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恶人》HB哼哈KM

26、同舟

　　陈卓如愿以偿，便想卸掉包袱，解除隐患。伸手悄悄摸向衣衫。身上习惯藏八把刀，昨夜逃命时，用掉一把，还剩七把，一把小刀，解决掉云雨后酥软的蒙珠，绰绰有余。

　　蒙珠羞怯地道：“冤家，我以后是你的人了，你可得善待于我哟。”

　　陈卓一凛，杀意顿消，毕竟生命里的每一个女人，让他顺利从少年蜕变男人，他踌躇片刻，问：“你不恨我？”

　　蒙珠呓语，“刚才我很开心，我本该恨你的，可莫名其妙地恨不起来，你让我觉得，我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陈卓万分愕然。她前后态度，反转奇特，似乎在某种程度某种意义上，认可了他。他挑了挑眉，征服带来的快感，居然让他有点小得意。

　　阿勇说，对女人千好万好，莫如在关键时候挺住坚持，用力将她爽快推入云端。

　　陈卓年纪虽轻，从小练武，体格纵向比较，健壮勇猛，潜力值得挖掘。这蒙珠肤腻骨媚，岁月漫漫，如何耐得住寂寞。显而易见，她食髓而知味，从中极易，瞧出一点端倪。

　　到底谁吃了亏，尚未可知。

　　小青悠悠醒转，偏过头来，瞅见凌乱一幕，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啊地一下，惊呼道：“你们，你们……”

　　陈卓撑地跃起，伏于其上，左肘下拐，抵住她脖子，右手抡起小刀，刀尖向下，以滑行的姿态，捅入心窝，搅了两搅，小青一阵抽搐，没两下子，头一歪，没气了。

　　杀人，如此简单。

　　“哎呀，你杀人了。”

　　蒙珠轻呼，吓得不轻。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陈卓抽出刀子，就着小青衣衫，擦拭两下，面无表情：“珠姐姐，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嘴臭，留下她，我俩就得死。游大街，浸猪笼，我贱命如草，倒无所谓，你金枝玉叶，为了一贱婢，犯得着涉险吗。”

　　蒙珠茫然，“我们怎么办？”

　　陈卓嘿嘿冷笑，“当没发生过。”

　　蒙珠倒吸凉气，对他的认识，再上一个台阶。他行事果毅，决伐决断，毫无拖泥带水。可以想像，跟着他，一个崭新的世界，向她走来，她又惊惧又兴奋。

　　陈卓温和地道：“快过来帮忙。”

　　蒙珠哦的一声，反应过来。连忙牵衣掩体，发髻草草盘起，上前两步，与他一人一边，拉拽小青左右手臂，倒拖向日光阴翳处。初时有路，渐渐地踩荊踏棘，无路可循。陈卓打前探路，趟出羊肠走道，勉强供两人通过。踅向里面去，视野逼仄，草地泥泞，空气潮气深重，小青身沉体重，两人使下大力气，齐心协为，气喘呼呼，好不容易觅到合适地点。

　　一块巨石，两丈来高，耸立于前，爬满青苔枯藤，巨石背后，天然形成一深坑，山间雨水冲刷所致。陈卓暗呼侥幸，天助我也，连挖坑的工夫都省却掉。

　　他丢下尸体，稍作歇息，“就这里，干活。”

　　山道斜坡处，滚落十数块碎石。他挑出块大的，称在手中掂了掂，返回尸体旁，照着脸上，用力砸下，一下，两下，三下……直至血肉模糊，无可辨认。随后扒下衣裳，连同鞋子、袜裤、首饰等杂物，拢作一堆，取出火石，生把火烧掉，尸体踢入坑中，填上碎石土屑。蒙珠一旁帮忙，女人狠下心来做一件事，寻常人自叹弗如。她的表现，出乎陈卓意料，另眼相看。

　　时间过得飞快，天色转眼擦黑。黄昏余晖，消逝西山。枝繁叶茂，暗影浮动，出奇宁静。一声夜枭，乍地响起，惊动一片归鸟，扑愣愣展翅飞走，飞往天际。蒙珠经此一吓，再难保持住镇定，发声嘤咛，扑入陈卓怀中，瑟瑟发抖。

　　陈卓拍拍她的肩，意示安慰。

　　她长发披散，额头间粘上几绺湿发丝，衣纱与肌肤紧密相连。她与明月，属于两种极致的女人，明月镜里花卉，遥不可及，她像剥了壳的鸡蛋，芳香诱人。

　　陈卓心猿意马，牵过她的手，来到巨石边，胡乱施为。蒙珠半推半就。此情此景，她还真怕陈卓抛下她，一个人消失掉，把她留在此地。

　　陈卓方才浅尝辄止，此番徐徐图之，给她别样的感受，最终陷入沉沦。

　　她眸子大睁，错乱，迷茫，意动，陶醉，种种复杂情绪，纷至沓来。

　　她一日之内，经历大惊险，大恐怖，大波折，见未曾所见，闻未曾所闻，于新坟之畔，行荒诞之举，灵肉交融，地狱天堂，陡然觉得新奇快意，以往日子，平淡乏味，远不及今日峰峦起伏。

　　黑暗摇曳中，一点微弱亮光，自她眸光之中，闪现而过，疯狂妖冶，灼热异常，似灵魂深处，硬核破裂，某个隐秘的东西，被悄然唤醒。

　　再去着陈卓时，蜜意柔情。

　　两人体力用尽，瘫软枯藤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欢娱。陈卓敏感觉得她发生了变化，具体哪里发生了变化，又说不上来。

　　他感叹道：“男女之间，如此美好。难怪少爷乐在其中，逗留忘返。”

　　蒙珠撑起上身，眸光飘向远处。若有所思。身体的侧面，展示在他眼前。她的皮肤会发光，他激动并且欣喜。

　　蒙珠道：“像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醒了，你来到我的身边。”

　　这句话里，饱含的深意，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他才弄明白。

　　陈卓怔怔地看着她，没来由的自惭形秽，期期艾艾，“我们，还会有以后么。”

　　蒙珠温婉一笑，“一切全在于你，只要你想，我会陪在你身边，直至永远。”

　　陈卓伸手入怀，鼓捣出夜明珠，珠子莹莹发光，驱走黑暗，带来朦朦胧胧的光亮，她浮在光亮中的身体，美丽得令人窒息，他深吸一口气，递到她的手中，“送给你，宁宁给我的礼物，转赠予你，这大概是我身上最值钱的物件，而对我来说，她已经过去，我这种人，不配再拥有更多美好的东西。”

　　“你们……”

　　“跟你交句实底，和宁宁最初交往，目的求财，小时候，三餐窘迫，朝不保夕，你没经历过那种日子，我穷怕了，但凡有个机会，一定牢牢抓住。世态炎凉，惟钱财可靠。她单纯，善良。后来，我感动过，但冷静下来，又觉得太渺茫，就当种自知之明吧，免得到头来空欢喜，徒增烦恼。”

　　蒙珠把珠子拿在手中，浮过奇怪神色，然后轻笑，端详他眉眼，道：“你其实挺耐看的。”

　　陈卓好奇问道：“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少爷那样俊俏的男子？”

　　“亦不尽然，”蒙珠沉吟，“皮肉外相，烟云而矣。怎么说呢，真正的男人，有担当，勇于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过日子。精彩与否，全凭个人感受。”

　　陈卓感触甚深，仿佛她的话，替他打开一个心结。望望四周，带着遗憾的口吻，道：“天已黑定，我们该回去了。”

　　蒙珠犹豫，终于把话说出来，“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莫府？”

　　陈卓心脏剧烈跳动一下，目光灼灼，盯向她的眼。那里，一片坦然，一片澄澈。风情像雾样，荡漾眼底，柔软人心。

　　蒙珠朱唇轻启，“我和你，一起走。”

　　陈卓热血沸腾，差点脱口说好，他呼吸停顿，疑惑地道：“你来真的？我人单力薄，你跟着我，前景堪忧啊。”

　　“你怕了？”

　　她话句之中，透出一丝挑衅。

　　陈卓冷笑，“我连杀人却敢，跑个路而已，有甚么可怕的。谨慎，自有谨慎的好处，至少避免酿下大错。我们做下人的，多只眼睛看路，多只耳朵听响，多只手干活，多个心眼琢磨，早已形成习惯。莫府势众，眼线庞杂，我们如何逃，逃往哪儿，找到落脚点，何以谋生，往后怎么安排，全无头绪。”

　　蒙珠道：“你再考虑一下，纸包不住火，我们的事，万一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你早作决断，省得夜长梦多。”

　　她言之有理，陈卓深以为然。

　　他忍痛割爱，赠以明珠，未尝没有恩威并施，收买人心之嫌，而今，她态度大转弯，反而使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担心其中耍诈。他想过摆脱莫府束缚，自立门户，原计划安排在少爷入仙山后，另作打算，但从没想过在一个女人的怂勇下选择匆忙逃离，而且她身份敏感，后患无穷。

　　他仔细观察，她神色热忱，不似作伪。

　　任何匪夷所思的背后，存在蛛丝马迹的线索，或许她早已厌倦笼中鸟，想远走高飞，他适逢其际，让契机提前来到。

　　私奔，多么狂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