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夏銘

21、No.20

　　方才跟在周新身后一起进来的机器人，在周新的示意下往楮清风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上喷水。虽然将他身上的血迹都冲刷掉了，但似乎水中暗含了什么东西，让他身上原本疼痛不已的伤口越发烧灼了起来。“清风，你知道吗，我还为了避免你伤口感染，在水里面加了盐。虽然说我现在手头上有足够量的消毒水，但是毕竟研究所里面的其他人都要用到的，我也不可能将全部都用在你的身上，你就体谅我一下~用这种古老的消毒方法来帮你的伤口消毒~”
　　周新脸上笑意满满的对着楮清风说道，又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像是个期待别人夸奖他的小孩。
　　看到周新脸上像是得不到赞赏，就不罢休的样子，楮清风毫无血色的脸上，努力的扬起一丝愉悦的弧度，“谢谢周叔你能够帮我消毒。我还在想我要是伤口感染了的话该怎么办呢。”
　　像是个得到了糖一样的孩子，周新开心的眯了眯眼睛，“我之前的那些感染者实验体的身上，我可是从未给他们的伤口消过毒的呢，不过他们也不会只能够支撑不到一周的时间。还说是修复能力极强的感染者呢，还是你爸爸楮连华的修复能力比较好，能在我的手上撑着超过半个月的时间。要不是阿溪她逼着我把他交出来，他或许能撑到一个月的时间也说不定啊！毕竟他离开的时候，虽然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身体机理却还是正常运行着的。”
　　楮清风虽然在梦境之中曾见到周新在自己的父亲身上做实验，却从未从周新的口中确认消息。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新看出了他的意图，“你是想要知道你父亲能够在现实社会里面躲藏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我发现，他是感染者吗，是吗？”
　　“其实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周新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百般无聊的看着房间里面左右两侧的东西，“那几年里面，我想要让阿溪带上楮连华过来见一见我，但是她始终不愿意。我就在心里面猜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够说出来的，就在暗中派人跟着她，发现跟她一直在一起的人，面色苍白得有些不似常人。我就想，究竟一个人能够身患何病，才会面色发白，且还不得见人的。”
　　“我就想到了感染者，毕竟，我经常研究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不同与正常人的地方。虽然我心里面是这么猜的，但是为了有说服力，我还是派人直接在阿溪回去的地方制造了一点儿混乱，把我珍藏的几只低级感染者放在旁边。那个男人下来了，操纵着那几只感染者救了阿溪。”
　　楮清风早有料到周新的三观，会与常人不同，但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因为为了要印证他自己的一个猜想，就枉顾人命，将感染者放出外界，“如果你的猜想是错误的的呢？”
　　“错误的？错就错了，还能怎么样？”周新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恶劣的一笑，“哦……你是说想知道要是我的猜想错了，你的父亲没有办法阻止那几个感染者的话会怎么样，是吗？其实啊……我在人群之中安插了一些人，只要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会立刻把阿溪给救出来……”
　　“我是问你，除了我母亲以外的人呢？难道他们不是人吗？！”楮清风即便在心里面早已清楚了周新的三观，与正常人完全不一样，甚至是有一些对待人命上的冷漠，但是还是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愤怒。
　　“嗯？你说其他人？清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先不理会你母亲阿溪的安全，反而去担心那些无关人士的，阿溪可是怀胎十月才生下你来的。”周新满脸嗔怪的问道。
　　楮清风终于维持不住表面上的那副平和，冷下脸来，“不要回避这个问题。”
　　“回避？我怎么可能会回避呢？”周新也不计较楮清风对他的冷脸，“清风你也不要态度这么的冷淡，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考虑到了阿溪的生命安全呢。其他人……其他人有关我什么事情呢？我没有在敲定计划的时候，选择将那个地方的所有人都强行驱离，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如果实施强行驱离的那一个计划，我可不能够保证，他们全部人都能存活下来。”
　　“那我是不是该替他们感谢你的不杀之恩？”楮清风疲倦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身上的伤口早就让他的精神委顿不已，方才是一直强撑着跟周新说话的。但是在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以后，却有一种没有一丝丝与人交谈的欲望。
　　“嗯哼~只不过啊……”周新看出了楮清风已经不想要跟他说话了，但是他完全没有理会，晃悠悠的走到了楮连华跟明溪两个人的面前，“你父亲也是真够傻的，在我设局的时候，他明明就猜到了有人想要设计他，结果——”他对楮连华心里面的那股正义感感到不屑，冷笑不已“他自己还是跑进了圈套里面了，还是为了那一群跟他没有丝毫关系的人。”
　　“后来我也正是利用他的这一份莫名的正义感，设计把他抓到我的实验室里面来。可笑他明明每一次都知道有人在设计陷害他，结果还是钻了进去……”
　　“就是因为父亲的这一份在你看来莫名的正义感，才吸引了我的母亲。即使他是一个感染者，但却比你这一个不是感染者，却令人格外恶心的人要好上许多。”楮清风睁开眼睛，声音伴随着胸腔的振动惹得他咳嗽不已。
　　周新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短处一样，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底闪烁着寒芒，“真不愧是阿溪的孩子，嗯？就连说的话也是跟她一模一样。明明都知道说出这句话，我就会生气，结果还是说出来了，难道就笃定说我一定不会伤害你们吗？啊？！”
　　说着，周新重新抬起手上拿着的马鞭，就要往楮清风的身上抽，但却在看到他身上的伤势的时候，蓦地就停了下来。
　　只见楮清风身上的伤痕，在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里面，就已经结痂完了，身上只看得到即将脱落的痂块，再也看不到方才那血迹斑斑的痕迹。有一些伤口恢复得快一些的，甚至都已经完全愈合了，只余下一到浅浅的疤痕。
　　“看来，我昨天监测到的那些修复因子果然没有错。”周新将手上的马鞭扔在地上，双手轻抚在周新赤裸着的身体上的道道疤痕，“如果是你父亲受了这些伤的话，可是大概需要一个钟头到两个钟头的时间，才能够回复到你的这种程度。不错……真是不错呢……看来我可以直接就进行下一步的实验了呢。”
　　周新那出箱子里面的钢鞭，猛地在地上抽出了一道鞭痕，“清风，你看，这钢鞭，抽在地上的时候尚且有这么大的效果，如若是——”抬手在楮清风刚刚回复的身上狠狠地抽了一鞭，“若是抽在你的身上，又会是怎么样的效果呢？！嗯？！”
　　仅仅只是一鞭，钢鞭上的钩子就带起楮清风身上的皮肉，将他刚刚才修复好的上半身瞬间又重新布上了一道血痕，而且远比刚刚被马鞭抽过时的痕迹，更加严重，直接带起了一片血肉。
　　而楮清风这一道伤痕所显露出来的血腥，却让周新的眼底刹那间闪过兴奋之色。他的嘴角愉悦的弧度越扬越高，手上的动作却是片刻都未曾停下来过，一道道的鞭痕不断地在楮清风的身上重新出现，而且鞭痕也比刚刚的要多上许多。
　　一直按捺住自己因为痛苦而呻吟出声的冲动，楮清风忍不住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两眼发晕，眼前的景象愈发恍惚，不断地转动着。他想要晕过去，却又强撑着不希望自己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脆弱。“够了吗？”他话才刚一说出口来，嘴里面的整齐而又洁白的牙齿，染上丝丝的血红之色，就露了出来，而且眼神如同冰冷的射线一样，盯着周新看。
　　周新拿着钢鞭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咣”的一声，钢鞭从他的手上滑落掉在了地上，神色恍惚了一下，却又很快就回过神来，冷笑了一下，“不不……不，怎么可能会够了呢？这还只是开始而已，接下来的，可就不像今天的这样简单了~”
　　说着，周新重新拾起地上的钢便，慢悠悠的把他拿出来的东西全部都放了回去，思量着接下来要用什么工具的时候，突然间通讯里面似乎收到了一条什么消息。
　　他看了一眼之后，缓缓的站直了身子，“今天就暂时先到这里。”周新晃悠着走到了密室的门口，又突然间停了下来，“当然，你也不要想着试图逃跑，因为——”他也不会头看，很了解这里面的布置，往楮连华跟明溪两个人的方向指了指，“楮连华、阿溪两个人可都还在这里。你若是逃了，我可说不准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
　　等到周新离开了以后，楮清风这才能够放松下来。而当他一旦放松下来的时候，阵阵疲倦向他侵袭而来，迫使他陷入了昏迷之中，让他自己在昏迷的过程之中进行自我的恢复。
　　而在楮清风昏迷过去了以后，两个营养罐其中的一个里面的许久未曾动弹过的楮连华，忽然间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只是这里面的人，楮清风昏睡了过去，而周新则是已经离开了，没有人能够察觉得到同样昏迷了多年的楮连华，似乎已经醒过来了。
　　他睁开了合上多年的眼睛，虽然密室里面的光线并不是很好，但他的眼睛还是第一时间就被刺激了一下。楮连华重新闭上眼睛，又再睁开，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旁边手术台上那个伤痕累累的身影，那个令他感觉十分熟悉的身影。
　　楮连华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双眼，看着依旧守在楮清风的身边，防止他发生什么事情的机器人，在那一瞬间划过一丝流光。
　　而在周新离开以后，就自动进入关机状态的机器人，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样，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抬起自己重新装满盐水的双手，就往楮清风的伤口上喷洒，直至楮清风身上的全部伤口都冲刷了一边以后，方才停了下来，重新进入关机状态。
　　楮连华眼神专注的看着楮清风，眼神中闪烁着担忧、生气、不悦，最终，凝化成了欣慰，然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恢复沉寂。
　　楮清风也被这一次水清洗伤口时的刺痛，清醒了过来。而他双眼睁开来的时候，恰巧是楮连华闭上眼睛的时候，错过了楮连华苏醒的时间。但是楮清风始终有一种刚刚有人在看着他的感觉。
　　他忍住伤口处传来撕裂的痛楚，左右探寻着他刚刚察觉到的视线来源处，却怎么也没有发现。楮清风失落的闭上了眼睛，因为他有感觉，感受到那视线很温暖，而且……而且似乎与他极为亲近。只是，这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心里面蔓延起点点失落。
　　楮清风重新闭上了双眼，再一次陷入昏迷之中。
　　然而，进入昏迷状态之中的楮清风并不知道，华靖宇在他第一天接受酷刑的这一天，来过研究所里面找他。也正是因为华靖宇前来研究所，周新才不得不停下他手头的动作，去见华靖宇，避免他发现了。
　　当然，周新也不可能会告诉楮清风，华靖宇来找过他这件事情，毕竟，对他毫无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