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名震八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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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人还没来得及回话，门已经被推开了。华宝逆着光，即使只有一条瘦削娇小的黑影，也能感觉得到从影子里散发出的不知缘由的愉悦。
“北鹤、习鸥还有晏山他们一会儿要去外头看看桦树林，你们去吗？”
“不去。”银河说，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发冷。
钟子期回头看他，眼中还带点讶异，难得见银河如此坚决主动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更何况还是拒绝。
“都这么晚了，还冷，去那里干什么？”虽然表达的大致是同一个意思，但钟子期要比银河有温度的多，“今天就算了吧。”
华宝也没受到半点打击，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两个回答，他一瞬不停地接上话：“好吧，那你们继续练，早点回寝，我就不打扰了，先走啦！”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带上门走人了。
走廊里留下一长串咚咚脚步声。
*
第一周还没结束，因着两件事，华宝这个名字可谓是名震八方。
第一件事，不太好。他和祝玉书在课堂上撕破脸，就在舞蹈练习室，当着整个D班的面。
几乎是在老师的身影消失于门后的那一瞬间，华宝一改往日穷开心的笑脸，微抬下巴，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向着祝玉书睥睨而视。他很少以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别人面前，因为尚不熟练而削弱了大半威力。
但他说的话却完美弥补了架势里缺失的锐刺。
华宝的声音清脆又响亮，确保了整间练习室的练习生——包括手已经触碰到门把的钟子期——全都能听清：“不想练就滚蛋，退赛申请一交就完事，在这里唧唧歪歪膈应谁呢？想当婊/子还立牌坊，您倒是不嫌麻烦……”
其实华宝迟早要和祝玉书大吵一架，在此时爆发一点也不意外。
他们这两个人，一早就谁也瞧不上谁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华宝单方面看不惯祝玉书，而祝玉书压根没把华宝当回事。这种不平衡的对抗，从他们在体育馆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小小的火种。
俗话说冤家总是路窄。第一天录制结束回寝时，华宝一眼就瞧见了宿舍门内正在旁若无人脱衣服的祝玉书。
“怎么又是你？”华宝脱口而出。
但凡祝玉书给出一丁点反应，哪怕是简简单单嗤哼一下，或者翻个白眼，哪怕再轻蔑再鄙夷，甚至嫌恶或是什么的，华宝都绝不会耿耿于怀。但是祝玉书没有，他完全没有理会华宝，就好像不知道他的存在，也听不见他的声音。手上动作流畅，捡起床头放着的睡衣，穿在了身上。
祝玉书的无动于衷确实不是装出来的，对他而言，当时的华宝真的只不过是他周身二尺空气里的二氧化碳，无色无味也无用。
深究起来其实也就是这样，仅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前后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然而，在那之后，华宝所有针对祝玉书的脸色与怒火，却都是为这一分钟而生。
“怎么回事？”有一个练习生惶惶小声向附近的人打听状况，“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另一个人压低了声音回答他：“我刚刚听见了，祝玉书就抱怨了几句而已，说咱们这样蹦蹦跳跳，就跟小丑似的，还说明明没有实力的人对着镜头抛几个媚眼就能有粉丝什么的，华宝刚才看着还挺正常的，突然就怒了……”
“他这话说的……”另一个练习生倒吸一口气，“听上去确实不太友好。”
“哎呀，他也就是练累了才抱怨几句，而且我听着声音也不大……”
“华宝可真是生了好大的气，你看脸都气红了……”
“不至于吧，他们不还是室友吗？”有人无所谓。
“这下该怎么收场？”有人担忧。
“不知道，祝玉书看起来可不是会主动道歉的人。”有人看戏。
僵持不下，却无人解围。
是钟子期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他就站在练习室的门口，脚尖撑住门，转头，抬手招呼，“祝玉书，一起走，先去上单课，已经迟到了。”然后他打了一个响指。
当时就这样告一段落。只是没出半日，这件事就不胫而走，别班也全都知道了。
不过，这第二件事，就有趣多了。
课后的时光一直都很美好，华宝闲来无事，又不想在宿舍里看到祝玉书那张脸，便时常在楼里上上下下，遛弯散心。没出两天，他就对这栋楼了如指掌了。
他顺便将整栋粉红大楼的摄像机死角全都找了出来，还画成了图。
绘制地图的练习生名叫南北鹤，同是钟子期、华宝的室友，据说成为练习生之前正在准备艺考，一次城市写生的途中遇到了他们公司的星探。
提供纸笔工具，以及负责临摹等杂碎琐事的小伙伴也是他们的室友之一，名叫邓习鸥，睡在祝玉书的下铺。很腼腆的一个小孩，总是低着头盯着地板跟别人说话，嗓子也软软糯糯的，应该是尚未长开，令人分辨不出是主唱位还是rap位。他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怕麻烦。
地图画得精细清晰，每层的建筑构造用黑色碳素笔勾描而成，摄像机的位置以红点为注，盲区的大致范围是蓝色圆珠笔画出来的斜杠区域。
几个人把这项工程当成了事业，严谨得好似一群前来竞标的室内设计师。
他们总共做了五张地图，ABCDF五个班各一份，华宝亲自上门派送。
“瞧一瞧看一看啊，想要越狱或者做羞羞坏坏事情的朋友们，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他如同传教士，如同病毒，在上下七层之间传播着罪恶的种子。
因着这五张宝贵的地图和一声直白的“婊/子”，华宝终于成为整栋楼人尽皆知的存在。众练习生的心中，他神奇又新鲜，亦邪亦正。尽管大多数人同他接触未深，实在不好下满定义，但也总归算是有了个举足轻重的初印象。
*
第一周的最后一天。
主题曲的集训进行得如火如荼，各个大班的舞步教学已经全部结束。但是练习生们每天依旧会花大量的时间在练习室里抠细节。
歌唱训练的成果则是泾渭分明，好的嗓子惊艳又稳定，不好的也就那个样，老师并没有多费心。比起一眼望去就能看到的瑕疵，歌唱和rap的表演都还在节目组的可控范围之内。毕竟是一百多个人共同参与的舞台，也不用开全麦。
这样也好。
有那工夫，还不如多对着镜子练一练自己的Ending造型。众生平等，露脸机会却稀少，就算课堂上赢得导师再多的称赞，也还是不比到时候在首轮战场上获得的一秒特写镜头更珍贵。
几位导师曾经来练习室突袭检查过一回，他们同样懂得这个道理，毫不掩饰此行的目的性，利用上课时间在每个班挑挑选选，最后召集齐了六位练习生，分好声部与唱段，单独授课。也就是所谓的“单课”。
他们几个最后将要为《美丽新世界》主题曲录制正式的音源版本。所以，其实在主题曲评价环节，真正在观众面前展示出来的成果就只有群舞而已。整首歌曲里最多才能听见六个声音。
钟子期就是其中的一员。祝玉书也是。
“玉书，你和华宝和好了没有？”课间休息时，关晗白正举着乐谱和歌词研究，忽然偏过头问。
祝玉书握着红笔，在给自己的rap部分做批注，闻言滞了动作，垂着眉眼，半晌后轻轻摇头。
“小孩子家家的，闹什么别扭啊？”束慈也属于六个声音之一，在低声部扛大梁，此时插话进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时候呀，谁先道歉谁就输了。”旁边，来自B班的岑池也赶来调侃一句，“跟着华宝玩的孩子可不少，这才刚来，你就树了大敌，以后可怎么办哟！”
岑池的体型和束慈有点像，但是却长着模样柔和的笑眼，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最大的魅力就在于这双眼睛，时常眯起呈月牙状，露出给人瞧。因为头发染着夸张的浅金色，他盯着人笑的时候活脱脱像是一只大型金毛犬。至于这只金毛犬是否还藏着他的獠牙，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觉得不会，华宝不是那样的人。”唯一一个穿着黄色运动服的男生终于说话了。
他是袁洋仲，乍听起来就好像是民国时期某个军/阀头子的名字，实际上却只是个书卷气十足的乖学生，戴着一副银色细边眼镜，打死都不会摘掉，据说就连洗澡都会把眼镜带进浴室。为了避免跳舞时甩出去，眼镜上特意还挂了防滑链，衬得整个人的气质都变雅痞许多。
他推了推眼镜。只有说起话来，才看出符合他年纪的稚嫩。
“哪样的人？”岑池逗他。
“就……”他顿一下，思索着措辞，“就那种搞小团体孤立同伴的人。”说到这里，他又推了推眼镜，重重地重复一遍，“华宝不会，他挺好的。”
“那你可就知人知面不知……”岑池不依不饶，继续逗他，还没说完，只听关晗白打断了他的话：“哎，子期，你是他俩的室友，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捅了捅钟子期的胳膊。
透明人当到一半就破了功，钟子期这几天每每都是大清早起来训练，下午参加单课，到了晚上还要辅导银河，连轴转累的不行，此时正懒洋洋的枕着胳膊趴沙发上小憩，开口说起话时还点着鼻音：“不知道……”
听他的声音还是迷迷糊糊的，关晗白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休息。
“我就只知道一件事，”这一拍，钟子期反而比刚刚更清醒了些，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坐直身子，慢悠悠继续道，“小组评价，他们俩必一组。”
此言一出，也不知是祝福还是诅咒，其他几个人纷纷狂笑起来，除了祝玉书。他目露惊恐地抬头，大家都当钟子期是在玩笑，只有他这个当事人从这句话里头听出了真心。他张了张嘴想说话。
录音室的门被倏地推开了，闯进来一个急匆匆的声音：“全体练习生一楼集合，准备录制，快快！”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名震八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