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慕》玉面猫

12、绯闻

　　周六早上叶朝然起晚了。

　　这两天她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每一晚都能睡的很沉。早上摁完闹钟之后，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已经离预定的起床时间偏离了二十多分钟。

　　也许是因为心态平和了很多，她想。

　　放弃执着于无解的烦恼，让她觉得自己的生活终于又变回了原本风平浪静的样子。

　　和赵怿晞之间突然产生的交集，让她一度时时刻刻地期盼着缘分再度的垂爱，能够赐她一场理想的后续。

　　但从梁璐的身上，叶朝然却看懂了缘分喜怒无常的嘴脸。

　　命运勾勾手指，就能带走曾经赐予的所有。

　　她没有精力去提防，命运会不会也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为她亲自揭晓，一切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倒不如不期盼。

　　期待才是最累人的。

　　因为晚起，她连早饭都没来得及买，就匆匆忙忙地赶上了兼职机构的大楼，不过好在并没有迟到。

　　早上的工作量不大，高一物理班开始上课了之后，她趁空溜下楼，到便利店里给自己买了一份关东煮，从签子上咬下第一颗鱼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情突然一下变得很好。

　　能为简单的事情感到快乐，才是人生最高级别的幸福。

　　填饱肚子刚回到办公室，叶朝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了“咔哒”一声开门的声响。

　　是她带的高一物理班下课了。

　　她兼职的这个校区其实很小，走廊不长而且很窄，就算是比较细微的动静，待在办公室里也能够察觉到。

　　高一班的学生们下课都很有秩序，基本不需要她去管，但她还是得在每次下课的时候去教室里面报个到，以防有时需要她复印课件资料之类的。

　　但至少，不需要像其他管初中班的助教们那样，一下课就得抢进教室里，像根定海神针似的杵着直到上课，生怕学生们闹得翻起浪来。

　　回了两条微信上的未读消息，叶朝然慢悠悠地把手机揣回上衣的兜里，转身准备去走廊尽头的高一班。

　　刚开门踏出了半步，发现高一班里的两个女生正兴冲冲地朝着助教办公室的方向跑过来，边跑还边喊着“助教、助教！”，看样子像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她。

　　叶朝然右手还搭在门把上，两个女孩子没两步就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啦？”她问。

　　“林老师找你！！”两个人同时答出声，说完又互相对视了一眼，模样可疑，像是一副在使劲憋着坏笑的样子。

　　叶朝然心生狐疑。

　　这么点事，她俩至于这么兴奋吗？

　　难道是林明轩串通高一班准备了恶作剧要整她？

　　略带迟疑地走进高一班的教室里，结果发现班里的所有人都很正常，而且还很安静，林明轩正躬着身在后排给一个女生讲题，不像是有什么古怪。

　　是她的脑洞开大了......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女生进了教室之后，立马溜进了最后一排，坐到了最后排没人坐的空位置上，时不时地交头接耳，还是那副兴冲冲的模样。

　　叶朝然觉得奇怪，她俩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讲台边上站了一会儿，林明轩讲完了题，迈着大步从后排走来了她的旁边。

　　“不好意思！”对方朝她腼腆地笑了笑。

　　“没事。”

　　“有两个学生没带上周发的资料，要麻烦你帮他们复印一下。”他翻开手上拿着的那一沓A4纸，翻了几个位置，一一折叠了边角，示意她这些是需要复印的地方。

　　叶朝然为了记清楚点，凑近了一点距离，等到他全都吩咐完了，把那沓资料交给叶朝然的时候，正巧叶朝然的余光瞟见了后排那两个刚刚来叫自己的女孩子，正举着手机好像是在拍什么，她转身往身后的白板上看了看，好像确实是有些知识点笔记，以为她俩是在拍这个。

　　因为她的忽然回头，林明轩也被带着往后看了一眼，轻声问她“怎么了？”

　　她尴尬了一下，“我们好像挡到学生拍笔记了。”

　　“不好意思！”对方下意识地道歉，紧接着侧开了身体，两个人一下子成了面对面的样子，因为凑得近，她才发现林明轩好像有一点点脸红了。

　　复印完把资料送进教室，叶朝然终于放松了下来，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她可以趁机打个小盹儿了。回到办公室，坐回自己的桌前，老样子将围巾放进胳膊中间围了起来，然后侧着脑袋一头栽进了柔软的围巾里。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外界一阵突然的喧闹将她涣散的意识又重新拉了回来，听这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声音，应该是预备班放学了，到办公室里闹助教来了。

　　叶朝然挣扎了两下，不想睁眼。

　　办公室里陆陆续续地有人进出，一直保持着吵吵闹闹的状态，她雷打不动地闭着眼睛假寐，不想理会。

　　其实是怕那群孩子找不到自家助教闹，来闹自己。

　　吵闹声持续了一阵后，被人制止了下来。

　　“嘘！别吵到助教姐姐休息了。”

　　是林明轩的声音。

　　四周应声渐渐安静了下来，再然后，她听见了学生们离开办公室的动作声。

　　关门声落下，叶朝然缓缓睁开了眼，直起身子，发现办公室里已经走空了。

　　下午叶朝然的工作量开始增加，一直忙到了临近五点，打完卡进到电梯里，她才有空把手机掏出来，准备刷会儿消息。

　　微信图标旁的小红圈里显示着“67”，让叶朝然吓了一跳。

　　点进去发现，67条未读消息全都来自于群聊，是高一物理班的微信群。

　　她把消息拉到最开始，看见是有人偷拍了她和林明轩的合影，发在了群里，是早上林明轩让她复印，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样子。

　　叶朝然顿时恍然，是那两个女孩子偷拍的。

　　她居然还天真地以为她俩是在拍笔记......

　　有好事者甚至还把这张合照裁成了两半，一半林明轩一半叶朝然，P成了两张满是爱心的图片，引得其他学生纷纷在楼下叫嚣着，@她和林明轩换情侣壁纸。

　　叶朝然觉得头很疼。

　　林明轩和她都还没有回复。

　　她走的时候林明轩好像还在教师办公室里准备课件，这会儿可能还没看到这些消息。

　　正当她对着编辑栏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回的时候，林芷晴老师及时跳了出来，一句“亲爱的们，是嫌作业还不够多吗？”立马平息掉了所有的起哄。

　　叶朝然松了一口气。

　　感激之下，她点进了和林芷晴老师的私聊对话框，发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过去。

　　没过几秒，对方就回过来了一个呲牙笑的表情。

　　“小叶啊，说实话哦，你和我老弟之间~？”

　　紧跟着又是一个坏笑的表情。

　　叶朝然无奈地叹气。

　　人类的八卦之心啊......

　　“没有的事”她回复。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林老师，还有几个因为课程进度没有确定是否续班的学生，你要不要再找家长们聊一聊呀？”

　　“啊！我都把这事儿忘了，你再把名单发给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去！”

　　果然，对付八卦最好的办法，不是辩解，而是给无聊的人们找点事做。

　　八卦，归根结底，就是无聊衍生出的娱乐产物。

　　还没走到地铁站，叶朝然就收到了林明轩道歉的消息。

　　她不禁莞尔，对方动不动就道歉的行为让她觉得有点搞笑。

　　林明轩对她，仿佛是习惯性地，总是在道歉。

　　两人吐槽了会儿学生们的过分八卦，话匣子打开之后，倒也算是打破了陌生时的拘谨，熟络了一些。

　　地铁快到站的时候，叶朝然主动结束了对话。

　　钻出地铁站，穿过一大片相连的商场，她顺着街道，向着居民区的方向往家走，经过某一个小区保安亭前的时候，叶朝然忽然想起了记忆中的一个片段。

　　高三寒假时的大年夜，她跟着父母去奶奶家里祭拜先人，吃年夜饭。

　　叶朝然的爷爷在她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初中的时候奶奶也离世了，尽管二老已经不在，但他们家还是保留着去奶奶家吃年夜饭的习惯，以全子孙辈的孝心。

　　吃完饭，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从单元楼里拐进弄堂，发现有车因为找不到停车位堵在了弄堂道里，走不出去。

　　弄堂口保安亭里的大叔正在她们站立的不远处指挥着另一辆小轿车挪车腾位，注意到叶朝然一家被堵着之后，主动过来打了声招呼，说还需要再等一会儿。

　　寒暄了几句，叶爸看着正前方慢慢挪动着的车子，随口问道，“这是谁家的车啊？”

　　“嗐，就是3号楼底楼那家的孟老师，女婿是医院院长的。”保安大叔回答。

　　叶朝然讶异地侧目。

　　3号楼一楼，不就是赵怿晞的外公家吗......

　　那赵怿晞不会在车里吧？

　　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害怕被看到。

　　为什么要怕呢？

　　她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准备好被对方看到。

　　“这是您家的千金吧”保安大叔看了一眼叶爸身边的叶超然说，“长得真漂亮，孟老师家的小少爷长得也好看，整条弄堂里的小辈里，就他俩最出挑了。”

　　这句评价，让叶朝然的心底莫名荡漾起了蜜意。

　　那刹那间，她厚颜无耻地想，这算不算是在说，她和赵怿晞其实也很般配？

　　只不过下一秒，这个念头就被她扼杀了。

　　因为那时候，赵怿晞已经有贺妍了。

　　她不该再妄想了。

　　道路通畅了之后，叶朝然跟在父母的身后，从轿车车窗边经过的时候，她用余光向车厢内望去，发现除了驾驶座之外，没有别人。

　　赵怿晞不在车里。

　　原来他们还是没有缘分，她自嘲地笑了。

　　回忆中的画面就这么定格在这里，叶朝然拉回了思绪。

　　如果今天她的绯闻对象不是林明轩，而是赵怿晞，她可能会高兴得对着手机不停地傻笑。

　　毕竟回忆里，但凡能将她和赵怿晞联系在一起的一切，都能让她下意识地觉得甜蜜。

　　真是真实啊。

　　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