙”。

      巨兽闷闷呼唤一声,透着欣喜。

      随后心情突变。

      小“龙”俯冲下来,叼住任凡安的衣服,尝试着把人拨到背上去。
      “你妈妈生气了。”

      任凡安推它,自以为用了全部力气,没想到此时此刻的自己虚弱得可怕。
      “走!”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间有了被拖长的感觉。
      任凡安喘了下:“我也待你不好,经常把你晾在旁边,不高兴的时候还说把你宰了……”小“龙”摇起头来,然后用冰凉的脸拱了拱任凡安的嘴唇,让他别说话。

      巨兽压抑怒火,沉闷地“说”了句什么。
      小“龙”转过头来与其对视良久。

      “喂、你……”

      忽而,小兽振翅起飞,撞碎了另外一只巨大蛇眼;任凡安感到头皮一阵发麻,等到心脏好不容易平稳了几分,肥胖的蛇尾将他连同“小龙”抛向半空,再一通乱撞,牵连众死士幽兵也不得休息。

      ……

      任凡安从眩晕中清醒的时候,颜泊抱着他,把脸贴在他脖子上轻轻呼气吸气。任凡安摸到他背上有伤,再越过他肩膀看出去,刚才在震荡中直直摔到废墟上的小“龙”已经没有呼吸了。

      周围空无人影。

      颜泊说就算是死士幽兵也追不到天上。

      ——

      任凡安的拳头不重,颜泊痞笑着说“再来再来”,任凡安白他一眼,翻身躺下来把胳膊搭在额头上。“那不是刘道旭吗?”任凡安看着视野缝隙中进也难退也难的背影道。

      “啊……那家伙。怎么跟在炭里面滚了一圈似的。”颜泊虚起眼。

      两人正说着,那边,刘道旭想通了什么,还是回过神,一边抓头一边挥手向两人打了个招呼。
      颜泊曲腿,膝盖支着胳膊肘,手背支着下巴,做口型道:“没事。”

      犹豫片刻,刘道旭放心不下,还是继续往这边走。

      颜泊大概是怕刘办事坚持要过来谈正事,舍不得眼下代价颇高的闲暇,脑子一转,托起任凡安的脸又啃上去了。刘道旭触电捂眼,愤愤转身,咬牙甩手,迈步快走;跨出几步,他放慢速度并起两指朝身后晃了晃:“不送。”

      颜泊抬眼目送,过了会儿,垂眼见得任凡安表情幽怨,竟是怪他走神。

      颜泊稍稍起身,说话的时候,嘴唇还是时不时沾到对方的:“不怕我吸血了?”

      ……

      蓝血到这种地步,就算你把我嚼碎消化,也取不出来了。

      但任凡安没说,只是让舌尖逃出来,舔了舔涵昌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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