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尘埃》求何

10、新春结束

　　春节过完歇息了几天，我照旧去林老板的奶茶店里兼职，周围的店铺也在陆续开门，只不过街道上的人流量依旧不大。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脱离了家庭，单看这满街的红色和一尘不染的街道，竟让人看出些孤单和冷清来。
　　唐乔和林老板去了成都过年还没有回来，少了唐乔，没人在我耳旁问东问西，正想一个人享受享受清净时，何珏来到了店里。
　　当时是清晨，太阳被云遮住迟迟不露面，我瞧到何珏，心情也是厌厌的，只一个人擦拭着店里的桌椅板凳。
　　他站在店门口，就静静看着我，我去到哪儿，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儿。我被他瞧得烦了，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反而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呢，要我帮忙吗？”
　　我把擦拭桌椅的毛巾递给了他，自己去内间擦洗杯子。
　　这样忙活了一阵子，收拾好店里后，便过了十一点，客人一个没来，店内只有我和何珏二人。
　　我做了两杯奶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何珏。
　　他问我，“要付钱吗？”
　　我摇头，找了个位子坐下，何珏跟了过来。
　　我捧着杯子暖手，透过玻璃窗瞧着店外不说话。
　　“这座城市瞧着很有烟火气，”何珏突然开口，“你喜欢重庆吗？”
　　飞远的思绪被拉回，我费了点心神才听清楚何珏的话语，想了想，答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家在这儿。”
　　“那成都呢？”
　　“C大在成都，高考分数合适，离家近。”
　　“当初有考虑过北京吗？考C大的分数在北京也能找到不错的学校。”他瞧着我，在等着一个答案。
　　“我为什么要去北京呢？以后也没去北京的打算。”
　　那座城市对我而言，是灾难开始的地方，只能逃避。
　　“说不定，也曾有人在北京期待着你呢？”何珏举着杯子忽然笑了，反而让人瞧出些悲伤来。
　　“北京没有我期待的人。”我有些冷漠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好狠。”他吐出这两个字来。
　　“何珏学长，你最近病了。”我也越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我早就病了，幸好遇到了你，不管你是谁，但至少是我的同类。”他淡淡笑着，“同类，以后请多多关照。”
　　我皱眉。
　　店外渐渐下起了雨，冲刷着这座城市，也冲刷着人心底的秘密。
　　“你知道吗？我本该提前见到你，”何珏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就在这里。”
　　“一年多前，唐乔在这儿重遇林老板，他自己只敢在奶茶店外偷偷摸摸瞧着，却让我进来装模作样地买两杯奶茶。林老板当时在叫你，我听见了你的名字，她说下雨了，你犯困，估计还在阁楼里的沙发上窝着没起来。如果我当时多等一会儿，或许我们俩的故事就会有很大不同。”
　　可这样的话，我的噩梦便会提前开始。
　　我只好道了一句，“我没印象，也不会去想这些如果。”
　　“可我却在遗憾，遗憾......没有提前遇到你。”何珏道。
　　“何珏学长，你看，你又在说胡话了。”我回他。
　　何珏听到这句话，只淡漠地笑了笑，不再说话，雨声渐大，手中的奶茶已经不再温热，入口也不是，丢也不是。

　　这个不大愉快的春节，终究还是过去了。我收拾东西返校，徐然和我一起，她男朋友也跟着我们去成都，按徐然的话说，便是要她男朋友把她安置好了，才允许他回南京。
　　徐然的男朋友姓陈，我老是记不住他名字，每次见面就只好唤他陈兄。陈兄高中时在我隔壁班级读书，我和徐然读的理科，他读的文科。也是在高中，我一个不留神，他就和徐然勾搭上了。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子，眼睛上还带着老厚的瓶盖，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让徐然动心。
　　我曾经在高中毕业时问过徐然，问她为什么会接受陈兄，她当时坐在台阶上，眼睛里有着光亮，她对我说，“踏实，给我的感觉像你一样踏实。”
　　也就是这句话，我才接受了陈兄。
　　候车的时间里，徐然靠在陈兄身上浅眠，我让陈兄帮我照看行李，便去火车站的便利店里买水。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座位旁边便多了一人，那人正拿着一本书装深沉，与我和他在高铁上相遇时一模一样。
　　我把行李箱往自己位子这边拉了点，并不想理睬他。
　　火车站里的人熙熙攘攘，我戴上一只耳机，想要将自己隔绝到世界之外，那人将书放到膝上，未经我同意，便很自然地探手拿起另一只耳机，准备给自己戴上。
　　可我戴的是左耳，他坐在我右边。
　　“何珏。”我皱眉。
　　“我给你换只耳朵。”他道。
　　他扯下我左耳的耳机，戴上了我的右耳，又将另一只耳机给自己戴上。
　　“你到底想干些什么？”这个问题从他开始变得反常，我便想问他。
　　他笑而不语。
　　候车的时间一下子变得那么漫长，我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曾经想过何珏对我的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只总结出了两个，一、他想追我，并想在追到我之后甩了我，以泄私愤；二、他喜欢我。
　　前者？后者？我和他今世有仇，当然是前者。
　　可当我在高铁上睁开眼，看见身边不熟悉的女生突然换成了明明该在另一节车厢的何珏时，我还是恍惚了。
　　他戴着镶边眼镜，靠在座椅上闭着眼，而他一直拿着的那本书却滑落到座椅一旁，半掩着的那一页也不知道写着些什么。
　　这个人，为了少时的一点念想，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而我，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愧疚。
　　若世界能如我所想，我便想时光倒流，在过去的日子里，一、不要认识何珏；二、如果必须死去一个人，那我死她生。可惜时光不能倒流，那么现在，我便想要让何珏远离我的生活，他总是会给我带来这样那样的麻烦，最后，说不定还会毁了我的生活。
　　只不过，世界哪能如我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