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街296号》绮白

11、第 11 章

　　最安分的人•你我的心里有没有鬼

　　伊伶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咯哒咯哒，敲破了老宅寂静的黄昏。
　　她看见底楼大厅的门板扇扇洞开，陈寒拖了一把椅子放在大厅中央，正襟危坐。只有他一个人。
　　夕阳的柔光落在伊伶的一边侧脸上，另一边隐在暗中，她走过去，没有迟疑。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他说。
　　有酒吗？我们要为此举杯庆祝。伊伶的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
　　他们打开杂物间，里面储存着几瓶红酒，是那天酒会结束后剩余下的。酒杯两只印着鲜红字迹的搪瓷茶缸，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旧物，它们一直安静地躺在杂物间的地板上，落满灰尘。
　　天就要黑下来，你不走吗？不怕吗？陈寒将红酒当水一样地喝，解着他心里的渴。
　　恐惧也不能妨碍我爱它。他们都不懂。伊伶坐在一张报废的办公桌上，对酒只是小口啜饮。
　　他们是一群傻瓜，他们都不懂。陈寒忿忿地附和，不停地喝酒，脸色通红。一整个白天，我都在说服那些工人回来复工，可是他们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们迷信愚昧还把我赶了出来。今天晚上我就要坐在这里，我倒要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这么多大男人吓成那个样子！
　　眼见他已灌得差不多，该是酒后吐真言的时机了。伊伶放下茶缸轻轻靠过去，她问，你一定要找吗？
　　一定，那是属于我的。
　　如果要你在我和那笔钱之间选择呢？她低下头问。
　　怎么会要我选择呢？都是我的。他抬起沉重的头，含糊地说，你知道吗？我一开始就认为只有你可以帮我找到那笔钱，但是保险起见，我请了个助手，他看起来，是个挺安分的人啊，可是，可是，我要他给我画个房屋的结构图，他就能猜到我在找什么，我不说实话他就不帮我，我说了实话他又提出要一点好处才能合作……这样惟利是图的人就是不可靠，你看，他最后不也是被吓走了吗？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这样最好，都是我的……
　　他手里的茶缸落到了地板上，红酒迅速渗入木质的纹理，他的身体向后一仰，靠在了身后的板壁上，脸垂下去。伊伶伸手去扶，她发现陈寒已经迅速地睡着了，呼吸平稳。
　　她回味他刚才讲的话，发了片刻呆，然后她抬手扇了他几个清脆的耳光。
　　陈寒依旧安稳地睡着，于是她扶他在地板上躺下。
　　夜已落下来，她独自在灯光昏黄的转角木楼梯，凉滑的扶手令她心里一惊一惊，还是有些怕。
　　她走到大门口，拔栓开锁，一个人影自门缝闪入。她将她的脸在他的肩头靠了一下，那个人影，伸出手臂，抱了抱她。
　　他们一起走到后院的栅栏边，那个人影从身后的背包中取出一个黑色塑胶袋，打开，拎出几只死鸡，抛进深草丛。
　　他们生怕月光太过皎洁，暴露了他们的存在，于是也翻身跳下，让荒草将自己掩埋起来。
　　伊伶轻轻地说，敬陶，我还是怕，会不会，除了那东西，真的还有鬼？
　　他拍拍她的头，说，笑话，世间哪有鬼，鬼都是人造的。
　　那，你我的心里，有没有鬼？她将眼睛贴近他的眼睛，平静地问。
　　伊伶，那海龟只是个野孩子，他不是陈家的后人，他既可得，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得。他平心静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