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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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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边上的侍应看张易渊进来后左顾右盼的样子本就打算上前询问,但听见后者的问题后,他不禁愣了一下,有意无意地打量了这位年轻的客人一眼,立刻奉上一个灿烂笑容:“陈教授在的,先生这边请。”
张易渊人模狗样地整了整衣服才跟上去:“有劳。”
他们两人从俱乐部左手边的一条长廊离开大厅,走廊的墙壁上尽是些西方宫廷式的油画,虽说挂是挂在这里了,但进这里的一群人也没几个是懂画上的是什么玩意儿,颇有对牛弹琴的趣味。
这一路上有好几道门都是紧闭的,偶尔还能听到从里面传出夸张的谈笑声。
“不知道先生姓什么?”在前面带路的侍应也许是觉得这一路沉默得有些尴尬,突然问道。
张易渊这才将仿佛无处安放的目光落到前面那人的背脊上,笑着朗声道:“我姓张。”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前面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一身暗蓝色西装的男人,那人脚步匆匆微低着头,也许是太着急所以没有看到他们两个,肩膀直直撞了上来,张易渊和服务员都一个酿跄。
“抱歉。”那男人仍是低着头迅速低语一句,甚至让人听不清说话的嗓音,不等张易渊看清他长什么模样,此人就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只留下一个背影。
张易渊觉得这人有点奇怪,扭头看了一眼,却看见那先那个男人竟然从腰间皮带处摸出了一把盒子炮!
“封锁整个俱乐部!别让任何人进出!”走廊里最后一个房间的门被猛然推开,十几个人跑了出来,最前面的那位还大声嚷嚷着。
跟在他们后面穿着一致的应该是保镖,此时这一大群人一股脑地往大厅涌去,站在走廊中间碍事的两人被冲撞开,张易渊无奈地背靠墙壁以免被误伤,耳边尽是那几个跑得慢的中年男人的低语。
“‘624’怎么又出现了?!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谁知道政府的人在想什么,都抓了一年多,连‘624’的尾巴都没摸着!”
...‘624’?
624这个通缉犯的名号,在临海这个地方的情报处和警局高层人员里是如雷贯耳,从半年前这个仅有数字组成的名字上了警局局长的办公桌后就再也没有撤下来过。
但是在张易渊的心中,这个名号代表的是不一样的意义。
张易渊神色一凛,头一转看向了通往大厅的方向,目光追随而去:直接追查‘624’无疑是一条比接近情报处的人更为快捷方便的捷径!
站在走廊另一边的侍应却紧盯着张易渊,眼见那些从房间里跑出来的什么研究人员都快走光了,他心下一横抓住了最后一个人的袖子,急急忙忙说道:“吴教授,吴教授!这就是张先生张易渊!”
本来那个姓吴的研究人员还因为突然被扯住衣服的无礼举动而要把这个侍应训斥一顿,却在听到这个侍应那番介绍之后将目光一转,眼中渐渐升起的点点狂喜贪婪之色无处可藏。
氛围陡然一变,这一瞬间,和张易渊记忆中的那几张脸的表情几乎要合二为一。
“给我捉住他...!”吴教授话音未落,站在他们对面的张易渊已经先一步向他扑来,一手勒着他脖子绕到他后面,他还没来得及张牙舞爪地反抗,一块冰冷的东西就贴上他的脑门。
“...敢过来我就杀了他!”张易渊用力地抵住吴教授的头威胁着那名准备上前的侍应,吼得声嘶力竭,双眼发红,握枪的手甚至微微颤抖着,“...退后!”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张易渊已经满头虚汗,一阵阵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让他险些失去理智。
侍应看出了张易渊的胆怯,顿时露出一点玩味的笑容,并且挑衅般往前走了一步:“张先生,你不敢开枪。”
张易渊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那种来自记忆里让他抓狂的感觉,握枪的手竟然慢慢稳定了下来,只是他微微歪头,像是盯住什么猎物一样盯着对面的侍应,眼底掠过一抹让人无法理解的疯狂。
他尽量缓慢地重申一遍:“退后。”
大厅之外传来接连不断的枪声,这几枪像是有人故意将大厅的照明灯打烂,现在大厅中仅剩两盏昏暗的装饰灯,里头的人慌成一片。
张易渊抓着一脸惶恐的吴教授往走廊之外退去,见那个侍应跃跃欲试地要跟上来,顿时一用力勒紧了吴教授的脖子,另一手用枪使劲往那家伙的太阳穴上戳出了个印子:“...我说退后!他娘的叫你的狗退后!!”
他这个长相其实并不适合去威胁人,更没天赋做出些什么特别恐吓人的表情,但此时此刻,他的面无表情和手里的盒子炮给他添了一把火。
“别别别!快,快退后啊!!”吴教授慌张地对着侍应吼叫,他到底是个体弱的科研人员,只觉得自己背后那个张少爷就是个会吃人的疯子。
张易渊堂而皇之地拽着吴教授从走廊缓缓退到大厅,直到两人一起挤入混乱的人群中,他才用枪托猛然砸这晕了这个聒噪的老家伙,随后四处张望,想找到刚才和自己擦肩而过的身影。
随即张易渊一眼看见了在一盏昏黄的装饰灯下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的人,他眼珠子随着那人的步伐一转,一把拨开人群追了上去。
眼看着那个逃窜的身影触手可及,他正要一把捉住那人,却有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将他的衣领子一把拉住。
“...放开!”张易渊一挣扎,那只拽住他的手就用上了更大的力道,甚至还有一只手伸来死死捂住了他的嘴,似乎想要把他往什么地方拖去。
他正想抬腿给后面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一脚,后者却像腿上长了眼睛一样一抬就限制了他的动作。
“张先生,是我。”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一盆凉水浇了他一身,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他在莫名的激动中稍微冷静了下来。
张易渊眼睁睁看着周围涌动的人群,极有可能是‘624’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苏念城一手提着蔫了的张易渊往男洗手间带,等走出了人堆,后者才发现小桐也跟在后面。
苏念城让小桐看着门口,自己进男洗手间确认一遍没有人后,才毫不客气地将张易渊扯了进去。
“张先生,你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块肥肉,怎么跑这儿自投罗网来了?”苏念城站得腰杆笔挺,这仿佛绅士一般的人一边整理着刚才蹭乱了的衣服一边问。
张易渊微眯着眼,倚着墙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这儿是有钱人的天堂,我不过是进来玩玩罢了。”
“玩得够刺激,还带了把子弹上膛的枪。”苏念城看着他手里的枪,露出一脸玩味的笑意。
“谁能想到这地方居然也会有抓我的人。”张易渊瞥了苏念城一眼,“我被绑怕了带把枪不是很正常吗?”
苏念城观察着眼前这人的表情,对此人的话是一句也没有相信,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张少爷总是能一脸理直气壮地说胡话。
他注意到张易渊额头上细密的虚汗,心想该不会这家伙是刚才被吓破了胆,便十分好心地从兜里摸出了一张叠好的手帕朝此人的脸伸过去:“你要不要擦一擦...”
张易渊却瞳孔一缩,一只手猛然抓住苏念城伸过来的手,脸色白成一片,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随后他抿了抿唇,松开了苏念城的手,低声道:“...不用了,谢谢。”
苏念城皱眉,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警惕吓了一跳,他眼底掠过一丝探究之意,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现在外面乱成一团,我们最好快点撤离,否则让他们发现了你,就算理由再牵强也会把你留下。”
“往哪里撤?他们已经封锁了俱乐部。”张易渊道。
苏念城一扬下巴,往洗手间里唯一一个窗口点了点,张易渊刚想质疑一下这条通道的安全性,就听见窗外几声闷响,窗户被人从外面拉开。
“老大,风紧扯呼!”小桐在外面探着头进来叫道,一个长发女人伸头进来看男洗手间这一举动成功让在场的两位男性心里一毛。
苏念城便催促这张易渊往外跳,一边低声向小桐说道:“以后不要这么朝男洗手间里看。”
小桐一脸无辜,心道这还不是你吩咐的?!一般情况下她也干不出这事儿来!
车子渐渐驶远了这乱七八糟的俱乐部,苏念城说要送张易渊回家,这本是没什么奇怪的一件事,但到了路程的后半段,专用女司机小桐才觉得她老大此行别有深意。
在这沉默的一路中,一向说话小心谨慎的苏念城却率先揭开了工作上的话题:“小桐,我们今晚的行动要保密,你可别被李课长诈出些什么话来,要是让他知道我们两个和‘624’擦肩而过却无动于衷,他老人家不是扒了我的皮就是扒了你的皮。”
小桐本来还想着在目标面前她就应该是个哑巴,一听自己老大先开了口,也只能点头应了一声,但是紧接着她就听到坐在一边的张易渊意料之外地插了一句:“‘624’是你们的犯人?”
苏念城目光一转投到窗外,神情却像是随便闲聊一样:“这人本来是和政府合作的,半年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带着政府的机密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几次出现都是威胁政府要员拿钱,要是不用钱堵住他的嘴,他就把不该说的都说出去。我是专门负责调查这个人的,不过这家伙很难抓。”
张易渊听到这里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挤出来,在一个情报处科长面前,说多错多。
“到了。”小桐将车子一停,车窗外就是亮着灯的张家,这个时间点已经快要宵禁了,张家还亮着灯就是为了等张易渊回来,她一回头,却看见后排座位的两个大男人还手握着手‘依依惜别’。
“张先生,以后出门可要多加小心,不是每一次我都这么巧在场的。”苏念城挂着一张微笑脸,伸出一手和对方相握,而最直接被夹在中间的两只皮手套外层肉眼可见地拱起两道沟壑。
“实在是劳烦苏处长费心了,我想我出去也不一定每次都遇险。”张易渊笑容看起来更真诚些,手上的力道也同样真诚。
“或许改天我们可以约个时间谈一谈?”苏念城面不改色道。
“改天。”张易渊笑着点头,而后把车门一关,转身走得毫不犹豫。
“老大。”小桐看着张易渊离开的背影,脸上带着一丝忧色,“我们还不清楚这个张先生知道什么,这样透底好吗?”
苏念城不以为然,眼中却满是算计:“这家伙贼得很,不给点饵他是不会上钩的,没准他还知道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624’这个代号可不是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都听明白的,在打探更多消息的前提是我们能得到他的信任。”
张易渊回到家和还在厅里整理东西的吴姨打了声招呼,在快速洗了个澡后就回房间往床上一躺。
夜深人静的时刻也许更适合人将白天一塌糊涂的事情理清楚,但对于他来说,一塌糊涂更好。
他所追查的事才露出了冰山一角,方子棋亦或者是苏念城盯着他不放的原因还没有找到。
张易渊盯着床头那盏暖黄色的小灯,心想自己一人要怎样才能在潜伏着无尽危险的黑暗中,找到那几个人,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护得自己和张家的安全呢?
“叮——”放在他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在这种时候打来的电话只会让人觉得不安,张易渊也没让它响多久,穿起鞋接了电话:“喂?”
“张教授!不好了!有人闯进了实验室!”那头直接撞过来一个急切的声音,语间带着惶恐。
张易渊一惊,想起自己昨天被绑一事,顿时握紧了听筒:“东西和报告呢?!”
“都还在!锁也上得好好的,就是有不少东西都摔碎了,现在看来没有什么东西丢失。”
张易渊:“闯进来的人是什么目的清楚吗?”
“目的不清楚。”
张易渊皱眉,目光往门那边晃悠了一圈,压低声音道:“你保持现场的样子,现在我不好走动,明天再过去一趟。”
得了电话另一头那个人的一声答应,张易渊便将电话一挂,躺回床上熄灯强迫自己入睡。
凌晨五点半,张易渊已经洗簌完毕从家里出门,由于姐夫八点半要用车上班,他必须赶在那个点前开车回来。
张易渊将他的自主实验室设在了郊区的小房子里,那里也是一片居住区,只是平时以居民房作为伪装,他将车速提高了一点,很快就到了这一片人与家禽都沉睡着的房区。
车子开到房子院门前,那里已经候着一个身穿长衫的男人,男人见张易渊一下车就将他迎了进去。
“张先生...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实验室...”
“你不用想太多,别人要是故意的你一个人也没撤。”张易渊没有责怪人的意思,急匆匆地进了房子。
房内的装饰与普通人家无异,客厅地毯遮掩之下却是一个密室的暗门,张易渊一进来就看见客厅的窗户被打碎了一面。
有人跑了进来砸碎了客厅中能拿得起来的东西,唯独作为暗门机关的瓷瓶孤零零地立在一角——因为那是固定住的。
不仅如此,地上的血迹流出了一条线,零散的瓷器碎片再血泊中一路蔓延直到密室暗门前。
“实验室里没人?”张易渊神色凝重,觉得这里更像一个斗殴现场。
跟着他的男人摇了摇头,一边扭开机关说:“实验室里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张易渊沿着门后的楼梯走下去,客厅中的一些瓷器碎片甚至掉到了暗门后面的地道来,他按开地道的灯,直接走到尽头那道厚重的铁门前伸手一拉,里头传来细声细气的老鼠叫唤。
实验室内也是一片狼藉,东西摔碎得七七八八,但桌子下面的抽屉锁依旧牢固,边上占了一个墙角的铁质大冰柜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张易渊拿出钥匙打开抽屉,里面的实验报告安然无恙,又打开冰柜,在诸多打掩护作用的瓶瓶罐罐中找到了装有浅黄色液体的小瓶子。
最重要的东西还在。
“...难道真的仅仅是打架追逐意外误闯进来?”张易渊晃了晃透明的瓶子,一手将桌面上翻到一边的小白鼠笼子拨正,惹得平日实验室里头唯一的活物吱吱叫,他对边上的男人说,“无论如何实验室也要转移,原地不动太危险了。”
此时在这间房屋之外,有一个同样穿着长衫的男人路过,但此人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一手提着小行李箱,在这个诡异的时间一个人在外头莫名其妙地晃悠着。
他经过房子门前,古古怪怪地绕着房子走了一圈,直到看见客厅窗户上那面被打碎的玻璃才将帽檐压低,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