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跟我一起嘤嘤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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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朗日清晨，窗门紧闭。再没有风漏进来时挟起的穿堂声，屋内安静到落针可闻，隐约有几道绵长的呼吸。
众人纷纷起床后，再追问起窗户的事情。银河打着哈欠揉眼睛，懒懒道：“早就说过没什么问题，只是冻住了而已啊，刚才随手试了试，就给关上了。”
其他人什么都没说，即使是半信半疑，一想起来说话的是银河，心中的天平便果断倾向“信”。只有钟子期，久久地凝视着银河尚未睡醒的倦容，稍稍眯一下眼。
“你睡得好吗？”银河转过头，恰巧发现了他的凝视，他笑了笑，拱着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长呼出一口气，“好像……这床是有点小，半夜都不敢翻身，怕压醒你。”
神情自若，坦荡回眸，就好像昨晚不老实地在钟子期睡衣里动手动脚的人不是他。
钟子期盯着他又看了会儿，什么也没看出来。
最后，他倒吸一口气。
*
小组评价第二天，节目组通知晚上才有录制，关于定位评价的分组抽签，白天则让练习生们自行楼内休息。
钟子期他们睡过了早餐时间，只好先随便往肚子里塞点薯片矿泉水充饥，翘首等待午饭的到来。
到了食堂，金乐咏带着银河去见他们同公司剩下的那些练习生同伴，之中有输有赢，出于同袍之爱，他们不得不前去问候一番。
钟子期终于等来机会，他敲敲华宝的餐盘边缘，轻声问：“你觉没觉得……银河最近有点怪？”
“没觉得啊，”华宝往老远处银河的方向看过去一眼，“挺正常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我不是说长相！”钟子期压低声音，又往前凑了凑，“你真没觉得？他最近……有点过于，过于依赖别人……”他没好意思提到他自己。
“哦——”谁知华宝对他说的内容一点都不意外，老神在在的把面前那盒牛奶撕开一角喝几口，说，“您可终于发现了，这反射神经迟钝得够可以的，请问您是上古恐龙吗？哪家博物馆里跑出来的？”
钟子期“嘶”了一声，表示对华宝不合时宜的嘲讽十分不满，但他来不及纠结这些，趁着银河还没来，准备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跟华宝进行深一层的探讨。
“看来我没感觉错，那怎么办啊？这是不是不利于孩子成长？”
“你想怎么办哪？”华宝拖长了音，悠闲地吃着饭。
“我哪儿知道啊，这不找你商量来的吗！”钟子期的焦急跟华宝的悠闲形成了鲜明对比，看起来颇为诙谐。
“那你跟我说说，银河怎么依赖你了？”华宝舀一勺汤，垂眸优雅地含进嘴里，迅速且熟练地把眼底的那抹象征着八卦之魂的精光藏了回去。
“……我没说他依赖的是我……”钟子期底气不足，这句话说的极小声，简直就跟嘀咕一样。
华宝实在听不清楚，怒了，大马金刀往椅背上一靠，指关节疯狂叩钟子期面前的桌子：“你不是要跟我商量吗？你这是跟人请教问题的态度吗？！啊？你这么小声，鬼能听见哪，啊？”
钟子期被无缘无故教训一通，撇撇嘴，敢怒不敢言，虽然华宝这人平时看起来很不着调，但此刻能排忧解难的就只剩下他了，况且，他直觉在银河的问题上，似乎也只有华宝可以替自己做出合理的解释。
想起来现在能依靠的就只剩下面前这个家伙，钟子期感到一丝心酸。
钟子期不情不愿地开口，声音稍微放大了些，但食堂喧哗，华宝还是听不清楚，于是他矜持地挺直背，在不失优雅的前提下努力往前探了探身。
“就是，就是他最近老是多很多完全不必要的肢体接触，我倒是能理解有时候出于，那个，安慰……”他企图含糊过去最后两个字，重点强调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是！但是这几天好像有点过火了。”
“哦？怎么个过火法呀？”华宝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眼眸瞬而点亮，直接晃瞎了对桌那几个练习生的眼。
钟子期没抬头，连华宝明显亢奋到不正常的表情都没看见。他兀自陷入深深的纠结，眉头紧蹙，满面严肃，思虑了很久，这才找到一个简洁且通俗易懂的措辞：“昨天晚上，他摸我。”
华宝都懒得掩饰自己激动的神色了，立马追问：“怎么摸的！摸哪儿了！上面下面啊？”
“就……”这话烫嘴，钟子期在喉咙里过了好几遍，才终于说出口，“就伸进睡衣里头，没摸哪儿，胳膊肘？还有……唔，一点点的脖子？”
华宝的笑容消失了。神他妈胳膊肘。
这就好像每周追漫画好不容易追到高光时刻结果作者大大反手唰地甩过来一辆假车似的，华宝心底的激情呐喊被一瞬浇灭，偃旗息鼓，整个人都黯淡下来，恢复了冷漠。
“哦，尼玛，呵呵，胳膊肘……胳膊肘好呀，好，真不愧是二十一世纪遵纪守法诚信务实的纯情好男孩……”
但最令钟子期纠结的点还不止于此。
“那个……而且我似乎感觉……有点别的，别的……别的……”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华宝本能意识到这故事还没到大结局，漫画作者还没放弃嗷嗷待哺等待喂糖的可怜小读者，刹那间，他眼中重新燃起熊熊烈火，气拔山河，铿锵发问：“别的什么！说！别怕！你大胆地跟我说！是你有反应了，还是他有反应了？！”
钟子期的表情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变得无比可怖。
惊讶，震怒，暴躁，惊惶，堂皇，恐惧，甚至还有羞耻，悔恨，掩饰，悲凉与绝望，总之，你能想象得到的任何一种代表崩溃的情绪都出现在了那一秒钟子期的脸上，交替变幻，精彩纷呈。
时间仿佛走过了一整个世纪。
最后，在钟子期的脸上，只剩下了一种情绪，是历经沧桑后的疲倦。
他动了动喉结，说话时，还是那种分辨不出喜恶的淡然的声音，却好像在这种平静之下，又压制着足以吞噬天空的惊涛骇浪。
“是我。”钟子期说，“我有反应了。”
华宝猛然一窒。
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啊，多么美妙的感觉，时隔数年后再想起来也还是让他无比怀念。眼前仿佛炸开无数朵光芒逼人的烟花，连作一片，让他在那一瞬犹如失明般恍惚，又如同口服致/幻剂般沉醉。
他是纯粹高兴成这样的。
哦，尼玛，姓钟的动了春心！哦，苍天，他终于承认对银河弟弟的不轨之心了！
“你别拿这种眼神这么看我！我不是变态，不是你想的那样！”钟子期忿然跃起，“老子就是压力太大，憋疯球了！一人拖着你们这几个拖油瓶搞这个破比赛太累了才这样！要怪就怪你们一个个都不争气！”
华宝：“……”
看哪！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华宝内心五光十色，拼了老命才忍住不让自己美丽的笑容配上猥琐的桀桀声，他佯作震撼，惊呼：“我的天哪，你竟然嘤嘤嘤……那银河知不知道？”
“怎么可能让他知道，”钟子期一想起来就陷入无尽懊恼，他丧气地垂下头，瘫坐在椅子上，“应该早点阻止的，也不知道我他妈当时在想什么！”
华宝喝完最后一口汤，再喝完最后一口奶，安静欣赏眼前奇景，听着钟子期还在为自己拼命找借口。
“一定是他不小心碰到什么机关了……”
华宝对他自欺欺人的本事表示钦佩：“牛的，你不是上古恐龙吗？咋成机器人了？还带机关呢。”
“不，肯定是点了什么穴位……”
华宝笑眯眯地，从善如流道：“嗯嗯，您可一定要让银河来教教我，一点穴就嘤，那我下半辈子不愁找不到大唧唧男人了。”
“时间也不对，晚上，精神最模糊的时候……”
“对呢，夜黑风高夜，嗨呀共此时……”
“你给我闭嘴！”
华宝老是插话，打断他思绪，钟子期一气之下把自己还没撕口的奶袋塞华宝嘴里。
华宝叼着奶袋，口齿含糊，却依旧喋喋不休：“讲真的，姐妹啊……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这么叫了对不起……亲爱的子期大人啊，你要是敏感/点长胳膊肘上了，那我就只能跪下夸你一句当真是奇人异士。但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反应，还真有可能是只对银河有效的？不信你也让我摸摸你胳膊，看你还能不能当场就嘤。”
“……我说过了，还碰到了脖子，而且昨晚那种氛围……”钟子期扶着额角，无力地反驳，到最后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干脆直接哽在半道上。
华宝觉得他这失魂的样子着实有点可怜了，柔声安慰道：“放弃抵抗吧，我的朋友，新世界的大门正在朝你缓缓打开。如果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组织也无话可说，但如果你能心甘情愿地接受呢，组织欢迎你的加入，不久之后你就会发现这世界其实还是跟从前一样美好哒！”
“可是，可是……可是！”钟子期倏尔仰头望天，满腔悲愤，“可是……只有我啊，只有我这样了啊……”
“是吗？”华宝玩味地笑笑，坐回去，靠在椅背上，用牙齿把奶袋撕出个小口，热热的牛奶顺着喉咙流入胃里，舒服地觑起眼睛，他说，“我看还不一定呢吧。”
*
最终，钟子期决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照旧。
华宝代表组织，表示了对他的失望与深切理解。
他拍拍钟子期的肩膀，说：“大家都觉得这条路难走，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自己好好考虑去吧，反正，比起很多人，你已经够幸运的了，好歹是从自己喜欢的人身上觉出来的。”
“谁说我喜欢……”还没等他炸完毛，从远处走过来个身影，钟子期迅速闭嘴。
“你们在说什么？大老远处就看见手舞足蹈的。”
“没什么。”钟子期僵硬道。
“还不能我听？有事瞒着我？”银河兴致勃勃，非要加入群聊，“嘿！那我还非得打听打听，是不是说我坏话呢？”
“大人聊正事，小孩子不要插嘴！”华宝噌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把银河往食堂门口赶，“走走走，吃完饭了就赶紧走，别问东问西的，好奇心害死猫知道不？等你长大……唔……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再告诉你，乖！”
华宝深谙钟子期尿性，虽然有些话他没说出口，但按照此人那未开化的封建思想，就为这点小事儿能纠结成这样，最大的原因根本不是在于对方是银河，而是对方是未成年的银河。
“我是来问你们晚上想选什么定位，哎哎别推我了……要不要打个暗号啊，我看很多人都在搞，到时候方便直接分到一个组……”银河奋力挣扎，回头说话。
“什么暗号？”华宝忽然住手，偏头问。
“就是比如左边第一个是摸摸头顶，右边第一个是扭扭腰，就是暗号啊，要不要定一个？还是咱们五个人。”银河觉得小组评价时的分组就很满意，当然了，主要还是不想跟钟子期分开。
“哦嚯？”华宝闻言，若有所思，忽而灵光一现，眼珠转了几转，脚下准备开溜，“我先走一步，有点事情！”
“嗯？”银河见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拦都拦不住，正巧钟子期也放好餐盘跟了过来，他追上去问，“你呢？咱们俩先定一个？”
“我不，”怎料钟子期连看他的眼神都冷冰冰的，“这是作弊，而且一首歌的名额还不一定够不够五个，你这么做了是想最后舍弃谁？”他一顿，“况且，这次是按照排名依次选歌，名额满了就不让选了，我想选的歌，都不一定能轮到你们。”
银河怔然。
虽然他没见过钟子期说这么自负的话，但他说的确实没错。
小组评价过后，新一轮投票结果已见分晓，加上福利票，钟子期自然还是高居首位。
岑池第二，华宝也还是第三名，岑池、束慈所在的小组同样赢得了十万票，因此直到第四名的束慈，名次不变，只是与后面的人拉大了差距而已。
关晗白从第五名滑落至第七名，金乐咏从第九名上升为第六名。福利票的作用在他们二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袁洋仲从第十七名攀升至第十一名，挤入出道圈。
祝玉书靠着自己在舞台上的出色表现，被观众称为是出道后rap担当的不二人选。从第四十六名一跃成为第十三名，与出道圈仅两人之隔。
而银河，作为这两天凭一己之力将微博沦陷的男孩，除了那个笑场的动图之外，京剧名家沈派一支的嫡系传人身份也迅速被扒了个底朝天，这位长得好、唱得好、家底殷实、还没黑料的五好少年，登时成为万千迷妹追捧的对象。
他也从十九名逆流而上，光荣地占据了第五的位置。
所以说，全员高位，钟子期那句颇显自负的话，也就是色厉内荏，外加心气不顺，说给银河听听罢了。
但银河像是较了真。
吃了午饭后，他就独自忙碌起来，从岑池开始，顺着排名挨家挨户打探他们的选择，一边在心里默记，算着每个定位大概出现的人次，以及和钟子期分在同一组的概率。
为了保险起见，他足足问了二十个人，一直到第二十名的陆小辰。
得到的结论是，从第一名到第五名，如果前四个人不搞天秀操作恰巧分进同一个组，那他和钟子期在一起的概率还是大大滴有。
然而，他忘记了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叫做墨菲定律的东西。
银河眼睁睁地看着刚跟自己say goodbye的那些人扭头就撇下他，噔噔跑去钟子期的面前，堆着谄媚笑脸和蔼询问：“老大，您打算选哪个？”
钟子期正闭目养神，厉声喝道：“朕在午休，都给我退下！”
“老大——”华宝把小香肩抖得娇气十足，“人家还想跟你在一起嘛，永生永世不分离——”他掐着嗓子膈应完，凑到钟子期耳边低声道，“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别忘了哈。”
钟子期暴跳如雷，眼睛瞪得滚圆，抬手指着华宝的鼻子：“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华宝嘻嘻笑，摆了摆手：“不敢不敢，但我这嘴呀，它没有上锁，你说你这么凶凶怪对待人家，万一把人家吓出个好歹，一哆嗦，就这么说出去咾，那你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哟——”
钟子期气得浑身发抖，现如今，除了懊恼昨晚没及时制止惨剧发生的同时又多了一项值得后悔的事，那就是真觉得自己能从华宝这狗比身上找答案！
“你他妈……行，算你狠，说吧！想让我选什么！”
华宝神秘兮兮，又凑近了些：“我不是想让你选什么，是让你别选什么，不管你怎么选，只要能让我跟束慈在一块就行！”
钟子期斜他一眼：“那你去跟束慈商量啊，找我干嘛？”
“因为慈锅锅一心就想跟你一组啊，”华宝也很委屈，趴伏在钟子期耳朵边上呜呜哭泣，这样的姿势看起来亲密极了，但他完全无视掉银河的愤怒盯视，继续说，“小期期，咱们都这么熟了，你就当是帮闺蜜的忙……不是，帮好朋友的忙嘛！你就假装跟他先定一个暗号，然后告诉我，到时候你发完暗号，再故意错开选别的，事后问起来就说你忘了之前是怎么定的了，选错了，束慈对你那么好，肯定是不会计较的啦。”
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
钟子期对他的这个馊主意表示五雷轰顶般的震惊：“没看出来啊，心机够深的啊……”
华宝挤眉弄眼笑了笑：“小零不坏，直男不爱。”
钟子期权量了一下利弊，确信华宝会把他嘤了的事抖搂给当事人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五十，非常危险，于是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好，就这么办吧。”
*
彼时，不远处的墙角下站着两个人。
“束慈哥，你也想跟子期一组吗？”
束慈闻言皱一下眉，偏头去看银河，还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没有错，但这称谓——怎么只有他成了“哥”？
但他还是老实承认道：“对啊，我想。”
“为什么？”
这话问的有意思了，束慈喷出一声短笑，反问道：“谁不想跟他一组？”
钟子期的实力有目共睹。
先说唱功如何，即使没多少天份，他也早已用技巧弥补，只要不是过分超出他能承受的音域范围，放门外汉耳朵里根本听不出本质上的差距。这里本身就不是比谁更专业的地方，比的是糊弄观众的本领。
而要是再论场控能力，在为偶像明星准备的选秀节目上，又有谁能比得上AIX的Quinn呢？换种直截了当的说法，在这个舞台上，哪怕十个束慈同时散发王霸气场，都抵不过一双钟子期坏掉的手腕好用。
银河点头，须臾又问：“你是因为喜欢他吗？”
“什么喜欢？”束慈没反应过来。
“就是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钟子期。”银河直勾勾地望着他。
“喜欢啊，”束慈莫名其妙，“不喜欢怎么当朋友？”
“我是指超出朋友的喜欢，”银河冷冷道，“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束慈不仅被挑战了作为直男的尊严，还被挑战了作为全场最大龄练习生的尊严，他此时的表情无法用语言具体形容，大概可以想成是网上流传的那张地铁老头儿看手机的表情包，他语调控制不住地往上飘，奇道，“啥玩意儿？你想啥乱七八糟的呢整天？”说完，他疑惑地又确认了一遍，“知道的还挺多，今年有十六了？”
银河出于晚辈的自觉才没把白眼亮出来。他垂眸静默着，走廊灯光里眼睫毛洒下的阴影如同鸦翅般落在脸颊，过了一会儿，他又点点头，继续道：“那好，我也要跟你们一组。”
束慈这下脑筋更转不过来了，他愣愣地呆望银河良久，久到银河因为迟迟得不到回复而转头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这才回神，清了清嗓子，考量片刻。
银河的人气，算起来，好像也不输钟子期……
“也行，我一会儿去问子期，定下了暗号，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跟我一起嘤嘤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