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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show hand ...

  •   苔丝一个激灵醒来。云彩遮住了月亮,而她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她身上投下一道阴影。
      亚雷·德伯。

      “我想你已经不愿意被我叫做堂妹了。”亚雷·德伯短促地笑了一下,弯下腰伸出右手,想要摘掉苔丝头发上的一片草叶。

      苔丝侧过头避开了他的手,从椅子上坐起来,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两步。

      “我在马厩里看到了那匹马。老实说,我真的很惊讶。苔丝,我离开这几天,你似乎变了一个人。”
      她心里一紧,却依旧抿着嘴唇。

      “你居然能说服老德北,让他把到嘴里的肉吐出来。不过苔丝,我们可是说好的了,我借给老德北的钱呢。”

      苔丝从女仆裙子的侧带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钱袋,将里面所有的钱倒进手心。那里有亮闪闪的几枚金镑,也有零散的几枚银币,和一堆不值钱的便士。

      “这可不够。”亚雷·德伯摇摇头,“我当初借给他二十镑,这里看起来只有十几镑。难道你又要跟我欠账吗?”

      苔丝装进袋子里收好。她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当然不是。”

      她并没有谈欠钱这个话题,而是另起了一个话头。“我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崇干牧师,他是马勒村的一个牧师,你一定没听过他,不过这不重要。这位老牧师有一个爱好,就是博古。他已经找到了教堂里的接班人,退休生活最大的热忱,就是替这方圆百里编写一本新郡志,这首先嘛,自然要替本地人寻根溯源。”

      德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太过慌张,他用手指捻了捻髭须,摆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苔丝将他的神色收在眼底,继续道:“崇干牧师的考究工作做得相当不错,这里的确有不少已经没落的老姓氏,德伯威尔就是其一。据他说,德伯家的始祖是一位叫裴根·德伯的爵士,当初是跟着征服者威廉从诺曼底来到英国的。德伯家后续也出了几位爵士,绿山下就埋着一行行他们的坟茔,可德伯家终究还是没落了,按照郡志,德伯家其实是已经绝了后的。”

      “那咱俩算什么人呢?堂妹?”德伯摆出一副嘲弄的神色。

      “牧师说,郡志上所谓的绝后,其实很多只是某家男丁把家业败尽了,失去了土地庄园,更有甚者,有人自觉愧对先人改了姓氏,这样的家族,自然也不值得记录了。父亲告诉我,他小时候听乡里说过,自己曾爷爷是向人瞒了什么事的,从不肯告诉旁人自己打哪搬来。想必就是我的先祖,将德伯威尔改作了德北。而根据崇干牧师的考据,德伯家当年已经落魄得紧了,只有一个小儿子,后来不知所踪。”

      苔丝顿了顿,“我父亲也并不知道祖上何时有过兄弟分家,所以,德伯威尔家究竟是什么时候出了您这支富裕的分支呢?我应该叫您德伯,还是……斯托?”

      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苔丝,或者赵敏,攥紧了拳头,强抑住心头的恐惧,紧张,不安,还有一丝丝终于不必忍着恶心做戏的兴奋。她自醒来一直参照原著和现实思虑,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刻,亚雷·德伯是否会做出如她所愿的反应,她并无绝对把握,但赌一把,总比等着做他的情妇要强。

      空气里响起一两声尴尬短促的笑声,“苔丝,你真是变了一个人,还是说,你原本就是这个精明刁钻的性格,早早就想讹我一笔?”

      苔丝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忿怒和不耐,并不回答。

      德伯不住地踱步,终于停下攥住她的胳膊,恶狠狠道:“你从哪听来斯托的事?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收拾你一个女娃子,还不是轻而易举。”他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慢悠悠道:“你说自己是德伯威尔唯一的支系,可不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么。你认识那个什么崇干牧师,我就不能去拜会了?我想,有一笔能供应他舒舒服服写完郡志的款子,他想必很愿意替我描画上两笔。收拾了你们一家穷酸,我自然到绿山下瞧一瞧祖宗们,替他们休整休整坟茔。”

      “我并不是想和你争什么德伯威尔的家声”,赵敏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跟亚雷德伯撕破脸对着干的打算,她毕竟刚刚来到这个时空,继承了一个无从依靠的主人身子,跟年富力强的德伯比,完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的举动近乎仓皇自保,因为离书中原主失身怀孕的情节实在不远了,她因为这段未卜先知,对亚雷德伯充满了生理性的恶心,一刻也不想在他身边多呆。

      “我的父亲,你也知道,并不是个好打发的人。”苔丝又道:“与其闹到崇干牧师那里添一桩麻烦,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从此你再也不必为这桩事担心。”

      “什么交易?”

      苔丝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棉布包裹的银汤匙,汤匙已经非常古旧黯淡了,匙柄上的纹饰也已经磨得七七八八,这是因为苔丝的母亲居安老用它来刮罐底豌豆汤的缘故。

      “哈,苔丝,你不是要用这把银汤勺抵债吧。这就是你郑重其事的交易?”

      苔丝没搭理他嗤笑的口吻,将银汤匙翻转,露出匙柄末端一个镂刻的纹章,徽印在她来之前被洗得干干净净,此刻在月光下反射出微微的光芒——一张盾牌,盾牌上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狮子上面还有一座城堡。

      德伯威尔家的家徽。

      中世纪的西欧,瓷器尚且是昂贵如黄金的舶来品,普通人家多用陶器作为厨具器皿,贵族人家乐于用银器彰显身份,刻上家徽纹章。每家勋贵都有不同的徽章装饰,元素总离不开城堡盾牌王冠狮子玫瑰这些。

      在银器市场上,这柄勺子算不上值钱,但对于刚刚来到纯瑞脊,冒领了德伯姓氏的斯托一家来说,一个可以证明身份的古物,远超勺子本身的价值。

      “我的好苔丝,”亚雷·德伯收起了惊讶的神色,不住地微笑,“你这倒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但真是可惜,德伯威尔家的纹章并不难找,我家里就放着一套崭崭新去年才托银匠打的汤匙刀叉哩,也刻着盾牌狮子,比你这个好看的多。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折价把这把汤匙,算作老德北还欠我的几个英镑。”

      他忍不住心里的得意和雀跃,他方才不过是虚惊一场,不过是一把融了可以随时再打的勺子,这个女娃子翻了天又能到哪去。

      “勺子当然值钱不到哪去,我只是想说明,我手里确实有一些能证明德伯威尔家身份的东西,比如一方可以给火漆盖戳的古印……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用处不大,但或许有人愿意为它们出一个合适的价码。”

      苔丝的裙兜里就躺着那枚小巧的印章,边缘缺了一角,但保存得依旧很完好,可见前主人对它的爱惜。或许苔丝的曾曾爷爷也曾在灯下对着它追忆过祖上的荣光。

      “德北这个老酒鬼居然还有这种东西。苔丝,咱们如今也不必做戏了。这枚印章对我确实有些用处,我可以付你唔,50磅。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从老德北手里,不管是连偷带骗,得了这些东西,又不肯同我好,这是准备到哪里去?”

      说实在的,穿越来不过几天的赵敏哪想过这么多,不过在逃离亚雷·德伯这件紧要事情之前,什么都得往后稍了。再说原主苔丝也做过许多挤牛奶的零碎活计,她有一双纤细但有力的手,自食其力总不会太难。

      “我问你,印章在哪里?”

      “下周结清工钱,到时候咱们钱货两讫。”

      远处白鹿苑庄园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一两盏马灯朝着两人在的方向来了,还有男人喊着什么,似乎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亚雷·德伯瞧了她一眼,迅速离开了。苔丝迎着光亮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show h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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