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绮白

3、第 3 章

　　【孟兄你有所不知，小弟我上前救起那女子，细问之下，才知道是投亲无门的女子，这世上已没了她的亲人，我见她孤苦可怜，便将她带下了山】
　　青罗躲在飞花楼足不出户已有多日了。她的心思水月无从得知，问了也不会说，索性不问。还怕养不起一个吃得象猫一样少的女子么，随她自便吧。
　　那日青罗喝尽了包厢中所储的的桂花酿，终于移步，待要下楼去取。在楼梯口，她听见水月明朗的笑语。里面请，里面请，楼上有雅座，上边清净。
　　青罗走下楼梯，才看清了来客的面貌。狭路相逢，两人各是愣了一愣。旋即，彦欢微笑颔首，青罗冷着脸别开了眼，匆匆走下楼梯。三个人，在木楼梯上下，却只有两道脚步声，没有青罗的。
　　她不想看见他。他让自己害怕，只是见了他，自己就狠厉不起来。
　　她取了酒回了自己的雅座，在楼上的木地板上行走，她可以听见有人在她的身后踱步。
　　彦欢端着酒杯，悠悠地踱了进来，举杯让了一让，说一句，又见面了姑娘。他不慌不忙，在第一回遇见的时候，他就知道收服这个女子易如反掌。
　　躲也躲不掉。青罗着自己把玩纤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瞥一眼他颈间，那个暗红的伤疤。平日里她是如此吝啬，连个伤口都不肯给，逢了他，居然大方起来。
　　这偷窥的眼神被对方捕捉了，于是越发得了理了。姑娘，该请我喝杯水酒吧，我的钱袋，已经让姑娘收去了。这一口……他向自己的颈际一比。咬得真深。
　　坐下吧。多谢。窗边架子上的鹦鹉忽然学起舌来。多谢多谢。多谢……
　　他真的就坐了下来，毫无拘束地自斟自饮。他不怕，当日在山上第一次遇见她，是真的怕的，冰凉的是银子打造的指套，温软的是女子的嘴唇，附在他的脖颈之上。冷汗爬下了他的额角，他僵立不动。他知道只要她收紧手指，一拧，顷刻间她的手里便是一具温热的尸体。
　　他于是立刻想起了她是谁，传说中她在山道上留下了一具又一具完整的尸体，没有伤口，没有血迹，他们的头颅象花茎被弯折的花朵，脖颈是软绵绵的死蛇。
　　既然第一次在荒山野岭也没杀得了他，在着喧嚣闹市中，这姑娘又怎会动粗呢？他端详着这名女子，越看，越是志在必得。
　　重逢对青罗而言，却是煎熬。杀又杀不得，见也见不得，怕动了心。若是已动了心，又怕被看破。一旦坠了下去，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她还有许多的债要还，沉重得，快背负不动，岂可收手。
　　彦欢自腰间抽出扇子，打开，轻轻摇着。他说，看姑娘身手轻灵而并非面目狰狞，敢问姑娘行劫可是为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荒郊野地杀人越货，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说以此为生，也难保德收入稳定。还真是委屈了姑娘的好身手。
　　青罗抬头望着他，半晌，也笑了，笑容先是明媚欢喜，渐渐支持不下去，低下头，已是悲凉。终于躲不过，逃不脱。她淡淡道，这么说，我应再请公子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