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疾》芝盐抹茶

14、第十四章

　　柳苏是后来才过来，他其实是不怎么想来的，只不过今天是傅湛的生日，他是一定要到场的，不过他的身份尴尬，不管以什么身份去，都会引起轩然大波，要是和傅湛一起去，指不定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们得当场触柱。
　　宫宴上的嫔妃看傅湛来的时候没有带柳苏，立刻觉得自己机会来了，果然养个男人只是为了调剂生活，皇上如今尚无子嗣，即便是再宠爱那个男人，也还是要靠她们生下孩子，有了孩子，有没有皇上的宠爱就是两说了，但有了孩子，往后她们这些妃子就有依靠了，总比无儿无女，老死宫中的好。
　　不过很快，她们就失望了，傅湛看了两段舞蹈，就耐不住性子了，招来了夏槐安，让他去把柳苏给请过来。
　　柳苏来了之后直接过去坐到了傅湛身边，礼都没有行，大凉民风比较开放，男女并没有分到两个房间里参加宴席，只是在中间放了一道屏风，故而所有人都看到了柳苏这“大逆不道”的行为，然端坐上首的帝王却不发一语，笑盈盈地看着向他走来的人。
　　“怎么来的这么迟？”
　　“陪容华说了会儿话，等的时间长了吗？”
　　傅湛笑着亲自伸手将人接过来，带着在自己身边坐下，又低声吩咐夏槐安将柳苏爱吃的东西呈上来，俨然是把柳苏放在心尖上疼的样子。
　　下面的大臣们脸色各异，嫔妃们的脸色则是绿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是深知自己没希望，无所谓的一些。
　　御史大夫又蠢蠢欲动，想上来来一个以死上谏，被一旁的长安伯拉住了，“大人，今日是皇上圣寿，你想让皇上今天生气吗？”
　　也对，御史大夫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住了，只不过一口气憋回去了，他自然舒服不了，只得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嘴里填东西，否则估计又得忍不住了。
　　柳苏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不说话，傅湛亲自伺候他吃东西，他也是真的吃的头都不抬，其实柳苏是胆子小，不想抬头，他常年在树里，出来之后也没怎么见过这么多人，都不认识，不想说话罢了。
　　宴会的尾声，惠清被请进来了，他换了一件新的袈裟，双手合十从大殿外走来，冷肃着脸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得道高僧，如果柳苏没有见过这位高僧对着酒壶流口水的话他就相信了。
　　惠清先是行礼，然后什么仪式都没有的开始念经，据说是在祈福。
　　但坐在位置上的程幼兰听了几句之后脸色就变了，她的脚下已经形成了一个法阵，将她圈在里面，她心有所感，抬头一看头顶也正悬着一张金色的网。正耀武扬威的要落下来。
　　所有人从高僧浑厚的诵经声中回过神的时候程幼兰已经被地上的法阵和头顶的缚妖网裹的额头冒汗了。
　　程世荣两眼一黑，一把好胡须颤的快要掉下来了，他算是看清楚了，程家这次是万劫不复了！
　　当初冒险把这只猫妖送进宫，是程家走的一步险棋，如今一着错，满盘输。
　　半年前程家五小姐程幼兰失足落水，活不成了，不知哪里来了一只四尾猫妖，说是能救活程幼兰，程家把程幼兰当皇后培养，如今没了，程家再养出这样一个来，皇上儿子都满地跑了，哪里能让程家如愿，程世荣被泼天的富贵迷了眼，思虑再三就答应了。
　　原以为以猫妖的手段，拿下一个傅湛不成问题，但半路杀出一个柳苏来，别说是临幸了，程幼兰连皇上是圆的扁的都不知道。她虽然是妖，但还没有本事大到在真龙紫气充沛的皇宫里到含章殿去爬床。
　　大臣和嫔妃吱哇叫着从大殿里跑出去，被夏槐安带着羽林卫分开安排好了，这才带人把大殿门关上守着了。
　　猫妖本来修炼了百年，而大和尚只有四五十年的修为，这本来应该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较量，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猫妖被困在法阵里挣扎，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渐渐的褪去了程幼兰的模样，闪出猫妖的样子来。
　　柳苏下意识地将自己单薄的身体挡在傅湛前面，傅湛看的好笑，却没有阻止，站在柳苏身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猫妖知道自己这是让人瓮中捉鳖了，也不打算逃了，只想鱼死网破，殿外的人不知道里面的情形，黑夜里一声凄厉的猫叫，叫的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惠清光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盯着眼前已经显露出原型的猫妖，身后四条大尾巴竖起，上面的毛都炸开了，黑压压的妖气四溢，柳苏挥手结了一个屏障，将自己和傅湛护在里面，留大和尚一个人在外面孤军奋战。
　　猫妖嘶吼着撞击法阵，眼看就要逃出来了，惠清一斜眼睛，结果看到皇上和柳苏好整以暇地看热闹，立刻觉得心累，自己好歹是为了他们除妖吧，能不能不要这么淡定的围观？
　　“柳公子，可否帮帮贫僧？”惠清心里已经骂翻天了，面上却只能带着祈求的笑容，求人办事。
　　柳苏抿唇一笑，将傅湛包裹在结界里，自己从里面出来，一语不发，手指翻飞，结出一个镇压结印，脚尖一踮，腾于半空，重重地朝疯狂的猫妖砸下去，那在柳苏手里如玉玺一般大的法印砸下去的时候便如铜钟一般大，直接将猫妖砸扁了。
　　“……”惠清瞠目结舌，眨眨眼看看被砸成猫饼的猫妖，再看看如同谪仙一般缓缓落下来的柳苏，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他捉的妖也有数十只，将他们斩杀也就罢了，像这样一法印给打成一张饼的事他还从未干过。
　　柳苏淡定地走进法阵，拎着猫妖的四条尾巴甩了甩，朝傅湛露出一个笑来，“死了。”
　　“……”惠清用崭新的袈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道这位以后就是皇后了，不如赶紧拍拍马屁，让他往后在皇帝面前多给他说说好话，不要一直捏着他的小辫子。
　　“柳公子真乃少见的灵体，贫僧佩服。”
　　傅湛看柳苏捏着那恶心的猫妖，皱着眉过去将猫妖夺过来扔给惠清，“好了，把这东西给大臣们看看，还给程家。”
　　柳苏抿着唇笑，一双琉璃目眼波流转，让大和尚都有些呆了。
　　傅湛这是第一次切实的意识到柳苏是妖，心里激动不已，想和柳苏好好探讨一下，但如今正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做，便耐着性子揉着柳苏的手，让他先回含章殿，自己处理一些事情，结束后去找他。
　　柳苏乖乖的点头，带着小海回含章殿去了，仿佛之前一法印砸死猫妖的不是他一样。
　　柳苏一离开，傅湛脸色就变了，甩袖往御座上一坐，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众位大臣再进来的时候一个个惊惶不安，生怕哪里蹿出一只妖怪来，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等着皇帝说话。
　　大殿里安静极了，傅湛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盯着程世荣。
　　程世荣觉得头皮都被傅湛的目光烧掉了一层，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却不敢擦拭，他知道，程家这一次，是真的万劫不复了！
　　许久，傅湛冷沉的声音才响起，“诸位卿家，对于今夜之事，有何见解？”
　　这能有何见解，宫中有妖，还是程家女儿，事情明摆着，程家费心巴力的把程茹的侄女送进宫，安的什么心，朝中上下人人都心知肚明的，此时朝臣们偷偷打量程世荣的目光就变得有些莫测了。这老小子是被浆糊糊了脑子吧！
　　寂静无声，又是无人应答，傅湛也没打算让他们说出个一二三来，接着说道：“宫中向来安定，如今朕的妃子竟然是妖，程世荣，你有何话可说？”
　　程世荣嘴唇颤抖的厉害，脑子里咕嘟咕嘟的冒泡泡，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声惊呼打破了沉默，夏槐安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皇上，沐恩侯夫人昏倒了。”
　　傅湛凉凉的笑了，“昏倒了便让她昏倒了，朕在问朕的好舅舅呢，程幼兰是怎么回事？”
　　程世荣牙齿咯噔咯噔的响，全身抖的跟筛糠一样，傅湛看他那样，估计是打死也不说了，于是看向惠清，“大师，你来说说。”
　　惠清正偷偷甩着死猫妖研究，突然被点名还吓了一跳，听到傅湛的问话，他嘴角一抽，心道傅家这群人真不是省油的灯，他怎么知道自己抽了这猫妖的一缕神识。
　　他装模作样的念了两句佛号，道：“这猫妖最后剩一缕神识，可解陛下之惑。”
　　傅湛抬手示意他开始。
　　惠清将那一缕被自己抽出来的神识放出来，猫妖的脸就在众人面前浮现，吓得一些文臣立刻就要翻白眼，幸好旁边有人扶着了。
　　那猫妖终于乖了，蔫嗒嗒的开始说自己是怎么样成了程家小姐，怎么样进宫，怎么样和程家做交易，程家提供人命供她修炼，她进宫替程家生下可以扶植的皇子。
　　傅湛的脸黑的直接不能看了，程世荣的门生和拥跫则差点直接背过气去了。
　　猫妖交代完，就被惠清收了起来，傅湛冷笑，“程世荣，还有什么可说的？”
　　程世荣不发一语，两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了。
　　“哼，混账！”
　　这次大臣没敢说让皇上息怒，一个个额头贴在冰凉的地砖上等着皇上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