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尘埃》求何

7、转变之始

　　上班的第二天，店里来了个新的服务生，男性，目测一米八以上，三十岁左右，我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老板把他领进来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见老板的脸上写满不情愿。
　　她坐在椅子那儿翘着二郎腿，指着那新来的服务生对我说，“这也是来打零工的，你有什么活可以全部交给他，他叫唐乔。”
　　我看那唐乔比我年长，便客气地对他一笑。
　　老板见状，嗤了一声，“不用对他客气，这人和你一样，也是个没脸没皮的。”
　　这种时候，我只要沉默就好。
　　老板说完，拿出化妆镜来，对着脸抹了个口红，又出去了。
　　老板走后，我拿出一套工作装给唐乔，问他，“这些机器你会使吗？”
　　他换上衣服后便对着我操作了一番，没想到，使得比我还溜，我只好退位让贤，在前台点单收账，刚好落得个清闲。
　　没人来的时候，我在店里的书柜中翻出一本杂志看着，唐乔坐过来与我闲聊。他说，“我见过你，在成都的时候。”
　　我有些吃惊，不知道他是真见过我还是在搭讪，便问他，“在哪儿见的？”
　　他道，“C大，你在我奶茶店买过奶茶，我很少见喝奶茶不要糖的。”
　　我才想起他是C大新开的奶茶店的店主，便笑了，心里打起了算盘，“那这真是见过。”
　　我合上杂志，一脸真诚地问他，“唐老板，你那新开的奶茶店还差人吗？”
　　他会意一笑，“差，怎么着都差一个，你想来啊？”
　　我点头。
　　他问我，“你和这里的老板熟吗？”
　　我：“熟。”
　　他：“那她有男人了没？”
　　我其实对林老板的私人感情生活丝毫不知，却还是道，“没有。”
　　他笑了，眼里充满了希望，“下学期开学你直接来我这儿，工资待遇好说，你就帮我给你老板多说些好话。”
　　即使是要帮忙，我也得问清他与我老板目前的关系，我轻声问他，“你和我老板目前是什么关系啊？”
　　他做了个口型——前夫
　　我沉默了，这有点棘手，还是旁观地好。
　　“这些日子，你们老板过得好吗？”
　　这尴尬的关系，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便问他，“你不了解吗？”
　　他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对着我诚恳道，“小朋友，帮帮我吧。”
　　我如何能帮他，只道，“林老板她一直都过得挺好的，挺潇洒的。”

　　等我和唐乔熟悉起来的时候，我的寒假已经过了半月，周围的店铺正在陆续关门，人们都在准备年货过年，我坐在有暖气吹拂的店里，望着玻璃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唐乔便在这时候和我搭话，他问我，“小许，晚上想不想去我家吃火锅？我刚搬了家，需要人来热闹热闹。”
　　我一听火锅便有些嘴馋，“鸳鸯锅还是红锅？我吃不得辣的。”
　　他呵呵笑着，“那就鸳鸯锅，我还没见过不会吃辣的重庆人。”
　　我问他，“老板去吗？”
　　“她去，你也多叫几个你熟悉的人，正好一起热闹。”
　　我翻着通讯录，给谢林和徐然打了电话。
　　谢林一听人多，马上就答应了，徐然则抱怨我隔了这么久才给她打电话，我乖乖道歉，她也就答应来了。
　　那天，奶茶店提前关门，我帮着唐乔买着烫火锅的食材和底料，他和我提着一大堆东西站在他新居门前，我手酸，便把袋子放在了地上。
　　唐乔敲门，拖鞋踩着地板的声音一声声响起，这声音总会让人产生不太好的联想，寂静的屋子，人，脚步声，逼近，门骤然打开，我心突突地跳了一下，算是被自己给吓到了，抬眼一看，竟然是何珏，他穿着一身家居服，眼神呆滞地瞧着我。
　　显然，他也没料到我俩会在这种场合见面，算起来，少了刻意和安排，我和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面。
　　我先缓过神来，伸手提起地上的袋子，他却从我手中接过，替我把着门，“进去吧。”
　　把东西放进厨房里，唐乔介绍何珏给我认识，“这是我朋友，平常在我这儿住。”
　　何珏却开口，“我们俩认识，她是我......，”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如何称呼我，才缓缓道，“学妹。”
　　唐乔见状，笑着说，“认识就好，那你俩在厨房好好努力，我就不碍你俩的眼了。”
　　我换上围裙，处理着食材，沉默在厨房中蔓延。
　　何珏挽着袖子，首先开口，“不问我为什么在别人家住？”
　　他今天的表现有些怪异，我继续沉默。
　　他却自顾自说着，“我已经二十二岁了，我爸妈催着我找女朋友，我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你也知道，我没打算找女朋友。”
　　说完他停住手上的动作，漆黑的眸子只瞧着我，仿佛眼里只容得下我一个人，这种目光与他扯上关联，便只会让我厌烦。
　　我躲避着他的目光，只道，“土豆可以切了。”
　　“你就没点愧疚或者心疼？”
　　他轻言细语，我竟听出了些委屈，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话啊......”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细微的哭腔。
　　我退后一步，只能强撑着反问他，“难道你又想要让我去死？”
　　他却莫名其妙红了眼眶，“没有啊，你活着，我很开心。”
　　丫的，疯了！
　　“何珏学长，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只能走了。”我伸手去解围裙的活结，“如果知道你在这儿，我是不会来的。”
　　他握住我的手腕，“我不说了，你留下来。”
　　之后便是死寂般的沉默，我们俩人之间再无话可道。
　　谢林和徐然到的时候，火锅汤料正在扑哧扑哧冒着热气，用来烫火锅的食材也都摆在了桌上，何珏还炒了几个小菜端上了桌，只不过谢林和徐然没想到何珏也在，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谢林一向心大，他开着啤酒，“不是冤家不聚头，还是一起喝啤酒吧，一醉泯恩仇。”
　　林老板翘着二郎腿，一脸看戏，“就你们这些小家伙还有恩仇？”
　　谢林：“没有，缘分缘分，那谁，你喝啤酒吗？”
　　何珏摇头。
　　谢林拿着杯子给他倒了一杯，“吃火锅不喝啤酒就跟吃火锅只吃清汤一样不得劲，还是喝一杯吧。”
　　说着谢林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打趣我，向他一笑。
　　唐乔坐在林老板旁边，他问着林老板，“下午小许给我说，她吃不得辣，你现在吃辣吗？”
　　林老板呛他，“你看我像是不沾辣的人吗？”
　　唐乔也不恼，给她从红汤里夹着菜，只摇头笑，“何珏就不吃辣。”
　　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真热络了起来，何珏现在竟然也沾酒，和谢林比拼着一杯接一杯下肚，谢林喝得尽兴，就差拍着何珏肩膀称兄道弟。
　　而徐然有点微醺，头靠在我肩上，一口一个坏人，说我最近冷落她，回重庆的时候都没和她一起。
　　我换了换姿势，让她靠得舒服点，觉得好笑，“不是你说要晚几天回来吗？”
　　她靠在我肩上，“我生气呀，气你不和我说清楚，你明明看得出来，就是不告诉我。”
　　我便道，“我错了。”
　　她便傻笑，“那我原谅你了。”
　　她又站了起来，指着何珏，“还有你，何珏，你，怎么回事？”
　　我站起来扶着她，解释，“她上头了。”
　　她倒是清楚自己喝醉了，拿着筷子往桌上敲，“对，我喝醉了，你明明给我说过你喜欢燃烧，那你之前怎么还欺负她？你给我解释解释。”
　　她拿起筷子，伸手就要戳何珏额头，我取下她手中筷子，她抱住我，迷糊道，“不准欺负我家燃烧。”
　　我只当她说醉话，扶着她坐下，何珏却瞧着我，眼神意味深长，他开口道歉，“我错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徐然闻言打了一个嗝，唐乔听见那一个嗝，愣了。我听到何珏道歉，一时没将眼移开，也愣在了当场。林老板继续在火锅里捞着东西，谢林学着徐然打了一个嗝。
　　好像哪里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