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新世界[选秀]》娓江

64、华宝手机的妙用

　　练习室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终于停下，关晗白宣布上午训练就到这里，大家可以去吃午餐了。

　　“子期，一起走？”关晗白回头说。

　　钟子期的手碰了碰裤兜，确定那个小玩意儿还老老实实呆在兜里，放下心来，他跟上关晗白的步子。

　　“我已经和银河、华宝他们约好了……”

　　“我知道，我也约了人一起吃，”关晗白善解人意，笑了笑，“就是一起走，正好有点事想问问你。”

　　关晗白侧过身让钟子期先出了门。

　　“平时你们练舞的时候，如果脚腕疼，该怎么处理？”

　　关晗白问的很随意，就好像真的只是出于求知欲而已，笑容温和，语气轻快，与平时并无二致。

　　但钟子期对这类问题总是敏感，立刻问道：“你受伤了？”

　　“跳舞跳多了，谁都会脚腕疼吧。”关晗白这么说。

　　“你停下。”钟子期抬手拦住他，眉头已经皱起来了，甚至连语气都变得有些冲，“你说清楚点，哪儿疼？”

　　关晗白一愣，他被钟子期突然严肃的表情吓到了，赶紧说：“脚腕后面，还有内侧，都有点疼。”

　　钟子期的眉心蹙起三道深深的沟壑，语气又加重几分，好似逼迫：“只是有点？”

　　关晗白沉吟片刻，望着钟子期愈发阴沉的脸，怯怯地改了说法：“可能比有点要再多……一点？”

　　其实他对于这些伤痛并没有概念，尽管以前也没少连续几个月天天四五个小时在剧院里又唱又跳，但那时的强度根本无法和现在相提并论。再精致的音乐剧舞台也允许误差，作为一门需要直接肉眼观赏的艺术，少了摄像机与电视这些冰冷的机器作为媒介，人们总会对表演者的失误留有最原始的宽容。

　　但当偶像不一样，上电视不一样，选秀更不一样，队形要有最适合镜头的动线，群舞追求最精确的角度，所有一切都必须经过无数次重复与试验，直到不同的个体都变得相同，成为一个完美无瑕的整体。正因如此，误差才是最无法原谅的，站在舞台上，站在摄像机前，任何一点失误都会被一帧帧慢动作放大，成为选手的致命伤，这种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既来之则安之，关晗白是这么想的，既然来了，那就要遵守这里定好的规矩。他以为，这些都是小伤小痛，是必然的，如果实在疼得不能继续无视，去问问前辈经验，以后多注意点就行。

　　但显然，前辈比他更在乎这点小伤小痛。

　　钟子期语速变得飞快，且冷淡：“站立的时候疼不疼？”

　　“疼。”关晗白不敢不答。

　　“转动脚踝的时候疼不疼？”

　　关晗白试了试，点点头：“唔，疼。”

　　“走路的时候疼不疼？”

　　关晗白的声音渐渐失去了底气：“……也疼。”

　　“哪种更疼？”

　　关晗白老实道：“转动脚踝……和走路的时候。”

　　钟子期吸一口气，猜测被证实了一半，他又问：“之前崴过脚没？”

　　“唔……有几次吧……”关晗白偷偷觑钟子期的表情，赶紧又补充道，“就有一个动作我总是跟不上，没啥大事。”

　　“一到那个动作就崴脚？现在也还是？”

　　关晗白想缓和一下气氛，笑着开起自己的玩笑：“对啊，搞得我还以为这也是编舞的一部分呢。”

　　“这不好笑。”钟子期冷冷制止，“你为什么不告诉袁洋仲有个动作你做不来？”

　　“那个动作挺帅，洋仲辛辛苦苦编的，只是因为我崴了脚就把它去掉，那多可惜啊。”

　　“你可能是韧带拉伤，也有可能是急性损伤造成的习惯性扭伤，不及时治疗，你的脚踝就废了。”

　　钟子期故意把后果说的严重了些，果然，关晗白的脸色有点变了：“啊？这么严重吗？不能吧，我走路好好的啊，骨头又没事，应该不要紧吧。”

　　没想到就是这句，最终点燃了钟子期的怒火，他冷笑几声：“又不是只有骨头断了才算有事，骨头好好的，你这脚该废还是得废。”

　　钟子期让他吃了饭就去医务室，关晗白还觉得节目组配备的医生肯定没有外面的三甲医院专业，想说等几天去趟医院看看。

　　“三甲医院的医生也不会明白你疼的原因，哪有病人有事没事疯狂旋转跳跃把脚腕跳坏的？”钟子期说，“节目组配的医生都是舞蹈院校的校医，专门研究舞蹈伤痛的，上次我手腕受伤的时候问过了，信得过。”

　　既然说到了，关晗白顺便问：“哎对，你的手腕怎么样了？”

　　钟子期下意识缩一下胳膊，将手藏进袖口里，神色自若道：“早没事了。”

　　到了食堂，关晗白对他道了谢，尽管这人的态度不是很温柔，但他明事理，知道钟子期也是为他好。只是心里犯了会儿嘀咕，不懂为什么钟子期的反应会这么大。

　　隔着大老远，银河冲钟子期招手，而一旁华宝似无所觉，正专注的刷手机。

　　“让你买的东西都买了没有？”钟子期拉开椅子坐下，问华宝。

　　华宝抬起头，说：“哦，买了，刚买好，”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银河周围，没忍住又问了句，“至于吗？买一堆有的没的。”

　　如今华宝的手机已经从点外卖升级为网购的工具，银河之前说夜里做噩梦，尽管钟子期拿玄学土方子替他解决了，但终究治标不治本。他没有办法干预银河的比赛心态，就只好想办法清除其他次要因素。

　　于是钟子期想到的是为银河买一款安神香，寝室禁止明火，无法购入香烛，那就只好买瓶香水，让他每晚喷点在枕头上。

　　但让华宝帮他搜索“助眠香水”时，紧跟着“助眠”词条之后又出现了“神器”之类的字眼，钟子期哪儿接触过这种诱惑，立即被深深吸引了。

　　华宝看着满购物车的助眠夜灯、综合维生素糖果和蒸汽眼罩，想劝几句吧，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华宝心一横，购物不就图个开心，那就买了吧。

　　钟子期十分满意，此时此刻终于领悟到了等快递时那种心动的感觉，这才理解以前沈子扬在宿舍里徒手拆箱时脸上洋溢的幸福微笑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很好奇，你买夜灯又买眼罩，不觉得很矛盾吗？”

　　“夜灯是用来壮胆的，是心理安慰，眼罩才是用来助眠的，”钟子期早想好了，“不一样的。”

　　“好叭。”华宝喝完了碗里的汤，开始专心玩手机。

　　身旁银河也已经静悄悄的吃完了饭，钟子期侧目过去，只见他优雅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再将汤碗和饭碗摞在一起放进餐盘空格里，往前轻轻一推。最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手机。

　　“……你怎么也有？！”钟子期震惊。

　　“早上刚发的，”银河说，“节目组还回来的，以后都可以自己拿着了。”

　　钟子期环视一圈四周，确实，今天的食堂要比往常安静许多，大多数人都低头盯着手机，时而发出嘿嘿笑声，模样相当肆无忌惮。

　　他啧啧两声，感慨道：“果然，科技发展才是导致人类情感障碍的根本原因。”

　　“什么障碍？”

　　“没事。”钟子期面无表情，“你继续玩，我接着吃。”

　　银河这回倒是学会看眼色了，没直接把钟子期晾一边，主动带了个话题：“你看过咱们的超话吗？”担心钟子期不懂，还多解释一句，“就是超级话题，网友专门给我们开的，在那里面就只谈论跟你我相关的东西。”

　　钟子期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表情更不好了：“我知道超话是啥！你不用解释！”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东西，”银河划两下屏幕，新奇道，“咱俩也有，甚至‘福海东’都有超话这东西，老韩的粉丝都一百多万了，估计全假的……等回家跟我姐说说，给沈园也开一个……”他手一顿，“嚯，沈园也有超话！”

　　他把手机往钟子期面前一伸，炫耀道：“看看看！”

　　“嗯嗯嗯！”钟子期敷衍着拨开他的手，夹了口青菜吃。

　　“沈园超话早就有了，恭喜，你们打败了陆游和鲁迅，”华宝老神在在，“你们园里那些事也被人拿出来说好久了，什么沈派旦角传男不传女啦，各种分析为什么你没学旦啦，还说沈先生领回来一个私生子啦……”

　　“什么私生子？”银河皱眉，“蔺生？”

　　“不知道，没说名字，”华宝看他一眼，又说，“网上乱说话的人可多了，造谣的都是些孤儿，谁也管不了，你就当笑话听，别往心里去。”

　　“他不是私生子，”银河还是很计较这件事情，眉头紧蹙，“他是我爸的徒弟。十岁进园，学了九年才进正门，纯粹靠实力拜师，哪儿来的私生一说？”

　　排外归排外，嫉妒归嫉妒，这一切敌视都是搁自己家里才说得起，银河绝不做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

　　“比你唱得还好？”

　　银河猛一滞，愤慨表情尚未收回，心里天人交战好几个回合，最后抿着唇，艰难动了下脖子。让一只高傲的小鹤当众低头，对象还是蔺生，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但银河点完头，自己心里却酸酸的，并不好受。他咬着下唇，盯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发起呆，不知不觉把嘴唇咬破了皮，淡淡的腥甜味弥漫在口腔中，他却好像没有察觉。

　　这么明显的沮丧，钟子期自然是看到了，他放下筷子，从裤兜里掏出来一罐凡士林润唇膏，递给银河：“喏，拿着，给你带的。”

　　银河看了一眼，没接。

　　“你的嘴都裂口子啦，”钟子期提醒他，“这个很好用，手指涂抹就行，我带来的是新拆封的，没用几次，给你救急。”

　　银河又看了一眼，还是不接，却把脸微微探过来一点。

　　“没颜色，男孩子也能用，你要是不习惯涂唇膏，也可以睡前再抹。”

　　银河又把脸探过来一点，这次还嘟起了嘴巴。

　　“……啊？你到底要不要啊？”

　　“唉哟，急死老子了，”华宝看不过去了，腹诽这人到底长了个什么品种的直男反射弧啊？“你给他涂吧，人家银河刚吃完饭，手脏，不能摸嘴。”

　　“我也刚吃完啊，我手就不……嗷！”钟子期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撤回手，把唇膏盖子打开了，“哦哦，我手干净的，那我给你涂吧。”

　　银河乖乖地嘟嘴等候，眼底里泛起笑意。

　　钟子期从罐子里挖出一小块膏体，小心地抹在银河的嘴唇上，从手感上来讲，确实比从前干燥许多，被他咬破皮的那一小片地方早之前就已经生出死皮了，又没有经过及时处理，摸起来粗糙不平，血迹已经干涸，只留下一个细小的伤口和几道浅浅的血丝。钟子期轻轻地点涂伤口周围，不敢使劲，怕弄疼银河。

　　其实如果思绪还能跑更远些，银河的这两瓣唇，是极其适合用来接吻的。虽然不是多么丰盈的厚唇，却柔软而饱满，唇珠圆润，下唇稍厚，微微外翻，像樱桃一样红润剔透。再配上他那毫无防备的模样，实在太让人想犯罪了。

　　唔，好像已经犯过一次罪了耶。

　　钟子期不要脸地在心里表扬自己可真是个会占便宜的小机灵鬼。

　　他的手指又挖出一小块唇膏，迅速抹在银河的嘴上，面不改色地说：“多涂一点，恢复得快。”

　　华宝见到眼前发生的此情此景，已经全然没有从前牙酸的感觉，他悄悄打开备忘录，熟练地打开最顶端的那个文件夹，记了几笔，顺手切回了那个墨绿色的界面。

　　话说，才两周不到，这个新账号已经有近六千个粉丝了。

　　评论区哀嚎遍野，到处都是催更，一群磕cp上头的小女孩捶胸顿足呜呜哭着求更后续，华宝刷新了一下自己的主页，豹兔系列都出到第七篇了，原本只是偷偷嗨个脑洞而已，怎成想能在粉丝的哀求下一步步变成了连载。

　　傻了吧唧的小豹子驮着一只兔子满草原狂奔的故事，连人形都没化，有啥好看的？

　　华宝暗自感慨着，迅速点开界面下方的绿色加号按钮，选择文字模式，在标题栏输入一行字：真人版脑洞小剧场之——“多涂一点，恢复得快”。

　　谁说华宝的手机只能用来点外卖、逛淘宝了？

　　谁说华宝就只能当个同人圈看客，混个同人文角色了？

　　他，华宝，华氏一族继华佗、华生、华为之后又一新生代领军人物，不光要做一个走在时尚前沿的弄潮儿，还要亲身实践，为他热爱的文学创作行业再多添一块砖。

　　表面上，他是《美丽新世界》炙手可热的高排位参赛练习生，生活中，他是钟子期和银河的共同好友，但实际上，他还有另一重隐藏身份，那就是老福特的知名同人太太，专注磕“银河vs钟子期”的cp党头目——妃子笑。

　　这种带头磕朋友cp的感觉爽吗？真爽。

　　瞒着粉丝磕队友cp的感觉爽。

　　瞒着队友跟粉丝一起磕cp的感觉更爽。

　　磕出一门新副业的感觉宇宙无敌爽。

　　艺术源于生活，华宝的灵感就完完全全来自他的亲眼所见，要不是他还保有一点作为写手的职业操守，甚至都不需要自己构思剧情，每天观察他俩动态，照搬现套即可。

　　他华宝就要让世人们瞧瞧，瞎拼硬凑的父子局算什么啊，由真实事件改编的双向暗恋才叫惊天动地。

　　一番激情创作之后，他点了发送键。

　　再抬头时，华宝差点被银河油光锃亮的嘴唇闪瞎了眼。

　　钟子期私心甚重，磨磨蹭蹭地涂了一层又一层，就是不肯结束。

　　银河的唇形本身就极好看，仿佛一件未经雕琢的天然艺术品，钟子期的艺术之魂爆发时，还悄悄拿指尖把唇膏晕到他的唇线之外。猛地一看，银河就跟激/吻过后似的，搭配他天生那清疏而冷淡的神色，不正是食饱餍足后进入“贤者时间”的样子吗。

　　好端端的一张脸，愣是被搞得色/情起来。

　　钟子期过足了手瘾，也顺便过足了眼瘾。

　　“行了，涂完了。”钟子期恋恋不舍地抽了张纸巾擦手，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然而银河对钟子期的恶劣行径浑然不知，他没法照镜子，不知道自己被折腾成什么样了，只在单纯觉得钟子期涂唇膏的手法可真细致啊，被无数层油脂包裹住的嘴唇真黏啊，却又很温暖。

　　“正好一会儿要去录采访，就涂着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