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疾》芝盐抹茶

13、第十三章

　　柳苏先看到傅澈的，他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子脸就红透了，连忙把喂到傅湛嘴边的桑葚拿回来，掩耳盗铃的塞进自己嘴里。
　　傅湛正吃的开心，到嘴角的桑葚却转眼没了，他挑了挑眉，看向门口。
　　果然看到了一脸道貌岸然的惠清和眼神飘忽的弟弟。
　　“来了？”傅湛随意的说道，“既然已经来了，那朕便放心了，夏槐安。”
　　夏槐安连忙从自己的那一块方形砖块上走出来，“奴才在。”
　　“带大师去歇息。”
　　“是，皇上。”夏槐安带了明显身上带着酒味的大师往外面去了。
　　傅澈赖着不走，傅湛知道他想容华，自打把容华带进京城之后傅澈和容华就没怎么分开过，这段时间却只能每天见一个时辰，确实是不容易。傅湛也体谅弟弟，而且容华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哪一个做父亲的不想陪着自己的孩子直到出生啊。
　　“阿澈一会儿去之前容华住的偏殿歇一晚，明日一早随朕一同上朝即可。”
　　“多谢皇兄！”傅澈明白皇上这是让他和容华一起住一晚，连忙谢恩。
　　将容华送到傅澈所在的偏殿，含章殿主殿也关了门。
　　明黄色的床帐隔绝了外面的灯火，柳苏窝在傅湛的怀里，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察觉到他睡不着，傅湛将人往怀里拢了拢，下巴抵在他头顶上，问道：“怎么？有心事？”
　　柳苏觉得他抱得有些紧，挣了挣，傅湛放松了一些，柳苏拉过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扣在一起，觉得安心了一些，说道：“容华的肚子我有时候看着有些怕，你们人自古讲究阴阳调和，男人阳刚，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女人阴柔，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但你看，我们妖不一样，只要有郁生散，生多少孩子都不成问题，但这样生下来的孩子，在你们人的眼中，是怪物，是不应该存在的，如果……如果将来我们也有了孩子，我怕有人也这样说。”
　　傅湛搂着柳苏的手一紧，自动过滤掉别的，只听到了一句，“你是说你愿意和我生孩子了？”
　　“……”
　　柳苏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他，他算是明白了，常人的苦恼在傅湛心里，都是一文不值的，他烦恼的，是怎么样让他怀孕。
　　傅湛把他翻过来，笑着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阿澈是亲王，只要他不纳妃，这孩子不管是谁生的，都是阿澈的嫡子，往后不论如何都是皇家的人，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他早就想好了，若是往后和柳苏有了孩子，什么也不说，直接将柳苏封后，孩子也由柳苏养着，他们自己知道就行，反正往后他也不会有别的孩子，天下人自然会认同他们的孩子。
　　柳苏把手放在傅湛的胸口，脸也挨上去，听着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慢慢陷入黑沉的梦乡。
　　他想，容华做的没错。
　　惠清这一晚睡得不怎么好，这宫中妖气太盛，就算含章殿中有真龙之气镇压，也压不住，妖气在宫中肆意蔓延，隔壁那两个灵体都被侵袭了，一个貌似还有身孕了。有身孕又住在宫里的，不是皇帝的人，就是靖王的，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那两个灵体受到伤害，估计他的罪过小不了。
　　靖王连夜带了个和尚进宫的事情第二天天还没亮宫里就人尽皆知了，丹凤宫里的太后娘娘这一次没有端住，气急败坏地摔了一套杯盏，“他这是跟哀家杠上了！”
　　旁边站着的宫女吓得缩起脖子，一直跟着太后的老嬷嬷忙给太后顺气，“太后娘娘，您息怒。”
　　“息怒？哀家怎么息怒？”太后这一口气算是堵到嗓子眼儿了，她自觉一心为了傅家的江山，一心为了傅湛，结果傅湛将她千辛万苦找来的高僧招呼都不打的带进宫里来了，这不是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吗？
　　越想越觉得来气，太后大脑飞速地转，问道：“秀女进宫之后皇上还没有翻过牌子吗？”
　　“回娘娘，没有。”
　　“去告诉内侍省，今夜就让皇上翻牌子。”
　　小太监苦着脸领命去了，郝嬷嬷也觉得不妥，劝道：“娘娘，奴婢知道您是为了皇上好，可如今皇上还是宠着那小太医，您这么做，怕是会惹皇上不喜。”
　　太后冷笑，“如今哀家做什么不会惹他不喜？依哀家看，还是让幼兰早些怀上皇嗣为好，一旦有了皇孙，哀家诸事随他。”
　　第二天一早，还饿着肚子的惠清大师就被宣到了含章殿主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沐浴，又整天酗酒的和尚身上有些难闻，味道大的让怀孕之后嗅觉更加灵敏的容华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柳苏再看向这位高人的目光就有些难以言说了。
　　惠清自己也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合十的双手放下来塞进袖子里揣着，“皇帝陛下把贫僧请进宫里来，定然有事，皇上但说无妨，贫僧定然不会推辞。”
　　傅湛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一旁，嗤笑道：“朕知道你不会推辞，不过大师都到了京城了，怎么不来宫里坐坐，要知道，宫门对于大师来说，等同于无嘛，阿澈你说是不是？”
　　傅澈正在给容华削苹果，闻言也点头，“皇兄说的是。”
　　惠清嘴角艰难地动了动，“皇上还是说要让贫僧做什么吧。”
　　听他这样说，傅湛也不和他兜圈子了，直言道：“朕知道你也感受到了，宫里有妖，朕让你来，就是为了除妖的。”
　　惠清目光在柳苏和容华身上逡巡一圈，还特意在容华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下，那意思很明显，你们旁边这两个就是妖。
　　看到他的目光，傅湛和傅澈立刻就黑了脸，“惠清，朕念你修行不易，别逼朕杀了你。”敢把主意打到柳苏身上，他一定会将这个不世出的天才碎尸万段。
　　惠清嘴角几不可察的抽了抽，“贫僧不过是看两眼，皇上身边的这位是一个相当难得的灵体，算不得妖，而王爷身边的这一位，据贫僧观，服用过郁生散，在百年树灵里呆了这一段时间，身上的灵气更加充裕了，两位均乃人间少有，贫僧不会妄造杀孽。至于皇上说的宫里的那只妖，正是贫僧此行的目的。”
　　“你能除了它？”
　　“自然，那妖物贫僧几年前见过，但被它逃脱了，不曾想它竟然跑到宫里来了，贫僧这次定然能把它收服。”
　　傅湛还是知道这老和尚的能力的，当年宫里也混进一只厉害的妖物，彼时傅湛还是太子，惠清当时也不过二十五岁，一人进宫收服了那只妖，从此名震天下。
　　“既如此，朕就放心了，大师就先在含章殿住下，等时机到了，大师就大显身手，收服那妖物。”
　　惠清悠哉悠哉的走了出去，没走两步又折回来，“皇上，贫僧听闻宫中的九曲香味道不错，能不能给贫僧尝尝？”
　　柳苏嘴角一抽，这大师怎么看着有点不太靠谱，九曲香是宫里的老酿酒师傅酿的御酒，醇香是醇香，但也够烈，傅家人酒量都好，有一次柳苏尝了半盅，就醉的不省人事了，这个惠清竟然要喝，果然话本里的得道高僧都是骗人的。
　　一坛子酒罢了，傅湛能给他一车，让夏槐安吩咐人给大师送了一坛到房里，傅湛就带着傅澈上朝去了。
　　柳苏无聊就盯着容华的肚子玩儿，容华的肚子渐渐的大起来了，柳苏看的新奇，郁生散他能配出来，可是怀孕的男妖他却是没见过，也不知道会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宫里来了一个大和尚的事情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皇上在早朝的时候也说起这件事。说是皇上听闻惠清大师来京城了，就连夜将人请到宫中，当年年轻的惠清大师还在宫里除过妖呢，说起来和皇上是旧相识。
　　这一次请他进宫，是为了过一段时间皇上的圣寿，惠清是得道高僧，要是能得他祈福，皇上定能千秋万世。
　　这话其实够扯，奈何一群忠君爱国的大臣偏偏就深信不疑，一个个都道是皇上圣明，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了朝，沐恩侯背着手沉着脸往接自己的马车边走，长安伯路过他的时候瞧了两眼沐恩侯的脸，挑眉道：“侯爷这是有心事啊？皇上有高僧祈福，该是普天同庆的事，侯爷摆这脸色，怕是不妥吧。”
　　沐恩侯一凛，立刻掩饰好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长安伯，“伯爷还是顾好自己家吧，我就不劳伯爷操心了。”
　　长安伯嗤笑一声，悠哉悠哉地越过沐恩侯走了，他看着蓝天白云下红墙绿瓦的宫殿，心里对沐恩侯的不屑更甚，程世荣以为这天下是谁的？这天下，终究是傅家的，傅家的人哪里能那么容易被他这种人弄垮，程家覆亡是迟早的事，奈何程世荣自己看不透。
　　傅湛说的圣寿，也就是自己的生辰，他生于十月二十八，这一天大宴群臣，祭拜宗庙，所有的宫妃都盛装出席，程幼兰也是一身宝蓝色宫装，看上去十分庄重。
　　她施施然坐在贵妃下首，端庄优雅，始终噙着一丝笑容。
　　太后称病没有来，那次她吩咐内侍省的让傅湛翻牌子，结果傅湛转身就把内侍省的牌子都给烧了，龙颜大怒。虽然傅湛没说她什么，但这明晃晃的是驳她的面子，傅湛宠着柳苏，对宫里的妃子视若无物，甚至为了柳苏不亲近后宫，简直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