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疾》芝盐抹茶

12、第十二章

　　来了京中？
　　傅湛心里立刻警铃大作，不是他敏感，他身边有两个妖，把惠清带进京城，十有八九就是冲着柳苏和容华来的！
　　他能想到，傅澈知道这件事这么久，肯定已经想明白了，傅澈有些着急，“皇兄，我们该怎么办？他们是不是……”
　　柳苏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想到如今容华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现在去外面，真的是凶吉难测，故而，他提议道：“在猫妖没有被收服之前，容华先在里面避着，王爷每天可以来看他，他如今跟着王爷在王府里，实在是不安全，不，宫里宫外都不安全，在这里，我可以护着他。”
　　这时候说谁护着谁，都还为时尚早，不过傅湛如今也同意容华先在宫里住着，他这个弟弟这一辈子估计是要死磕在这株蒲公英身上了，容华肚子里的是弟弟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容华在树里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傅澈这段时间要忙，不方便把他接回王府里去，他如今有孕，可马虎不得。
　　傅澈忙着查惠清的下落，柳苏如今每天都要出去逛一圈，探一探程幼兰的底，他一直待在皇宫里，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这猫妖自己能不能对付的了。
　　柳苏在御花园里的八角亭里坐着，他有些冷，秋天来了，他本体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落了，他有些不太舒服，外面太干太冷，还是在含章殿里舒服。
　　小海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再坐坐。”柳苏试探着将根系伸到程幼兰的甘泉宫下，那凶恶的妖气一下子冲到柳苏根系上，让柳苏一阵头晕。小海连忙扶着他，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公子，我看快要下雨了，咱回去吧。”
　　柳苏将根系收回来，甘泉宫如今已经被那猫妖的妖气笼罩着，一丝一毫都探不进去，里面是什么光景，没有人知道。
　　都说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连门都进不去，里面究竟如何，更是一概不知。
　　回含章殿的路上，柳苏竟然偶遇了程茹，说是偶遇，倒不如说是程茹特意等着柳苏。
　　如今他俩的身份，也不知道谁给谁行礼，程茹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位虽然是个男人，但依照皇帝的性格，不久的将来肯定是皇后，只不过是一个仪式的区别罢了，两人相互颔首，一前一后地往前走。几个宫女太监刻意落后几步跟着。
　　程茹放低了声音，道：“柳公子可知道最近京城里来了一个高人？”
　　“我一直都在宫里，自然不知。”柳苏不明白程茹要说什么，程茹是当年的老沐恩侯夫人教养的，身上那种京城贵女的气势比程幼兰更盛，只是程家把一个一个的女孩子塞进宫，加上太后的干涉，让傅湛实在是厌恶透顶了，所以一进宫就给程茹封了淑妃，但也就此晾下了，所以程家这才急急忙忙的把程茹的侄女给塞进来了。
　　“公子不知也情有可原，这人如今就在靖王殿下别庄上，满京城里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臣妾估计，连靖王殿下也不知道呢。”说着她轻笑一声，仿佛两个朋友闲聊，“臣妾还听说啊，这人是早几年云游的惠清大师呢。”
　　柳苏脚步一顿，拢在袖子里的手一紧，“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大师呢，娘娘见过没有。”
　　程茹心道谁说这柳公子木讷不懂变通的，其实是程茹不知道，这段时间变数太多，柳苏想再愣一些都不能，他本是灵体，自然比常人要聪慧一些，人之间的这些勾心斗角不是他不会，而是他不想学。
　　“臣妾自打进宫以来就从未出过宫，也未曾见过。”
　　柳苏回含章殿的时候傅湛已经回来了，这段时间前朝也有些动荡，沐恩侯一派的整天上奏，让皇上雨露均沾。什么雨露均沾，不就是想让傅湛去宠幸程幼兰嘛！
　　皇上没有子嗣向来是朝臣操心的重中之重，傅湛如今年岁已经不小了，膝下仍无一儿半女，傅湛倒不急，反正在和柳苏在一起之后就想好了，没孩子就没孩子，宗亲多的是，挑一个过继便是了，更何况容华如今已经有了身孕，而且，容华有身孕了，柳苏生孩子还会远吗？
　　天气日渐凉下来，御史台那些御史的火却一直没降下来，前两天一场秋雨，天气凉了下来，御史大夫穿着薄薄的朝服跪在含章殿前，老爷子六十有五的人，在寒风中跪了一早上，傅湛也拿他没办法，最后让人给硬塞进轿子里，送回府上去了。
　　傅湛不高兴，连带着整个含章殿的人都小心翼翼的，走路都踮着脚，生怕有一点声响，惹的皇上不高兴。
　　看到柳苏回来，傅湛几大步迎上去，夏槐安很有眼色的带人出去了，还顺带关上了门。
　　傅湛捂着柳苏冰凉的手，眉头紧锁，“左右不过是一只猫妖，你不用这样天天出去吹冷风，外面的树叶都落了，我看你身体一天天的虚弱下来，含章殿暖和，你就在这里，哪里也别去了。”
　　柳苏任由他捂着，两人到软榻上坐下，柳苏道：“也不是没有收获，甘泉宫虽然如铁桶一般，但惠清却有下落了。”
　　“惠清？”傅湛顿住，“他在宫里？”
　　“这倒不是，不过你肯定猜不出他在哪里。”柳苏少有的卖了个关子，继而笑道：“他在靖王京郊的别庄里，大约靖王殿下也都不知道。”
　　傅湛一听，第一反应就是靖王老太妃又作妖了，但转念一想老太妃还没有那个本事把惠清请到京城来，那老和尚虽然世故圆滑，但老太妃却还没这么大的面子把他请来。
　　“让阿澈连夜去别庄，把他带进来。”傅湛越想越觉得把惠清放在京城外的别庄上不放心，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召来夏槐安，让他亲自带着密旨去一趟靖王府。
　　傅澈正在为惠清的事烦恼，收到密旨送走了夏槐安，他脸色便沉了下来，天边一抹残阳，萧瑟的秋风吹着树叶打着旋儿，他向王府品素堂看去，目光逐渐坚定。
　　夕阳下靖王府侧门几匹快马奔出，往城外而去。
　　靖王府京郊的别院里，惠清大师正在卧房里偷酒喝，庄子上的下人吓得他屋子旁边都不敢去，生怕冲撞了佛祖。这大和尚也太不讲究了。
　　晚上这京郊的别庄关门早，门口的小厮刚要关门，就看到远处卷起烟尘，几人策马而来，打头的那人赫然就是身着亲王常服的靖王殿下。
　　小厮们立刻反应过来，一个回头去通知庄子里的人，其余人连忙出门，跪在台阶下迎接主人。
　　傅澈沉着脸，跨下马，将马鞭扔给亲卫，怒气冲冲地往里奔，吓得一干下人大气都不敢出，跪在过道两边，额头杵在地上，瑟瑟发抖。
　　惠清刚喝完一壶酒，刚要出门再去要一些，这京城果然是好地方，酒都比旁的地方的要醇香。
　　他手刚放到门上，门就被外面大力推开了，一抬头，就对上了靖王殿下冷硬的面容，俊郎的面庞因为愤怒绷得紧紧的。
　　“呃……这位……公子？”
　　傅澈瞪着脑袋锃光瓦亮的大和尚，“这位可是惠清大师？”
　　惠清目光往下移了一尺，就看到傅澈胸口的五爪银龙，心思微动，他便知道这人的身份了，连忙后退一步，双手合十行礼，“靖王殿下。”
　　傅澈压下了心里的愤怒，越过酒气冲天的和尚走进去。
　　惠清无奈，只得也回去，“靖王殿下星夜到访可是有什么事吗？”
　　“本王这时候来，自然是有事，我且先问你，是谁将你带到此处的？”
　　惠清抹了两把光头，摸到头上的戒疤，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后和老太妃。”
　　闻言，傅澈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想的果然没错。这件事跟他家那位吃斋念佛的老太太果然脱不开关系。
　　惠清不想掺和皇家的事，奈何有把柄捏在皇家的手里，太后有请，他又不得不来，他还没来得及进京城，就被藏在这里，总觉得有猫腻，果然太后那老女人不办好事。
　　屋里安静了片刻，傅澈再生气，皇上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办的，“惠清，皇兄让本王来带你进宫。”
　　惠清虽然有把柄捏在皇家手里，但相比皇上来说，太后就不值一提了。他这个把柄捏在太后手里，如果有皇上一句话，什么把柄都不是把柄了。
　　“贫僧自然该随靖王殿下进宫。”
　　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惠清不是一般的识时务。
　　傅澈带着惠清进城的时候没有碰到一点阻拦，直接策马上了御街，往宫门而去。
　　靖王府品素堂里的老太妃平日里这时候该是到佛堂捡佛米的时候了，但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个心思的。傅澈往城外别庄去的事情没我在一点遮掩，像是要做给她看一样，这个时候了，她也不能往宫里的太后递消息，只能就这么等着。
　　含章殿灯火通明，傅澈带着惠清进去的时候一路畅通无阻，柳苏正捏着明显不是这个季节的桑葚往傅湛嘴里喂，小海和夏槐安站在旁边，两个人一人盯着脚下的一块方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