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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海角天涯,一种相思两处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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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知道没用,他也要呕出来!
“别扣了,怪色.情的。”红衣琴娘自顾自地倚着小庙正门,伸出手去,看着雨丝穿过她的肢体,“你想活,找到解药不就好了。”
“解药在哪?”明月假装没听到第一句,和自己的马儿在一旁瑟瑟发抖,心里万分惶恐。
早有传言,庙小妖风大,他运气怎么就这么不好,偏偏就装上了呢!
啊,有的人看上去还活着,实际上已经……
“搞清楚,我可不是妖。”琴娘撇了他一眼,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我是鬼。”
“阿、阿弥陀佛…”
“念什么,你旁边那么大一尊都镇不住我。”可见她生前罪孽多深重,想到这,她不自主地笑了出来,“解药好找,你帮我个忙,不就活过来了。”
“什么?”
“帮我带个口信。”琴娘看着他,眼睛里忽然漫出一丝浓情,“带去唐门。”
看着这样的女人,明月陡生感慨,若仅此而已,倒也不是不行:“我答应,你要带什么?”
女人不回话。
下一刻雨过天晴,像是之前盖住这里的什么东西突然散去一般,明月眨眨眼,却发现自己所在不过一荒郊野地。绿螭骢在一边纳闷儿地看着他,低下头碰碰他的腰,想趁机从中偷两口皇竹草来。
被明月反射性地拍了下脑门儿。
明月四下张望,哪儿还有什么庙。
哪儿还有什么雨?
地面干干爽爽,正午的烈日灼人,草都晒得有些发蔫。
他回过头,只看见一把青玉流,染了血,半插在土里,似是刚刚大佛的位置。
他想想,从里面把琴挖出来,连着小半截指骨。他又往下挖了一会儿,再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是一摸上那琴,一股透骨的凉意顺着指缝儿笼附全身,心口忽地有些闷闷的。
“你可快些,只有七日了。”
女人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他才恍然察觉刚刚的一切并非完全虚幻。
赶忙上了马,朝着唐门狂奔而去。
这又用了略约七日,他日夜不休,终于赶着大早摸到了唐家集。街边熟悉的墨蓝色衣袍的男男女女冷着脸与他擦肩而过,他站在中央,像是想到了什么。
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他看见其中有些人,腰间别着短匕,背后挂着精致的机关弩。偶尔还有年轻些的小娃娃,话都说不好,就追着木头小猪满街跑,引得身后的师兄师姐一边喊一边追。
师兄师姐?
明月牵着马,一手抱着琴,站在其中,不伦不类。
“小兄弟,你是?”一个旁边架起熊猫面馆的年轻小伙子看他傻不愣登地站在那儿,满肚子疑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哦哦,我是来……”
“哎呦,怎么是你?走开走开,晦气!”那男人才看他一眼,便扭过头去不再理他,伸手捞出来一碗面,递给旁边的小师妹。
明月一时摸不到头脑,搞不懂对方态度怎的变化这么快:“这位…施主,你识得我?”
那小伙子疑惑地抬头,看他散着发,随便扎起来,身上穿着少林和尚的袍子,怀里抱着一把琴,倒是看不见一点唐门的影子。
再仔细一看,确实就是唐芦那张死人脸。
小伙子哼笑一声:“敏堂第一,小无常唐芦,谁不晓得。”
“可是,我叫明月,不是唐芦。”他格外认真地纠正起来,“我是来寻人的,是寻……”糟了,那个女鬼根本没告诉他寻谁!
他这一卡壳,对面捞面的小伙子就更不信,看着他一脸冷漠:“早些年不回来,如今又回来做甚,还嫌自己害的人不够多嘛?”
他在说什么,明月不懂。
心中甚至半点波澜都无。
既然说不通,那何必再搭理。明月皱皱眉,打算先找个内门弟子问问,于是走进集子里一间看起来不算大的客栈。
甫一踏入,便遭到热情的迎接:“呀,是芦芦哦,你都好久没回来了~”说话的是个热情妖娆的女人,身上穿着纱衣,手里拿了一把纯金扇骨的羽毛扇,眉心一点红。
她身边站着另一个人,高鼻深目,墨蓝衣袍,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宠溺:“你师姐想你很久了,走,后堂说。”
又轻轻掐了一下女郎的小鼻头:“不如把自己的衣裳换上,你师弟都认不出你了。”他腔调还带着一点异域的风情,总是不自觉想要翘音,手上把一盘辣子鸡送给客人,转而朝堂小二招呼一声,过来给明月带路。
直到男人走到自己身前,明月才堪堪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师弟”是自己。
“你该去唐门。”庙里,女鬼的话回响起来。
倘若只是一个人认错,倒还有情可原,如今却是一群人认错。明月一直知道自己没有从前的记忆,他也没想去探查,那些过往和他之间像是隔了一层窗户纸。
隔着去看,那边花月朦胧,尽是无趣。
久而久之,就不想去看了。
今日被一群人认错,竟生出来几分兴趣:“不,我大约,并非您说的师弟。”即便如此,该做的解释,也是要做的。
女郎眼波流转,似娇似嗔地看他一眼:“是不是,你说的可不算。”便牵着他的手,朝后堂走去。
一边走,一边笑嘻嘻地冲着那个男人撒娇:“不换不换,好不容易从你那骗出来套明教衣服,我还没穿够呢~”
明月诡异的不觉得反感,只觉得好笑,心想自己是不是该像和尚一样,念一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他想想自己怀中的琴,有些事似乎确实私下聊好些,便不多说。
到了后堂,男人给他做了一盘醋鱼,辣子撒得极多,香气扑鼻,让他食欲大动:“不可,我虽未剃度,却也是出家人,施主莫要难为。”
“出家?”女人听了,瞪圆了眼睛,“你出家做什么?师弟,可别想不开呀!”她看看师弟一张俊脸,又代入了他光秃秃的脑壳,一脸一言难尽。
“施主,我真不是你说的人,就算是,如今也不是了。”明月乖巧的笑笑。
女人不说话了,脸色变得难看。
倒是那个男人没什么表示,叫人带上来一盘小青菜,摆在他面前:“这琴,可不像和尚带着的。”
浑身珠玉,叮当作响的女郎瞥向那张琴,皱起眉头:“行吧,你说不是就不是,不过这琴…”她看见上面的血垢,噌得站起来,手指抖着,指着琴。
“你你你,你从哪拿到的琴!”
“施主知道这张琴?”明月眼睛亮起来,佛祖保佑,他有救了!
可女人下一句话又让他失落起来:“不,我不晓得。”
“施主何必诓我?”
“不是诓,你快把这琴丢了,那不是什么好物件。”
明月看她对自己真诚,觉得对方大约是真心为了他好,才故意不告诉的,可惜晚啦:“这琴,我怕是丢不下的。”
看他一脸纠结,这位唐门娘子也看出来一点不对劲,明月只好把之前庙中事如此这般,尽数道来。
“怎会这样!”女人一脸焦急,“这可如何是好,她是逼着你送死!”
“可是这琴有什么说法?”
女人站起身,出门瞄了一眼,确认没有什么其他人,才重新坐回来:“你说你不记得,我就当你不记得了。不过,你可听说过,恶人谷“死不知”?”
“死不知?”
“不空关主‘死不知’,恶人谷新任极道魔尊,过往不祥,不过有传言,她曾是长歌杨青月坐下直系弟子,其他的就都不知道了。琴剑双绝,便是在同门之中,也鲜有敌手。”
一曲平沙幽若无,三千将士死不知。
那女人抢夺不空关时,不知用了什么术法,战场忽然琴声大作,一时风卷云走,沙狂雾隐,如堕地下十八层无极炼狱。
待风止沙停,守卫不空关三千将士尽数死去,看样子竟都是自刎。
如此诡异局面让她凶名大噪,尚不知其何名何姓,一句酸诗就给她定了名,从此成了恶人谷“死不知”。
她手里使的,就是一张青玉流。
明月闻言,想起那女人张狂模样,翻过琴仔细查看,真让他发现了暗扣,拔出琴中剑,上铭簪花小字“死不知”。
“竟、竟真是。”
“她说要你传信,又不说什么口信,便是要你拿命送琴归去。”女人揉揉眉心,不小心把那红点儿给蹭花了,她也没注意,顶着眉心一撮小火苗接着道,“你不知道,大喇喇抱着琴来,怕是不少人已经盯上你了。”
“盯我做甚?”
“因为死不知失踪了,失踪了大半个月。本来阵营那边谁都没发现,可上月浩气反攻不空关,忽然发现那竟是座空城,里面守卫守将一个不在,半忧半喜,白白叫他们拿了下来。恶人谷震怒,下令召回,这才发现人凭空消失了。”
明月听着,倒吸一口冷气:好大的信息量!
看向手里的琴,愈发觉得烫手,抛又抛不掉,难为死了:“那我这,怎么办呀?扔了是死,不扔也是死。”
一旁的男人低头吃了口小鱼:“若只是还琴,倒不用那么麻烦。”他看了一眼这位师弟,想起前些日收到的,依莎送来的消息。
“你们明教的情报?”女人看向他,眉心花了的小火苗衬着严肃的表情,让男人差点没忍住。
“嗯,据传,死不知有个爱人,而且还是个唐门弟子,再确切点,是个逆斩堂出来的唐门弟子。”他笑笑,看向明月,“你该认识,可你不认识了。”
“我认识,谁呀?”
“唐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