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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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余闲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说道，“这茶似乎有些不一样。”
“这是解酒功效极佳的花茶，”舒卷笑着说，“此前总有人在酒馆中喝了酒赖着不离开，我就学着配了这么一道花茶来解酒。”
“哦？”苏余闲慢慢抿着茶，入口甘甜醇香，一回微苦，二回苦淡香来，三回满口溢香。
“真是好茶，这在京都都是难得一品啊。”苏余闲不由得感叹。
舒卷看着两眼放光的苏余闲，笑着说，“我这只是些小把戏。要说起茶，苏将军可以去老城主的茶馆里走走。他那儿的茶不仅种类多，称得上是好茶的也多。”
“如此那我改日去瞧瞧。”苏余闲又喝了口茶。
“……嗯”
说话间，舒卷的余光里出现了木铃的影子。
偏过头去看，舒卷发现木铃果然用满含怒火的眼神瞪着他，无声地咆哮着‘你敢拿走我的茶’。
舒卷得意地笑着回瞪。让你玩儿我。
“你和木铃公子关系挺好啊。”苏余闲注意到了他俩‘眉来眼去’，淡淡的说。
“没有。”舒卷不知道为什么要否认，相比于其他人，木铃确实是他最信任的人，“只是……”
要解释什么呢？算了越说越是说不清楚。
“是啊，他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兄弟。”舒卷收回目光，准备起身，“苏将军，我小店中还有些事儿，就不陪着你了。”
“什么事啊…才说了几句话，就这么急着走？”苏余闲笑着留人，但他知道若舒卷想要离开，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
“小事儿。樱路城众百姓都要做的。”舒卷拍拍手，站了起来，“就是得赶早，否则一天之内做不完。”
“哦？是要给樱桃树浇药水吗？”苏余闲也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学习学习。”
“……学习？”舒卷惊讶地挑了挑眉，“行，走吧。”
二人向里屋里走，没两步，舒卷又折回来把桌上的花茶端上，对苏余闲解释道，“泡这茶特别复杂，不能浪费了。”
走到柜台边的时候舒卷把手上的茶放在木铃面前，坏笑着说，“你的茶，还给你。只倒过一杯的，可别浪费了啊。”
木铃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瞪着木铃。
与此同时，舒卷听见了一旁苏余闲憋不住的低笑声。
舒卷赶紧拉着苏余闲进了里屋。
“你别看木铃表面上大度，实际上就是个小心眼儿。”舒卷一面逃一面解释，“这事儿他肯定给我记上好几天。还指不定怎么玩儿回来呢。”
“你们现在关系真挺好的，”苏余闲还是笑着，“以前也没见你跟他说过几句话。”
“是嘛。以前哪有精力为一壶茶较劲儿。”
“不过，你们平时生意应该不会这样吧？”苏余闲微皱着眉。
“哪样？”舒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问，“回收茶、酒，二次卖给顾客吗？”
“嗯。”苏余闲认真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舒卷每次看到这样认真的眼神就觉得特别有趣，不自觉地嘴唇勾起来。
“哈哈，当然不会了，要敢这么做，木铃不给我扒下层皮。就刚给他那壶茶他也不一定真会喝。”
苏余闲松开了眉头。
舒卷看见靠在门边发愣的小男孩，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小孩儿，没事儿就来帮帮我。”
“是。”小男孩慌张地低下头应声。
到了院子里，舒卷注意到隔壁小楼的屋后空地上有几人在修葺围栏了，应该是特地请了这方面的木匠，葺好的那一半围栏整整齐齐。
他看了看自己参差不齐的像狗啃一样的栅栏，默默叹了口气 ，走到一堆药草边儿上蹲下。
隔壁空地上有一人转过头看向舒卷这边，张了张嘴似是要说话。
只要这时候舒卷稍微抬眼，就能看见苏余闲望着对院那人，食指竖起放在嘴唇前做着‘嘘’的动作。
“苏将军为什么要学这个？”舒卷从地里拔出一株药草。
“为了更好地了解樱路城。”苏余闲站在他后头看着。
也为了更好的了解你。
“……你这城主做得实诚。”
舒卷起身走了几步，又扯出几株相似的药草，最后一把全放到小男孩手中，“去，给洗洗磨碎了全接到一个桶里。一滴汁儿也别放过。不知道怎么做就找你木哥”
“是。”小男孩拿着药草小跑着回了里屋。
“你给他的是什么？”苏余闲问。
“百茴香。”舒卷拿下挂在栅栏上的小背篓背上，往院外走着，“走，接下来还要去找避虫草。”
“你这院子里没有？”苏余闲有些意外。
“你当我的小院儿是什么东西都能进的啊？”
“……”
“避虫草在樱路城很多，生长泛滥，没有资格跻身进入我的小院儿。”
“……此前我翻过一本书，上面记载：除花木虫者，避虫、驱夏是也。这上面说的驱夏可是驱夏草？”
“是啊。现在樱路城许多百姓用的也是避虫和驱夏。但是我试验过，百茴香的效果更佳。”
“嗯。”苏余闲没再说话，安静的跟着舒卷走。
越是和舒卷接触得多，苏余闲越是感觉到他的这个人的神奇之处。明明是坐拥巨大情报网的天下第一谋士，却在这个小城过起了他的小日子，不仅会配茶，还通药理，而现在正背着小背篓去采草的路上......
很快舒卷的小背篓里就装满了避虫草，二人又肩并肩，一面说着闲话一面往回走。
二人临近小院，院儿门口正站着位个儿头不大的姑娘。舒卷看清这张脸后立刻掉头就往回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舒哥哥，你干嘛跑啊。”姑娘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拽住舒卷。舒卷愣是没挣脱开小姑娘牢固的手，只好作罢。
“是半伊郡主啊，找我有什么事儿？”舒卷扯着个笑容，向苏余闲投过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苏余闲笑着晃了晃右手臂，没有说一句话。
“舒哥哥，你这些年去哪了？”
“……我不就在这儿嘛。”舒卷实在无语，“你先放了我，我们再好好儿说话。”
“不行，万一你又跑了怎么办。”颍半伊又拽了拽，衣服差点儿就要裂了。
“得得得。”舒卷赶忙抓住自己的衣服，“我不跑，你先放开。”
“真的？”颍半伊虚眯着眼睛审视地看着他。
这小姑娘真是……难以形容。
“真的。我保证。”舒卷认真地点点头。
“好吧。”颍半伊放开手，又抓住舒卷的衣角。
“走，有事儿回去说。”舒卷无声地叹了口气，望向苏余闲。
接收到舒卷的目光，苏余闲立刻放下抱起来的手臂，收回看戏一样的目光。
当年离开的时候这小姑娘年仅十岁，是他教的那群孩子里最小的。不过她却是半个老大一样的存在，她倒并不是仗着家世欺人，而是仗着自己有些功夫还有一身怪力，把世家中许多跳脱的小子打得服服帖帖。
小丫头片子当年也没少跟他对着干，只不过舒卷狡猾，每次都能把颍半伊收拾得住。如此久了，小姑娘自然服他几分，叫他一声哥。
回到院子里，舒卷刚放下小背篓，颍半伊就要来抓他。舒卷赶忙一把抓住苏余闲往自己这边拉，自己往旁边一闪，才躲过颍半伊的无敌抓。
苏余闲面无表情地侧头看他，舒卷嘴角一撇，露出委屈巴巴的求助的表情。
有点像一只小狗，挺….可爱？
苏余闲憋着笑转过头去。
“舒哥哥，你躲什么。”颍半伊不再去抓他，在苏余闲旁边偏着头笑着说。
“……”不躲才怪。
“你俩终于回来了。这边坐着聊吧。”木铃站在廊上，给他们打招呼。
木铃带着几人上了酒馆二楼，二楼有一半是开放露台，是不对外开放的。老樱桃树的枝丫伸展着，挡住了露台的半边天。这个时节，露台上飘满了粉白色的樱桃花瓣，格外美。
颍半伊一上楼就兴奋地两眼放光，直奔出去，“好美啊。”
露台上已经摆放好了桌子、蒲团和茶水果干。木铃正要撤，舒卷赶忙拉住他。
“你怎么把这小丫头片子放进来了？”舒卷皱着眉问。
“……这‘小丫头片子’又不是普通人，你觉得她想进来我拦得住吗？”木铃笑着说。
“……”也是啊。
舒卷手一放松，木铃就窜出去老远，很快二楼就没有了他的影子。
不对，木铃这个老狐狸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拦一拦这小姑娘，说不定还十分开心地亲自出门欢迎这个麻烦。
一想到这里，舒卷就气得牙痒痒。
“舒哥哥，苏大哥，你们快过来坐啊。”颍半伊已经坐上蒲团，冲着远处二人招手。
苏余闲和舒卷二人一脸无奈地走到桌边坐下。
“舒哥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儿好美啊。”颍半伊丝毫不被他二人影响，仍旧一脸兴奋。
“就这么找着了。”舒卷回答很敷衍。
“舒哥哥，你这些年在这里都干些什么？不无聊吗？”
“不无聊，特好玩儿。”
“舒哥哥，你为什么要离开京都啊？”
“想离开就离开了。”
“为什么？”
“……”
“舒哥哥，你……”
随着颍半伊一个一个问题不停地问出来，舒卷的思绪也跟着飘到了远方，从京都的屋顶上飘到树枝上、白云上，又飘到樱路城的樱桃花瓣里，飘到塞外肆无忌惮地风里……
直到……
“舒哥哥，我可不可以住在你这里？这里好……”
“不可以。”舒卷打断颍半伊的遐想。
刘小二端了肉干果干上楼，放在他们的桌上。
“为什么？”小姑娘式不甘心。
“因为……这里没有多的房间给你住。”舒卷扶住额头。
“老板，咱们是有一间客房的。”刘小二说得很小声，但在座的几人都听见了。
“舒哥哥，小二都说了有间客房。”颍半伊看着舒卷，一对小眼睛里闪着精光。
“……”此时舒卷大有一种想一巴掌把刘小二从露台上扔下去的冲动。
忍住，扔下去也于事无补了。
舒卷看向一脸云淡风轻、一声不吭的苏余闲。又转回目光，看着颍半伊。
“呵呵，半伊郡主，苏将军已经在那间客房住下了。实在没有多的空房间了。”
苏余闲惊讶地挑了挑眉，看着他。那一脸的笑意，舒卷看得很清楚。
刘小二本是刚要走，又转回头，张了张嘴，舒卷黑着脸瞪了他一眼，说，“你快下去吧。去把我刚才带回来的避虫草全部碾碎了。我若看见一片像样儿的叶子，就扣了你今日的工钱。”
“是。”刘小二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生气，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抱着端盘飞快跑了。
“苏大哥住下了？苏大哥不是有城主府吗？干嘛住你这儿啊？”颍半伊眯着眼问。
说实话，舒卷现在完全拿不准这丫头片子在想些什么。就像现在颍半伊的这个表情，实在是让他捉摸不透。
“……苏将军的城主府要翻修嘛，住不了。”舒卷又一次向苏余闲投去求救的目光。
苏余闲盯着他，笑了半天才回应一声，“是啊，城主府要翻修。”
“啊。好吧。”颍半伊虽然这么回答，眼里的光芒倒是不减，“那我就住到对面那家客栈去。”
“……”这...和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区别？只是从闹腾死变成闹腾个半死。
送走颍半伊已经是下午了。一起到浮香楼吃了个午膳差点没闹腾出去舒卷半条命。
回到小酒馆的里屋里坐下，舒卷顿时就有一种脱力的感觉。早知道颍半伊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快就找过来，就应该出去躲几天，这下好了，该做的事儿没做，还折腾半天。
“舒卷。”苏余闲叫了声靠在椅背上正在发神的舒卷。
“嗯？”舒卷偏过头看他，“怎么了？”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回去？城主府？”舒卷问。
“嗯。”
“不行。”
“……”
“不行。”舒卷直起腰身，“我给那丫头说过你在这儿住下了，你就不能走。你不在这儿住她会发现的。”
“……哦。”苏余闲意味深长地一声，“你还说了城主府要翻修。”
“嗯。”舒卷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我没有钱啊。怎么翻？”苏余闲笑了起来。
“不是吧？你一个大将军没有钱？”舒卷一脸不可置信，认定了苏余闲是在坑他。
“来之前我把所有钱都分给我手下了，只给自己留了点儿吃饭的钱。”
“……”舒卷将信将疑。
“是真的。”苏余闲还是笑，笑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京都上上下下都知道，半伊也知道这事儿。大概是还没想起来。你得快点解决，不然她就要来闹事儿了。”
“……”
有种掉坑的感觉，还是自己挖的。
“行吧。”舒卷默默为自己叹了口气，“我立刻派人去你府上做做样子，不过只是修补，要做到翻修这个程度没可能。”
“行。”苏余闲满意似地点点头。
其实苏余闲也并不是全骗了舒卷，他确实把大部分财产分给了手下的兵，但也不是只留了吃饭的钱。他还留了买地修房子的钱，只是不是用来修城主府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人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