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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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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被审讯的人看起来十分凄惨,大腿和一条胳膊都裹成了粽子,席燕桐不为所动地漠然而视,实际上惊讶都堵在了心里。
这是那个张少爷做的?感觉不太可能啊,但是老大又不会用这种...
她左思右想,还是选择先公事公办,于是板起脸:“你现在能说话了吧,伤的也不是嘴巴。”
那人哎呦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开口:“...绑架这事儿,是一个人托我干的...我也就混口饭吃。两周前,有人找上门让我带走临海张家家主,答应事成后,给我五十条小黄鱼。”
“昨晚在码头制纱厂,其实就是那家伙的老窝,直到你们全部进来之前那位‘老板’还在厂里待着,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一伙人都不见了。”这货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们眨眼就消失了,留下我们一群替罪羊...”
“你说那个厂...就是他们的老窝?”席燕桐打断他,“也就是说当时张小姐真的在厂里?!”
“是,是啊,但是当时‘老板’的指示是抓住张易渊,那个什么药剂也只是个添头。”
在席燕桐的认知里,张易渊这个人身上最遭人惦记的就是那点来历不明的药剂,连苏念城对于药剂一开始也是兴致十足,但是在这位不露姓名的‘老板’这里,怎么药剂就成了添头?
张易渊的价值居然值五十条小黄鱼?那少爷听了怕不是会高兴到跳起。
她察觉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可时间紧迫不容她多想,她便急急忙忙地想要跑回去找人汇报情况。
但是等她好不容易在别人的提示下找到刚才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的老大和张少爷,敲开房门,才觉得自己又来得很不是时候。
这两位大爷一个脸很黑,一个满面春风,她实在不敢多想。
“那家伙说什么了?”张易渊收敛了表情,一本正经地问。
“张小姐昨晚其实真的在厂里,和雇佣这群亡命之徒的‘老板’一起。”席燕桐说,“他还说,那位‘老板’此举的目标,主要是张先生。”
席燕桐本来只是觉得奇怪,可她这句话脱口而出,却发现苏念城和张易渊的脸色同时一变,前者还不动声色地瞥了后者一眼,脸上寒意更甚。
她这才觉得不对劲,她老大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一种坚定。苏念城在想什么通常都很难让人猜出来,他怀疑什么完全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把你老底掀翻,而且他有这个本事和信心,因此从来都悠哉游哉地。
但这次的杭州之行,面前这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把握。
这一天已经过了一半,薛仕铭很识趣地没有出现,苏念城的部下也说没见人出过房间,意料之外的安分。
不过张易渊他们下午打算回去那个工厂看看,如果有跟屁虫执意要去也是很麻烦的事情,至少在谁和谁坐后排这种问题席燕桐会觉得苏念城一股气会憋一天。
苏念城站在车门外,看了看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的张易渊:“你不问问薛先生去不去?他不是说过要帮忙的吗?”
“...”张易渊在车里挑了挑眉,十分真诚地回答,“有苏处长帮忙,其它人也不顶什么用了。”
这句话拍马屁不要太明显,司机席燕桐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装作聋子,其实是她耳朵已经起茧子了。
苏念城没啥反应,但是开门进来上车的动作无比轻快,而且坐进来的时候腿还伸长了些,硬是挤到了靠近中间位置,和张少爷的距离缩短到不足半臂。
席燕桐干巴巴的声音立刻响起:“...两位,可以出发了吗?”
“我们走,薛仕铭留在这里我叫了人看守,应该没问题。”苏念城回头看了一眼饭店,还有点征求张易渊意见的意思,但话未说完那随意的家伙已经肩膀一歪,头靠到后排靠背上,脑袋离苏念城又进了一步。
“走吧。”张少爷淡淡一声附和了。
而在他们的车开出去后,站在饭店里大厅前台的服务员却几步走出来门口,往车子离开的方向张望了一眼,随后回到大厅,趁着没人注意时,迅速地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
这群人再回来昨晚乱战一场的地方,顿时发现了点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制纱厂周围有一圈的车辙,无数的脚印踩踏过不远处的野草丛,似乎有一支小队伍的人从这里撤离过,昨夜发生了枪战,泥地上的脚印本就凌乱不堪,此时有这么一堆整齐的痕迹,显然是有秩序地离开的。
苏念城蹲在泥地前,伸手摸了摸脚印附近的泥土,还算湿润,脚印也很新,人离开应该不久。
“你们昨夜清点的时候,没地毯式搜索厂子?”席燕桐见两位大爷一站一顿都没打算发话的样子,便机灵地回头质问部下。
站在最前面的忙挺身而出:“咳咳...这儿毕竟不是临海,我们动作要是太大会招来条子,到时候处长也不好解释。”
席燕桐砸了砸嘴,实在没能说出什么辩驳对方的话来,毕竟昨夜抓到人后让大家赶紧撤的好像就是她自己。
“老大,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看看能不能有别的线索。”
工厂里面什么样子张易渊昨晚也没有细看,只是他们再次推开工厂的大门进到里面去,发现样子和他们走之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那些被人清理好堆叠的旧箱子七零八碎扔了一地,还有些不知哪来的乱七八糟的垃圾,地上被人踩踏无数遍的痕迹和碎裂的小石子飞得到处都是。
这里晚上本来可以开灯开灯,现在灯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给打坏了,厂里没多少个窗口,光线奇差,众人只好纷纷打开手电。
“你们昨晚在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整个厂子像是被洗劫了一样?这儿有什么好偷的?我姐不会藏在这么个小箱子里吧?”张易渊环顾四周,指了指靠近脚边一个婴儿大小的箱子。
“这...这不是我们干的。”部下连连否认,“这些弹孔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打的,昨天我们还用过这堆箱子作掩护,干嘛要往自己脚下瞎打,浪费子弹?”
苏念城站着看了一阵子,突然开口:“是新弹孔,在我们走之后,这里还发生了枪战,而且双方火力很充足。”
墙壁和地面都有人枪弹连发的弹孔,显然来者财大气粗,不介意子弹消耗。
张易渊:“是内讧,还是两拨人打起来了?”
“我猜是两拨人。”席燕桐说,“之前在斑鸠意外被埋伏死亡后,曾经有两拨人在饭店打得十分激烈,张小姐的失踪未必不是出自他们其中一拨人的手。”
“小桐小姐,这也是猜的嘛,在饭店遇上的那两拨人可都是练家子的,他们为了一个情报人员打起来不奇怪,但为什么张小姐的失踪会和他们有关?”一个部下虚心讨教。
席燕桐当然不敢说出苏念城和斑鸠的瓜葛,同时也说不准张易渊和那两拨人的瓜葛,只能含糊其辞却同样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猜的,现在没有准确答案,大家就不能开拓一下思维吗?”
部下们心想咱们处长只吩咐了要带枪可没吩咐要带脑子,我们上去打就行了,还要负责敌情分析的?
于是各个一声不吭,仿佛席燕桐刚才没有说话。
张易渊沉默地拿着手电到处照,苏念城在另一边配合着仔细搜索,快接近工厂的后门时,两人突然同时停了下来。
他们两只手电光线的汇聚处是一个反倒的木箱子,箱子边缘处静静地躺着一条反着冷光的链子。
张易渊皱着眉走过去,将那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捡起来,指间在上面蹭了蹭,这银链子似乎有些瑕疵,上面有一点划痕:“这条是我姐的银手链,我找人定制送给她的,上面有我做的标记。”
苏念城也过去看了看那条链子:这东西在光线不充足的情况下的确不容易让人发现,张锦玲是故意将这东西扔在这里做指示的吗?
“我们来晚了,人被转移了。”张易渊低声道。
制纱厂,一小时前——
充斥着混乱枪声的工厂内,给人歇息的角落已经空荡荡。张锦玲正靠着木箱子半眯着眼睛轻轻呼吸,经过一晚上的水路和车子的行程,她本人可以说是被当作货物一样运送了过来,有了个孩子本就体弱,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多久。
张锦玲默不作声地看着堵在前面看守自己一脸戒备的两个男人,被绑在身后的手轻轻挣动,麻绳将她的手腕勒出了一道又一道红线。
“妈的,那个老板怎么不带些救兵来?!这样下去我们能撑多久,对方可是私兵,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地埋怨,“也不知那头什么人,这女人放在这里就好了,我就不信她能跑哪儿去!”
“这可是很重要的筹码,得看紧了,人丢了老板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另一人说。
张锦玲好不容易感觉绑着手的绳子松了一点,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一抬眼就看见昨天带头绑她的男人已经走到面前,俯下身来,似乎有话要说。
她抬眼,冷冷地看过去,直视那人的眼睛,男人却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啧啧啧,果然张小姐和您弟弟一样,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可惜令弟是个神经病,太让人倒胃口了。”那人慢条斯理地道,语气也有着说不出的鄙夷,“现在只期盼我们跑得够快,别让你那疯狗一样的弟弟找到。迅速撤离,不要恋战。”
他最后两句话是对着身后的人说的。
“是!”跟着那人后面的几个应了一句,立刻就有两个人走出来,一把扶起张锦玲,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直接扛走。
张锦玲有气无力地垂着头,任人抬着软绵绵地往前走,只是在即将离开这堆木箱子的时候,她隐晦地看了自己刚才待的地方一眼。
张易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东西,半晌他捏紧了银链子:“...走吧,我想去会一会那个用解药来引诱我过来杭州的家伙。”
苏念城问:“你想好怎么做了?”
“很明显,对方的目标是我本人。”张易渊眯了眯眼睛,转身准备走,“对方发出了交易邀请,我们这边也得准备一下筹码不是吗?”
苏念城手疾眼快地抓住他,沉声道:“以一换一这种亏本的事情我从来不做,要交易,就只能拿全部。你不是说有我一个帮忙其它人都不顶用了吗?你可别告诉我这次你又要脱离群体,单枪匹马。”
张易渊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倒是没有挣脱,只是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让我欠你太多了,我怕我还不起...”
“那就以身相许。”
张易渊看苏念城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这种话,脸色变得有些微妙:“...我可是个会杀人的疯子,或许半夜梦游拿刀对你下手也说不定,你就这么放心...”
苏念城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俩已经一张床睡很久了,你不知道吗?”
张易渊捏了捏下巴:“...”
这是公共场合,咱们说话就不能收敛些吗?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找线索,似乎没有空理会他们这两个在这里聊什么话题,其中,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席燕桐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工厂大门那边去,那道身影在他视线范围内仅剩一根食指的大小。
他们没再搜索到其它别的线索,为了避免惹人注意,还是低调地撤退了。
张易渊在车内盯着车头的后视镜发呆,直勾勾的目光似乎恨不得把镜面看碎。
席燕桐一边缓慢地开着车,想到等一下她估计还有别的事要忙,便开口问了苏念城:“老大,关于...从斑鸠手里拿来的代号,我这里有眉目了。”
苏念城似乎也在盯着窗外的风景看,听闻此事才转过头来:“说来听听。”
“我查到一份文件,的确有一个代号为秃鹫的特务在十年前执行过一个任务,左手手臂上被刀划伤数次,留下了一个由三道刀疤组成,像记号一样的东西,而这个人在三年前升了官职。”席燕桐道,“据小道消息,秃鹫此人很是忠于张大帅,但为人此处从不留情,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苏念城修长五指有节奏地在窗边敲了敲:“这么说来,三年前是特务的他现在已经露了脸,只是混在张大帅的众多亲信中。”
“嗯,而且在三年前被提拔上来的人太多了,同一期就有十几个,无法一一对应。”
“从某种方面来说,小桐你的小道消息真是准确而繁杂,以前我就觉得这些消息偶尔横跨了三大区,面面俱到,让人忍不住想稍稍了解你这情报来源。”苏念城上一刻还在深究秃鹫,下一秒就把枪口瞄准了正在开车的司机,完全不怕对方撂担子不干。
“老,老大,我这不是想尽我所能地帮忙吗?”席燕桐开始打哈哈,语调颇为僵硬地道。
“席小姐本是张家部下一员,又背着家人向卢大帅效忠,且似乎挺熟悉傅大帅那一头的人和事。”一旁沉默神游的张易渊不知为何突然插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带点调侃,“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席小姐现在的立场。”
席燕桐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在后头添油加醋的张易渊,心中低骂了一声夫唱夫随,嘴上还是坚定不移地说:“我自然是听命于老大,苏处长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
张易渊敏锐地一眯眼,目光凛冽:“所以席小姐的目标...也是药剂?”
席燕桐这次回答得无比自然:“没那个必要,现在看来在张先生手里虽然不最好的,却比其它任何一种情况都要好。”
苏念城没有再说话,在一旁看戏一样看着两人,他不能确定席燕桐是什么身份,但评判一个人是否能信任的是那人干的事。
至少目前看来,他对这位席小姐的信任还是有的。
张易渊对于席燕桐的话也不知信了多少,他自我放弃式地瘫在座位上像个大爷,与边上那位坐姿自制的苏科长成了鲜明的‘铁板凳’与‘软皮沙发’的对比。
张太爷嘴角一勾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结合你们所说的条件,我记忆里符合秃鹫身份的人缩小到了三个人。”
车子陡然一停,另外两人像看见鬼一样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