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绮白

5、第 5 章

　　【孟兄你有所不知，小弟我待那女子并不薄，到底却做了一回东郭先生。她见财起意，盗了客人当来铺内的一件珍宝，被我查出，未及处罚，她已畏罪，先在我的茶水中下了毒，潜逃去了。最令小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茶水，我见她也喝了的。】
　　即使夜半三更，即使飞花楼已打烊，也拦不住她的酒瘾。她轻捷地跃上二楼，轻轻翻过雕花栏杆，找到水月的房间，待要拍门而入，却停住了。
　　窗纱上影影绰绰，房间内有人笑语。水月的声音，还有一个，是彦欢。
　　青罗将自己的脊背贴上冰冷的粉墙，一动不动，安静地听。指尖的血脉突突直跳，摸一摸心口，怎生地疼。
　　你倒是精明，支使她做这做那，酬劳却只被你抽了大头，只给她那么一点，吃不饱也饿不死。若是我，可没你这么不厚道。水月嘻嘻地笑。
　　那倒不假，在飞花楼的时候，她们约好了三七分成，水月拿三，青罗拿七，帐目分明，从不含糊。而现今杀的人多了，得的反而少了，彦欢要给她多少，她拿在手里，心知这是少了，从不争辩。
　　能留在那里，甩给他一个背影，也是好的。也就不计较了。平日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遇着水月这一无意的敲打。还是受不住了。
　　怎能忘记自己的初衷，为一个财字才来的。迷失了，迷失了。
　　好了好了你该走拉，再晚怕是青罗要回来了。让她知道了可不好。水月催他。
　　不至于那么快。再晚些也不迟。彦欢说。他还不想走。不走。
　　青罗在窗边，将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细缝，彦欢的外衣与扇子，正放在窗下圆凳上，她便将手伸进去，取了扇子，悄悄解下白玉蝙蝠扇坠，又将扇子放了回去。
　　她一时竟不知道哭，不知道怒，只是疼。想了想，还是轻轻跃下楼，先自回了当铺。将白玉蝙蝠扣在手心，捏牢了这个物证，生怕自己没了它，便不肯相信自己方才所见，只当是一个荒诞的梦。
　　彦欢见没了扇坠，只道丢在什么地方，也不细找，也回去了。在青罗的窗外，看见明明灯火还亮着，走近了，却忽地一下暗了下去。冷寂下来。他站在院中，只听见秋虫低吟。瑟瑟。瑟瑟。
　　三日后的一天夜里，青罗还来看过他。脸上的月光忽然被什么挡住了，他嗅到桂花酿的清香，睁开眼睛，就是一惊，青罗坐在他床前的地板上，安静地抱着一个洁白的瓷瓶，一口，又一口。安静而疯狂。
　　彦欢伸手去拉她，她一下子又跌进了他的怀里，半口酒还在唇齿间，便送入了彦欢的口中。然后她直起身来，又要饮，被彦欢夺过来，一饮而尽。他们都笑了。好象一出没有锣鼓与解说的皮影戏。每一个人都浮在苍白的月光里，牵牵扯扯。
　　渐渐周身的血脉蹦跳着疼痛起来，终于出了声，他喝问，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青罗已经站了起来，走到窗口，一晃，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