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生尘》绮白

6、第 6 章

　　来赵国前，枝儿一直与父亲住在秦国的山野里。父亲是个樵夫，没有多少见识。她落生的时候，起个名字都费了老人家半天劲。后来顺手一指，点中茅屋后墙上倚着的一捆细柴，都是青绿的嫩枝，同她的生命一样鲜活，于是她就叫了枝儿。
　　母亲没出月子就死了，是饿死的。父亲每日打柴换的口粮实在难以糊上剩下的两张嘴，所以经常盘山走绝壁采些稀有的药草，让走乡货郎廉价地收去，交换得些吃食，才勉强度日。她几乎是刚学会了走就进了山，似乎打柴人的女儿就应该如此，小小年纪她就跑得比鹿快，在树梢攀援比猿猴更轻灵。
　　父亲一直希望她有一个好的归宿，摆脱这每日晒雨淋，食不果腹的日子。哪怕是给贵族们做侍女、做妾室呢，他们那锦衣玉食生活的边角荫佑也足够她过一段安稳温饱的日子了。
　　所以他经常带枝儿上的那座山，经常有秦国的贵族来狩猎。枝儿的青春和秀美是半陷在污泥里的明珠，只要被发现，就一定会被带走的。
　　老樵夫的这个念头不仅没有成全女儿，反要了他自己的命。
　　他们只是平平常常地在山林里走着，枝儿还不时地俯身采拾腐叶丛里的蘑菇。一支箭就这么凭空飞了过来，正中父亲的咽喉。
　　她还不相信这是真的，楞楞地回不过神来。父亲的身体倒在她的脚边，一只獐子蹿过去了。前面人声渐渐鼎沸起来，打头阵的是猎犬，然后是骑在马上的人。
　　她冲着前方大喊：“是谁杀了我父亲！”
　　队伍立时噤声，一个青年犹豫了片刻，下了马，上前几步。
　　枝儿的眼睛里泛起血红，抽出柴刀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