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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4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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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过去,大概没人能做一个好梦,张易渊睡了不过五六个小时,在一团乱梦中挣扎着醒来,睁眼就看见坐在床边沙发上穿戴整齐了的苏念城。
苏念城翻了翻不知从哪里收刮来的书,听见动静后一抬眼:“醒了?我看你睡得不是很好。”
“...的确不是很好。”张易渊揉了揉太阳穴,“你这样子是出去了一趟?”
“去打听了一下消息,昨晚杀斑鸠的那群人是服役的军人,但出自哪一个大帅手下没办法直接查清楚,这么一群人不可能一下子消失,应该还在杭州蹲着。”苏念城道,“还有就是...余庆峰果然在西湖边上出现,安全起见,我们并没有追过去。”
张易渊已经趁此机会溜进洗手间洗漱,边擦着脸边应了句:“可我们窝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不要让我去试试,说不定那位大人物会露出点马脚?”
“你这是以身犯险,我只是想知道那位是谁,并没有打算立刻对上。”苏念城头也不抬地回绝,“你要是和张家人撕破脸以后就寸步难行了,北方政府都在抓你,你难道要跑到广州去?”
张易渊从洗手间里出来神清气爽地问:“那依苏处长之见,我们现在该从哪里着手继续追查?”
苏念城将手上的书放到桌面上,站起来拉了拉衣服轻笑:“当然是从尸体开始,准备好了我们就先吃饭。”
警察署门口从中午就陆续来了堵路的记者,他们也不算是什么街头抗议群众,而且其中不乏外国记者,条子们又不好对他们动粗驱赶,只能是苦了各位要进出大门的干部,以及下午要出去的警察署处长。
处长是个年过四十的胖子,别看其体态丰满,处事却十分有一套,五官搭上一撮胡子很有精明相,但他今天不过才踏出警察署一步,无数的镁光灯就闪得他睁不开眼睛。
“郭处长!听说昨夜在琉璃饭店发生小规模的枪战,请问贵署逮捕到相关人员了吗?”
“饭店内发现的男尸与现场目的不明的战斗有什么关系?此事有可能和各位大人物暗中博弈的传闻有关吗?”
“这种规模的战斗有可能是最近频频探头的□□势力所为吗?”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郭福清尽量保持这僵硬的笑容往自己的车子走去,心想今后真的是没好日子过了,不知哪头的人跟他过不去,非要在这地盘打架,害得他要去大帅那里做汇报!
警察署门口的人乱成一团,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男人穿着警察制服,大摇大摆地从办公大楼侧边的窗口翻了进去。
虽然这个男人溜进的是女厕所,但无疑是因为边上男厕有人他才换了条路,女厕空无一人,他稍稍打开一点通往外面的门,然后迅速大步往走廊外一跨,顺手关上了门。
周围的人急急忙忙,没人注意他的举动,但他仍下意识地把帽檐拉低,恰好一个人从警察署大厅那边进来,他与那人擦肩而过后,一声不吭的混入来来往往的条子中。
他这次的目的是存在证物的证物室,里面很有可能有人在值班,他要在不杀死警察的前提下,稳妥拿到证物。
眼看着接近了证物室的门,男人正要用手去开门,身后一个人却几步从他身后跑上前来开门进去,他脚步一停,在那人即将关门之际抵住门,径直走了进去。
先他一步进去的人气喘吁吁,似乎是出外勤刚回来的,见一个生人进来很是疑惑:“你是哪个部门的?来这里有什么事儿?”
“...来拿证物。”男人顺手关上门,并且手一转带上了锁。
那人看他的动作不禁后退一步,猛地就要拔枪,下一刻脸上就挨了一拳,手/枪被打飞出去。这值班的条子忙抽出警棍挥起,男人抬手挡了一棍,随后一脚将这个瘦弱的替班条子踹得老远。
斑鸠是最近发生的案子,证物都还没检验入柜,他轻而易举地翻到了一张纸,草草塞进制服里,抬腿准备往原路走,却在路过男厕时,被从里面突然伸出来的一双手捂住嘴巴,生生拽了进去。
苏念城用一张斯文正经的脸毫不留情地用手把路过男厕门外的可疑家伙拖了进来,张易渊后退几步,让出空间避免伤及无辜,眼看着苏处长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一拳把人给打晕了。
张易渊目睹了一场无法辩驳的单方面施暴,看了看已经开始在那人身上翻动的苏念城:“你不试着问问他头儿的事?”
“斑鸠一定有什么东西让那位大人物着急了,才会派这个人来偷。”苏念城道,“与其浪费功夫让他招,不如拿走东西作为线索。”
张易渊也蹲下来帮忙,掀起那人的衣袖,就看见一个眼熟的刺青。
苏念城从上衣的暗格里摸出一张纸,他也来不及细看就塞进了口袋,正准备招呼上张易渊走的时候,却发现后者正仔细端详这个私兵手上的刺青,于是开口问道:“你是看出什么来了?”
“唔...我想起当年我爷爷在北京城开的那个会议,似乎是难得一次的大会,但会议并没有对外公布。那种级别的会议在张家里也仅有十来人左右可以参加,除去那些老得掉牙或者退位的,现在剩下的屈指可数。”张易渊一勾嘴角,“这个筛选范围苏先生可还满意?”
苏念城正想回一句,男厕的门突然被人拉了拉,随后外头传来一声嚷嚷:“谁在里面把门锁了?喂!开门!”
男厕内两人对视一眼,当下直接留个不省人事的家伙躺在地上,灵活地跳窗走了。
车子慢慢地开过西子湖边,车内的两人正在对刚才的找回来的那张纸进行研究,席燕桐尽职尽责地做司机,时不时回头和后座位上的两人搭一句话。
不过今天席燕桐用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从后座上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息,比如说——距离。
因为张易渊是她的任务目标,她偶尔也会在开车的时候注意张易渊的一举一动,毕竟边上就是她老大,安全问题不可忽视。
以前苏念城和张易渊这两人坐在后座,那氛围隐隐之中透着浓浓的戒备,苏念城摆出大地主的样子暂且不说,张先生坐得几乎是要贴到车门玻璃去,恨不得车一停就下车走人。
至于偶尔的对视...席燕桐毫不夸张地说,他们俩就差在车里打起来,张易渊更是一挑眉,一动嘴,一呼一吸甚至到衣角,都充满了警惕。
后来这两人的氛围是缓和了些,或许是因为相处久了也习惯了。
但今天这脑袋都要贴在一块儿的姿势是什么意思?
席燕桐八卦之心被稍微激起,正偷偷用后视镜打量着后面两位,而后座上的两人还真的只是在讨论正事。
“这么一大张纸上面,只是写了两个信封开头一样的字是什么意思?”张易渊拿着纸对着阳光看,有凑过去苏念城边上低声道,然后用手搓了搓,“‘秃鹫’是个什么玩意儿?”
由于苏念城曾经暗示过席燕桐的身份有些复杂,张易渊在她面前说话的时候一些关键信息就会故意省去,所以今天苏念城在边上,他就干脆咬耳朵了。
苏念城对于张易渊凑过来说话这种事情,他非但不会拒绝,甚至主动靠近了一些去听,不管张易渊心里怎么想,苏念城认为这些亲昵的主动,让他心里有一点窃喜。
“按照这个格式来看,这儿应该是一封信。”苏念城指了指后面的符号,“这个应该是称呼。”
“暗号还是什么?对了,你们军方特务不是总喜欢弄个什么奇奇怪怪的代号吗?”张易渊说。
苏念城:“斑鸠和那位都是单线联系,他总不可能直接叫一个上级官员的代号,这又不是情报处...”
“没准那位大人物以前就是从情报处升上来的。”张易渊懒懒地倚在靠背上顺手捏了一把后颈,随即‘嘶’地叫了一声,意识到这痛感是因何而来后,张少爷扭过头对正人君子模样的苏念城道,“什么玩意儿,其实你是真的属狼狗吧!”
车没的其余两道视线立刻齐刷刷地投到他身上,并且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落到他微敞开的领口里。
张易渊在席燕桐探究的目光下扯了扯衣领,把它立得一丝不苟,稍微掩盖一下他本人的脸皮,却没想到旁边衣冠楚楚的苏处长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很是清心寡欲理直气壮道:“我情不自禁。”
张易渊被这男人的‘情不自禁’惊得嘴角一抽,于是回了一句:“那请让我下次也情不自禁。”
苏念城若有所思地扫了张易渊的脖子一眼,笑得很是柔和:“悉听尊便。”
席燕桐一头雾水地听着他俩在后座情不自禁来情不自禁去,觉得自有一番暧昧之气在二人之间徘徊流转,但这对话又实在不能听出什么东西来,只能把疑惑咽了回去。
车子一路开回了饭店,张易渊和苏念城肩并肩走进去,席燕桐坐在车里单手撑在车窗上,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两个似乎有说有笑走进去的男人一眼,最后皱起眉,一脚踩下油门来发泄自己的好奇心。
不过他俩刚回到饭店还没来得及进房间,一个姑娘就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叫住了张易渊。
“少爷!少爷!”那姑娘踉踉跄跄跑过来,在张易渊面前站定,喘了几口气。
“燕儿?”张易渊疑惑道,“你怎么来找我了?在杭州的铺子出事了?别着急,慢慢说,我听着。”
这叫燕儿的姑娘是张锦玲放在杭州店铺里的丫头,平时人在临海时就听这姑娘来汇报杭州店铺的经营状况,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张易渊刚到饭店那天,为了防止他回去被他姐又骂一顿,便托了席燕桐去找这个燕儿,主动向家族上级上报自己的实时情况和行踪。
燕儿抬头抹了把汗,从兜里拿出一封信给他:“这是今天早上在店里发现的,就放在柜台上。”
张易渊把信接过来一看,上面的确写着他的名字,字体看不出什么来,苏念城凑近看着,他就把信当场抽出来展开。
信上的内容让张易渊的脸色沉得厉害,对方以张锦玲作为人质,让他一个人在明天晚上十一点拿着药剂去彭湾码头边上的废弃制纱厂。
“...他娘的!”张易渊一下子捏皱了手里的纸条,拉住燕儿,“你看见是什么人放的吗?铺子里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燕儿被吓了一跳,也急红了眼,连连摇头:“我,铺子里这么多人,找出是谁也很难啊。”
苏念城从后面走来伸手按住张易渊的肩膀,另一手握着后者抓住燕儿不放的手轻声道:“当务之急是确认张小姐的安全,你不能乱了方寸。”
张易渊勉强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来,再开口声音已经平稳了许多:“燕儿,你去电报局给我堂弟张海旗发条电报,让他确定我家里的情况,你认识他吧?”
“认识!我这就去!”燕儿连连点头,小跑着出了饭店,唯恐耽误了时间。
张易渊胡乱地把信纸塞回信封里,转身就要回房间去:“我现在就去那地方蹲点,你...”
话未说完他陡然停住,张锦玲的事是他自己的家事,苏念城与他非亲非故,完全没必要在追查情报这个节骨眼上趟这浑水。
张易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想苏处长可不是他的内编人员,于是准备让对方待在饭店里等消息,却被苏念城一把扼住手腕,他一抬眼就对上了其有些生气的目光。
“在这种时候,你可别告诉我,让我这么大一个劳动力在饭店里歇着。”苏念城抿了抿唇,“你这外人和自己人,可真是泾渭分明。”
这男人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善了。
张易渊转身看苏念城:“可是这和你...”
“我留点人手,你拿完东西下来,我和你一起去。”苏念城松开了手,也准备出门叫人去了,清冷的声音里能让人感觉到他本人的不爽,“我留了牙印就是我的人,你的事必然和我有关,你要是不这么人为,就当我是多管闲事。”
张易渊目光复杂地看着那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压下心头冒出来的怪异感觉,抬脚上楼。
他有些心神不宁地想,这个人情欠的可不是一般大了,如果出了什么事,以后他怕是还不起。
张易渊这次出来当然没把整瓶药剂带在身上,他过来的时候行李都扔在了船上,幸亏他把那支注射剂像平常一样用小铁盒子装好,放在衣服的暗格里。
等张易渊上楼拿了两把手枪到楼下,席燕桐已经开着车来了,这姑娘大概知道自己处于时刻备战的状态,因此明明刚歇息不到半小时又被叫回来,她也没有半句怨言。
张易渊上车时苏念城已经在车上等着了,见前者进来,他就开始一一解释了安排:“我已经让十几个人赶往那个制纱厂埋伏,饭店里有人在等燕儿姑娘的消息,你的枪带了吗?”
“带了。”
“那就好,估计对方会提防你不是一个人来的情况,到时候我们都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接应,如果有什么变故,你一定要尽量弄出大声响,”苏念城这头还在认真分析形式和要注意的事情,那从未有过的话痨模样席燕桐都有些看不下去。
“老大,您就稍稍放心点吧,张先生并没有那么蠢...”席燕桐通过后视镜冷不丁和在后座位的苏处长对上眼,一秒怂了回去认真开车:刚才她就不应该多嘴打断老大对张易渊的说教与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