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表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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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基（Miky, Michael的昵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从沃克夫人的表现来看，她倒是被自己儿子的突然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
迈克·沃克并不是专程来赴宴的，这从他的打扮不难看出。他穿着一身剪裁宽松样式简单的西装，也没有打领结。他的身高约有六点一英尺（186cm），在此时的男人里算是很高的个子了，露出袖口和衬衫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浅棕色，将一头不羁的金发衬得更加灿烂。事实上，他确实在加勒比海消磨了整个夏天。当他度假回来之后，就得知了母亲已经带着自己的小妹妹黛西前往英伦的消息。
迈克立即订购了大西洋邮轮的一等票，追随着母亲来到了伦敦。
对于将黛西嫁入英伦上流社会，他一直是家里最持反对意见的那一个。他和父亲与不少来自英国的贵族老爷们打过交道，在父亲看来，这些贵族们傲慢无礼，而又无知自大，没有人比这群不知道稼穑艰难的蠹虫们更知道挥霍财富了，奉送上百万美元让他们去包养法国的高级娼妓，简直是要剜他的肉。
而迈克反对这桩可能的婚姻，则更多是因为疼惜自己可怜的小妹妹。黛西的身体从小就不大健壮，她一直是一个文静的姑娘，不像几位整日淘气玩闹看不见人影的哥哥们，她将大半的童年时光都花费在了花影下的大部头书上。等到十二岁时，她进入了林顿霍尔女子中学，迈克还曾经担心安静寡言的妹妹是否会在这所以严格著称的寄宿中学里郁郁寡欢，但当几月后来接她回家过圣诞时，他却在自己的小妹妹脸上见到了一股从未焕发过的光彩。黛西刚刚结束学校的舞台剧汇演，头上依旧带着装饰着忍冬与浆果的花环，她不仅为大家改编了莎翁的剧本，还能者多劳地扮演了《仲夏夜之梦》里的女主角赫米娅。
“斯芬妮用自己的窗纱给我们做了裙子！她可真是太心灵手巧了。还有花环上的莓果，是我们从花圃里采摘来的。”她滔滔不绝地和自己分享着自己与朋友们为了表演的前后忙碌，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是太吵了。”
God damn it！黛西应该去上女子大学，去继续读、甚至去写她喜欢的那些大部头书们，而不是像一件任人挑选的礼物一样被绑上精致的缎带远赴英伦，况且，那些听到美国这个名字都恨不得捏着鼻子走开的英国老爷们，怎么能指望他们好好对待自己的异国妻子？
如果苔丝能听得到迈克的心里话，一定会为这位头脑清醒的哥哥击掌叫好。在不情不愿地缔结婚姻之后，面对带来了百万嫁妆的妻子们，这些英伦丈夫的心态出奇的一致：他们既瞧不上妻子美国式的生活方式，难以想象，她们竟然自己去盥洗室梳洗，而非事事由管家服务！另一方面，依仗岳父与妻子的财产度日的事实让他们难以避免地感到羞窘愤恨，于是他们往往选择这样的逃避方式：和妻子生下继承人之后迅速分居，至于寂寞的情感生活，自然有往来如云的情人们来慰藉。
迈克收住了自己的思绪，和母亲淡淡地问好行礼之后，就将黛西从钢琴边挽到了空旷无人的舞会厅里。在路过方才出手帮助了妹妹的那位贵族小姐时，他稍稍停留，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她有着一张纤巧的心形脸孔，还有小鹿一样的圆圆眼睛，面向黛西的脸上依稀带着笑意。
黛西适时提醒自己的哥哥，“这是威尔森小姐。”在陌生的男子面前，她礼貌地隐去了安妮的教名。
迈克真诚地向面前的女孩致谢，“感谢您，善良的小姐。倘若黛西能得到您的友谊，那真是再幸运不过的事了。”
安妮看着面前男子因鞠躬致谢而低垂下的金发，在心里禁不住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如果眼前人贸然闯入宴会的举动和那身宽松落拓的装扮给她留下的印象是桀骜不驯，以及人群窃窃议论的“典型的不守规矩的美国佬”的话，现在他的行为可是十足的绅士礼貌。
“我也很高兴能与黛西小姐成为朋友。”安妮颔首微笑。
在接下来的华尔兹时间里，迈克·沃克向大家证明了什么是真正的舞技超群。而除了在第一支舞时邀请了自己的妹妹作为舞伴，其余时刻在他的身边裙角翻飞的，是形貌各异的贵女淑媛们。她们唯一的相同之处，或许就是和自己身边那位迷人的男伴交谈时脸上不时飞起的晕红了。
安妮·威尔森暂时离开了裙摆旋飞的舞池，苔丝和哈金斯夫人就在休憩处等她。在安妮落座之后，哈金斯夫人为她搭上一件薄纱的披肩，叮嘱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赞同：“My lady，夫人可不会赞同您这种自降身价的莽撞行为，在她的晚宴上是绝不会邀请……”她止住了话语，皱眉看向安妮的身后。
“哦是的，我亲爱的表姐，恐怕姨妈不会赞同你的做法的。”那个尖尖下巴的蜂腰少女持着一把象牙小扇，而展开的扇面遮不住的，是她那双幸灾乐祸的弯弯眼睛。“我真不明白，和那位美国小姐结交，你能得到什么好名声吗？”
平心而论，这位菲奥娜·坎贝尔小姐不能说生得不美丽，她有着一头引以为傲的金发，眉毛细长，长睫下的眼睛绿得仿佛两块精雕细琢的翡翠。但因为她常常撇起的薄唇和挑起的眉梢，以及脸上那惹人厌的鄙薄神气，苔丝天然对这位小姐心生几分偏见。
“菲奥娜，做一个友善的人对你来说也许是一种苛求，但或许你可以试着不那么讨人嫌。”安妮从沙发上站起来，毫不退让地盯着比自己小了三个月的表妹。
是的，菲奥娜·坎贝尔小姐是安妮·威尔森的亲表妹，安妮的母亲凯瑟琳和菲奥娜的母亲伊丽莎白是当年名动伦敦社交场的姐妹花，年龄更小的妹妹凯瑟琳嫁给了约克郡的威尔森子爵，后者则嫁给了康沃尔郡的坎贝尔男爵。
虽然年龄只相差不到半岁，安妮却从来没喜欢过这个骄纵的表妹。仅有的几次相见里，菲奥娜不是嫌弃自己的玩具太旧没有新意，就是将她精心养护的玫瑰园糟蹋得凌乱不堪，尤其让安妮生厌的，是菲奥娜对哥哥爱德华的态度。
菲奥娜似乎没有被自己表姐的冷淡激怒，她的眼睛里依旧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说真的，安妮，我很惊讶，你居然还会参加今年的社交季。难道那位法国来的科莫先生……哦可怜人，你已经把他抛到一边了么？”
“菲奥娜，注意你的言辞。”爱德华·威尔森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这对表姐妹之间，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和煦的情绪，看起来对这位牙尖嘴利的刻薄表妹同样印象不佳。
“哦？”菲奥娜的眉毛高高挑起，方才安妮的冷淡嘲讽都没有激起她如此大的怒意，她狠狠地瞪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爱德华·威尔森。“我想，你还没有这个批评我的资格。斯宾塞家的宴会上不该出现的，还应该包括那些见不得人的……”
在哈金斯太太脸色骤变试图出言阻止之前，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打破了针锋相对的气氛。“原谅我打扰如此温馨的会谈，但在欢乐的华尔兹时间结束之前，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这位美丽的小姐做我的舞伴？”
与菲奥娜舒展下来的眉毛同时出现的，是颊上两片淡淡的绯红。迈克·沃克的手和眼睛都朝着她这边，这是毫无疑问的。在场的女性们将双标体现得淋漓尽致，她们私下对黛西·沃克的衣着打扮和举止言行评头论足，但没有一个人能对她的哥哥，这位倜傥潇洒的美男子的邀请说不。
菲奥娜慢慢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而戴着缎子手套的左手持握着着象牙小扇，试图掩盖她脸上越来越深的红云。
迈克·沃克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与恶作剧得逞的快意。他忽而转身，向安妮·威尔森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邀请礼。“安妮小姐，请对我施以您对黛西的友善。”
他冲安妮飞快地眨了眨眼，“容许我邀请您做我最后一支舞的舞伴。”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表姐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