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街296号》绮白

6、第 6 章

　　老宅的沧桑•海龟先生的身世

　　伊伶将敬陶带到静谧的后院，她欣喜若狂地发现，陈寒并没有将任何游乐设施搬走。许是他对这座老宅怀有同伊伶一般深沉的热爱，也许是爱屋及乌。
　　她开始重复童年的一个嗜好，一边拔下花圃中一串红的花蕊吮吸花蜜，一边回忆。
　　讲起老宅的历史，很遗憾，伊伶只能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讲起，因为那是她母亲嫁到落枫镇，并在老宅里开出的托儿所里工作以后了。
　　母亲所收集的传闻加上伊伶自身的记忆里，老宅的主人本姓陈，是一家财主，解放后，房子便收归国有，□□时，那里曾是□□司令部——至今楼上的杂物间里还存有那时期的袖章。
　　原本后院围墙边那一片张满荒草的低洼地是一条河道，□□时有人投河自尽所以后来被填了，据说投河的人，正是那位陈先生母亲的丈夫。她的母亲后来就疯了，这个女人在三年后稀里糊涂地被人□□了，生下了儿子。然后她被人关在这房子的阁楼里免得吓到小孩子，每天定时有人送饭，而她生下的那个男孩，也一直住在托儿所里，直到有一年那疯女人跑出了宅子，跳河自尽。那孩子便被送到了孤儿院，再后来，听说被一对没有孩子的外国夫妇收养。于是成就了今天陈寒先生的衣锦还乡。
　　伊伶从荡椅上站起来，走到昨夜才挂起来的一排宫灯下，望了望四外，有人走动，并不孤绝，她才放了心。她叹了口气，说，芙蓉街296号，老人们总是集体失忆，也许是因为它本身的诡异。当时的人总以为他们把那疯女人关严了，其实她能以不可思议的办法溜出来。那时我还小，但是我对这个一身黄色的女人印象深刻，我见过她好几次，毕生难忘。
　　一身黄色？疯女人？敬陶做了个手势，摊开手掌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在伊伶的面前招展。就是你这样的？
　　是的，柠黄杏黄橘黄一身黄，用假的珍珠项链盘发，虽然衣服很脏，头发很乱，但是现在回忆起来，不过是她疯了以后手拙了，打扮不好了，原先应该还是个美人的……还有，从小我就一直可以感受到的，你感受到了么，这里阴森森的，我告诉你，就是大白天也是如此，再强烈的日光也照不透的阴森。据说，这里闹鬼。所以，人们都怕。我爱它，我也怕……
　　她忽然住了口，她看见陈寒的脸在二楼的某扇窗户后一闪而过。她脚下的青石地砖上，早落满了艳红的花蕊，鞋底一碾，化做了花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