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尘埃》求何

8、喝醉之后

　　饭后，谢林骑了自己的摩托回家，唐乔开车送我和徐然，徐然在后座上熟睡，我隔着车窗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心里有些乱。
　　唐乔就在这时候开口，“我今天听这姑娘说何珏喜欢你，她口中的燃烧是你吧？怎么取这么个别称？”
　　“我名字中的后一个字是燃烧的燃，她希望我活得高兴热烈点。”
　　“我是在问你，何珏他喜欢你。”
　　我戴上一只耳机，打开手机放歌，回他，“徐然喝醉了，说的醉话，不可信。”
　　唐乔也不反驳我，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四目相对，我先避开，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我听人说，何珏有个喜欢的女孩，去了很远的地方，这之后，他性子变了许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后来休学了好几年，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他妈想让他重新找个女朋友，他听不惯，从家里搬了出来，过年都不回家。”
　　“何珏他妈妈又不肯让他一个人孤单着，便让我收留他，好好的北京少爷，非到我这儿来窝着。”
　　唐乔说的每一句话都钻进了我耳朵，我摁着手机音量键，将音乐音量开到了最大，音乐声盖掉了心里的喧嚣。
　　唐乔见我不说话，又接了一句，“小朋友，我只是想说，他如果真的喜欢上了你，挺好的。”
　　“唐老板，我和何珏学长真没什么关系。”我轻声反驳他。
　　唐乔只一笑，不再说话。
　　今天何珏问我，我对他有愧疚或者心疼吗？我也问过我自己，我对他有愧疚吗？有，从重逢的那一天起，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对他的愧疚就在一点一滴累积，从我的脚趾一点一滴往上蔓延，脚踝，膝盖，一点一点......
　　可我不想被愧疚淹没。人性的自私，我想好好活着。
　　所以，只能把愧疚藏起来，我不能愧疚。
　　送徐然到家后，唐乔要接着送我，我摇头，说家就在附近，他也不勉强，只叫我路上小心，便开车走了。
　　我走在人行道上，我妈给我来了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到家。
　　我回答她，说过会儿就到。
　　这世上，应该只有我妈最爱我，当初商场崩塌，我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外面各种言论纷飞，我妈在我旁边陪护，只问我疼不疼。
　　不疼是假的，很疼，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疼痛。
　　如果，某一天，我连这个家都失去了，我也就该消失了。
　　一步，两步，闭眼，黑暗，再一步，前面是什么，我还没踏上去，电话铃又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通电话，“您好。”
　　“许燃，”他叫我，极缓慢的语调。
　　他喝醉了，我听了唐乔那一番话，没挂电话。
　　“你不会再丢下我了吧？”
　　他今天的问题都问得我很是恍惚。
　　皓月当空，我瞧着自己的影子，有些恍惚，他何时对我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语，到底是那里变了？
　　我轻声问他，“何珏，你分得清我是谁吗？”
　　他：“分得清，我未来的女朋友，我未来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我相伴一生的人，我爱的人。”
　　我只当他说的醉话，“你喝醉了，你以后会有喜欢的女孩的。”
　　他：“那就是你呀。”
　　“许燃，你转过身来。”
　　我闻言转身，何珏在我身后，他冲着我笑，路灯下他的影子延伸到我脚下，他将手机举在耳旁，一步一步靠近我，最后抱住我，“你看，你跑不掉了。”
　　我们俩的影子交织在了一起，我手足无措，闻到了他的一身酒气。
　　他对我说他不喝酒，我今天见到了他喝酒。他今天该把我关在门外，却对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今天把我当成了别人，却叫我许燃。
　　今天的一切，都很怪。
　　我叫他，“何珏？”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头靠在了我的肩上，呼吸声若有若无地传进我耳朵里。
　　一时之间，我推他也不是，由着他靠着我也不是，只能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他的禁锢中解放出来。伸着手几分钟，我好不容易拦了一辆的士，连拉带拽地将他塞了进去。
　　我付了钱，向司机说了地址，弯腰欲从出租车中钻出，何珏却握住了我的手不放，将头靠在了我身上。
　　我掰着他的手指，掰不开，气结，当事人却俨然一副睡着的模样。
　　“姑娘，还走吗？这里不能久停。”司机在这时候开口。
　　我无奈，关好了门，“走吧。”
　　戴上衣服后的帽子，我将视线移向了窗外，这来来回回的算个什么事？
　　“暮暮......”我听见他的呓语，看向何珏，他睡得很熟。
　　“果真是醉了。”我轻声道。
　　好不容易将何珏送到了唐乔家门口，唐乔还没回来，我从何珏的衣兜里摸出钥匙来，摸黑将他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出了唐乔家，我站在马路边抽烟，很是心烦，何珏真是折磨我来的。
　　等烟味散尽，我给谢林打电话，“谢林，你骑着你的摩托来接我吧，我手机快没电了。”
　　二十来分钟，谢林到了，他取下头盔，笑我，“这么惨，大晚上的还在路边吹凉风。”
　　我道，“我被人坑了。”
　　他下了摩托车，给我戴上头盔，又将自己的围巾给我围上，“上车吧，许燃小姐，以后不许抽烟。”
　　“你怎么知道？”
　　“你傻啊，地上有烟头。”
　　一切声音随着摩托车启动而远去，凉意浸在衣服里，冷得我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