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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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敢拦她？钱嬷嬷顺着那只手臂往上看，正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木头脸——是朱珠的贴身侍女，名唤红岩的。
“公主自有主张，还请嬷嬷稍安勿躁。”红岩的手依旧拦着她，丝毫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钱嬷嬷打量了下那只手的主人，眯了眯眼睛，回想起她第一次见红岩时的情景。
那是在五年前的一天，太皇太后——当时还是太后——想为小公主重新挑选几个随侍宫女，准备带去扬州。
黄昏之时，慈宁宫的长信门前日影西斜。宫女们恭敬地列队而立，她们都已年过二十五岁，没被皇帝看中的女人就像早市上无人问津的菜蔬，若到了晚上还卖不出去，就只有被扔掉的份。
从四周投来的目光，无一例外地都是卑微又讨好。
她牵着小公主的手在队列中穿行，她们是挑剔的主顾，一句话就能决定这些宫女的去留。
视线从宫女们脸上一一划过——这个面容和善，看着就老实本分；那个嘴角带笑，也是不错的人选……但这事她毕竟做不了主，最终还是得小公主点头同意才行。
天色将晚，小公主仍旧没有敲定人选。她捶了捶走得发酸的腿，刚要停下来缓一缓，忽觉手上一紧，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公主正使劲扯着自己的手往回拉。
“我喜欢她！”九岁的公主盯着队伍中的一个宫女双目放光，激动地伸出手指比划。
她顺着小公主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张面无表情的木头脸映入眼帘。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收回思绪，钱嬷嬷的目光重又聚焦在红岩的脸上，五年过去，这张脸还是一如初见时那般不讨喜。
不过话说回来，公主选人的品味虽然不怎么样，但运气倒还不错。看着红岩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她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硬闯进去。
思忖片刻，钱嬷嬷决定以柔克刚，“你可知公主和……公主她在里头做什么？”为了顾全朱珠的颜面，她特意改了口，没有提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
“反正不是嬷嬷想的那种事。”红岩直直地回了一句。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回答过于僵硬，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至于那种事，要想避人耳目却也不难。”
红岩这话说得晦涩，钱嬷嬷却一下就听明白了，她考虑了一会，感觉红岩说的也有点道理：公主若真想私会情郎，干嘛非得带上她这个碍手碍脚的老婆子？就不怕她转头把这桩丑事告诉给太皇太后？
所以，既然今天公主敢光明正大地来这里，那她就一定有足够充分且合理的理由。
钱嬷嬷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都怪自己被先入为主的偏见冲昏了头脑，要是自己刚才真的莽撞地闯了进去，这会儿指不定谁更尴尬呢。
想是这么想，在红岩这个小辈跟前，她终究抹不开面子认错，便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道：“那老身就在此等候，我倒要听听公主有什么说法。”
这次红岩没再说话，收回拦着的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就这样守在门口等啊等，屋里却一直没什么动静。就在钱嬷嬷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三声女子的长叹，紧接着门被打开，朱珠一脸怅然地走了出来。
看到这两人一左一右宛如门神，朱珠露出惊讶的神色，“你们都在啊？”
这一点惊讶自然被钱嬷嬷解读成了秘密被撞破后的惊慌失措，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公主，请容老身多嘴问一句，这屋里住的是？”
“哦，你是说王生啊！”朱珠满不在乎地说起了男人的来历，“约摸是半个月前吧，他正在街市上摆摊卖字画呢，也不知怎的就突然昏倒在地，我看他身无分文怪可怜的，便给他找了大夫看病，此后他就一直住在此处休养。”
话本里的才子佳人一般都是这么认识的，此中定有奸情，钱嬷嬷看了看红岩，对她露出一个“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然后又把视线转回朱珠身上，引导她继续自爆其短：
“原来如此，公主还真是心善如佛。不过刚才老身似乎听到公主轻叹了几声，莫非是这王生病情加重了？”
“那倒不是。”朱珠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扬州了，一想到我俩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我这心里就有点难受……”
震惊于朱珠的坦然，钱嬷嬷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没心机的人，自己上赶着给别人拿捏的把柄。
一种智慧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她瞬间打消了借这件事敲打朱珠的念头，甚至还从心底泛起了一丝怜惜之意——真是个傻丫头，这种事也是能到处乱说的嘛？
钱嬷嬷这厢还在自我感动，那厢朱珠却接着往下说道：
“……之前皇祖母罚我抄的那一百遍《金刚经》我还没开始抄呢，我看那王生的笔迹和我的很是相似，就想着等他病好后，要让他为我代笔捉刀。如今我既是要回宫去了，也就用不上他了。这些日子我给他租院子、找大夫，哪样不费银钱？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我就忍不住心疼。养兵千日却没派上用场，你叫我怎么能不叹气呢？”
“公主是说，您照顾了王生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他替您抄佛经？”钱嬷嬷几乎惊掉了下巴。
“不然呢？嬷嬷以为是为了什么？”朱珠回过头，朝她调皮地一笑，露出脸颊上两个小小的、浅浅的泪窝。
因为刚才那个出人意料的回答，这一笑落在钱嬷嬷眼里，便有了几分神秘莫测的味道，就好像是在提醒她：“其实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我就是逗你玩呢”的感觉……
想到这，钱嬷嬷不禁绝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个小公主，恐怕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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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钱嬷嬷感到意外的是，之后的日子里朱珠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不曾作什么妖。
离别这日，太皇太后前来送行。净慧庵的山门殿外车马喧腾，朱珠倒在太皇太后的怀里哭成了个泪人，说什么也不肯上车，太皇太后则是儿一声肉一声地叫唤着，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看着祖孙二人依依惜别的样子，钱嬷嬷忍不住拿绢子抹了泪，心说也许是她想多了，看样子公主就是个率真的性情中人，那天一定是她看错了，那绝对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笑容。
然而就在钱嬷嬷快要对小公主改观之际，回京路上又发生了一些事，让她重新变得迷惑起来。
欲知朱珠究竟做了何事，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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