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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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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张易渊回到家也没闲着,先是按照惯例地挨了他姐的一顿训斥,便回到书房,拿起电话打给了远在北京城张家本家的堂弟张海旗。
张海旗大概是今晚又去了哪个温柔乡鬼混,张易渊都几乎能从电话这一头闻到一股酒气:“你今晚又喝酒了?”
“唔...什,什么叫又?喝酒是人生一大乐事!”张海旗顿了顿,“说吧,你...和苏先生发生什么事了。这个点打来一准儿是失恋,来来来,兄弟我竖耳倾听!”
张易渊还在想这跟苏念城扯上了什么关系,后来想起自己胡扯过的话,立刻装起了了大尾巴狼:“能有什么,情人间的小打小闹当情趣,谁让他是个什么都憋心里的老实人,你堂哥我早就有觉悟了。”
“...好!这位同志,你能有这种觉悟就表明你已经是个男人了!”张海旗嚷嚷道。
“我是有别的事让你帮忙的。”张易渊见再瞎扯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忙强行打断,“你有办法查到在北京城原住民的资料吗?”
“嗯?你要这个干嘛,我估计也只能查到一部分,毕竟现在乱着。”张海旗道,“我这儿倒的确有个朋友在政府混这方面的工作,你报个名儿来,让我查查?”
张易渊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查的...是薛仕铭。”
“啊?!”张海旗那头扯着嗓子叫,“你这是...有了新欢又舍不得旧爱?小渊子,你这是要翻天啊,苏先生看着老实,生起气来可不一定...”
“啧,什么跟什么,让你查就查。”张易渊翻了个白眼,“我这是正事!跟什么苏先生没关系!”
张海旗显然把这家伙提高音量当成恼羞成怒的过激反应,忙点头先应着:“查查查!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就这样,挂了。”张易渊冷漠地率先挂断电话,仿佛有求于人的不是他自己。
张海旗窝在家里的沙发上抓了抓头发,心里一叹:这有情人的男人都像豺狼虎豹,动不动就大喊大叫,他啊,还是再快活个几年为妙!
张易渊在书房里琢磨起药剂实验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他都没能找到破解药剂中所含的副作用的方法,但是回到临海来还有一条路可以试着走走。
这种药剂如果研制是为了投入军用,那大帅们多半不会让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打这种像慢性毒药一样的针剂,他们会想办法寻找解毒的办法。
政府可以调动来参与到其中的人这么多,肯定比他自己一个脑袋在这玩命地转强。
这也是他想要找到那群研究人员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其实把药剂给一点苏念城也不是不可以...虽说这对于张家来说他的做法稍微莽撞,但他张易渊并不受张家那群权利狂魔的摆布,更不在乎那伙人的感受。
他和苏念城的合作,已经从最初的打听政府消息转变为追查‘第二计划’。
过程怎样他不想仔细回忆,他只是突然明白自己回到这个地方,无非就是想回到那个成为他不可磨灭记忆中的一部分,再一次见到,毁掉,将恐惧的根源连根拔起。
他不想变成真正的疯子,他要狠下心来,把烂掉的回忆连同思绪一起除去。
而那些参与实验的研究者...一个都不能放过。
张易渊脑中不可抑制地冒出这个想法,眼中那抹平静顿时波动起来,额头上冒出了一片冷汗。
一个声音在质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拧眉,嘴唇的红色一下子褪去。
...我没有想过要杀人,要杀人的不是我...不是我!
张易渊一手用力压上自己的眉宇间,微微闭上眼企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张易渊,你已经和一个疯子没什么区别了!
他明白这是心病,他太过懦弱,一方面恐惧着想要靠杀人来报仇泄愤的自己,一方面又不得不依赖着那个让人厌恶的自己。
张易渊不能永远是那个张易渊,他要去适应去接受...再说了,在这乱世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又有什么错?为了活下去他已经杀过人,以后...
...以后...?
他哪来的以后。
张易渊的心情奇异地平静了下来,那些死去的人的脸慢慢在他脑中消褪。
“...以后也只会有更多。”他的低语混在窗帘的拉动声中,月色再也透不进房间里。
余庆峰被一个奇怪的人带走三日有余,这几天他都窝在一个小屋子里,也不知自己脚下是什么地方,吃的喝的都有人准时送来,但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对方有什么要求。
他在这里一刻都战战兢兢地活着,不为别的,只因为逃跑时陈树生那凄厉的惨叫在他脑中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但他背叛了张家,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余庆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双黑色军靴闯入他的视野中,靴子的主人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你能给我提供点消息的话,我就给你一条继续活下去的路。”
“...大人...”余庆峰刚想抬头,立刻就有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动,他识相地把头埋得更低,“我...您,您要什么消息?我说!我知道的都说!”
“呵呵,好一条丧家之犬。”那男人轻笑道,声音温和了起来,“我最喜欢余先生这种听话的聪明人,首先,在那实验里你负责什么活儿?”
余庆峰:“保...保管一部分参与实验的实验体名单。”
“好,第二个。”问话的人不紧不慢,“你们抓张易渊的目的是什么?”
“是...是因为...”余庆峰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发紧,“张易渊手上有实验的成果,而且...似乎已经可以用于救人,但不知更具体的情况怎么样...”
中年男人这一次沉默了很久,随后摇了摇手,示意后面的人上前来,“可以把他带走了。”
余庆峰被两个人驾着不知所措地拖了出去,这个中年男人把自己捧在手里的军帽戴上,一边道:“这么大个事情他都不上报,你说是何居心?”
旁边那个狗腿的立刻迎上来:“隐瞒军情不报,违背军令者,当毙。”
“哎,他现在是那一头的人,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下手。”摸了摸手里的细长拐杖,中年男人笑了笑,“本来我还想给他安个什么意外,现在意外都省了,证据确凿,可以找机会动手了。”
大厅的日历又翻过了几页,眨眼就到了小年夜,张家的年夜饭想来是三个人的欢声笑语,可惜兜兜转转,偌大的一个张家又剩下了他们姐弟二人。
张锦玲自从那天起就没有提过余庆峰这个人,仿佛她从来没有过丈夫,没有过和另一个人的回忆,该吃吃该喝喝,看着实在安逸。
这大概就是张锦玲的可怕之处,她一人把张家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一颗处变不惊的心必不可少。
张易渊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吴姨等其他人,觉得这顿年夜饭恐怕达不到预期效果,再三思量后,他做出了个不怎么经大脑的决定——他把这几个月已经列入表面朋友之一的苏念城苏处长喊来凑个人数。
但是在拨通电话的一瞬间,张大少爷就后悔了,他开始反思为什么大过年的还得找个人来膈应自己?
“喂?”可惜电话的另一头已经发问了,他没有了后退的机会。
张易渊清了清嗓子,一不做二不休,用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的嬉皮笑脸腔调说:“苏先生,漫漫长夜甚是无聊,不知您有没有空?”
对面大概是沉默了数秒:“...今天是大年夜。”
“问的就是今晚,毕竟是我张某人的新欢,苏美人能不能过来赏个脸吃饭?”
苏念城:“所以张先生是夜半寂寞了?”
张易渊:“...”
苏念城:“我去是没关系,反正家里也就我一个,倒是年夜跑到你家吃饭,你姐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张易渊嘴角一抽,收起他仅剩的风度:“哪来那么多屁话,看你一个人可怜才叫你的,叫你这孤身一人闯荡大上海的单身汉感受一下什么叫家的诱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暗搓搓地参杂着不可忽视的愉悦,张易渊听见那男人用至今为止最温柔的语调说了一声:“我这就来。”
“...”张易渊愣了愣,然后那一头的电话就挂了。
张家的年夜饭也尽显他们有钱人的挥霍习性,明明只有几个人,却摆满了半桌子菜。
而这半桌子的单位是以能坐满十人算作一桌。
苏念城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摆出他老实人的姿态,张锦玲看得很满意,再对比边上自己举手投足间都飘着不学无术的气质的亲弟弟,心里只剩下了叹气。
这就是对比别人家的,总觉得自己家的是烂泥扶不上墙。
张锦玲十分热情地对苏念城说:“苏先生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就多吃,因为家里人少就没弄整桌子的菜了,一年复一年,人少啊吃着年味儿也少。”
苏念城开始夹菜:“年夜饭就是要和家人一起吃才好,我在家一个人就更懒得做一桌子菜,平时事务繁忙,家常菜也少吃。”
张锦玲:“是啊,我倒也没想到易渊他会请苏先生过来,这家伙以前那些个朋友都是喝花酒去舞厅,招来的些一看就手脚虚浮的少爷小姐,为此我还数落过他。”
张易渊默默抬头看自己亲姐,心道你没话题就那我开刷?这位苏先生的确不虚浮,人家一出手可以打翻你两个亲弟弟呢。
张锦玲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张易渊的目光,锲而不舍的打听起苏念城的事:“苏先生肯定觉得易渊他弱得不行,看他那胳膊腿细的...哎,把他带成这样,我也觉得愧对家母。”
张易渊听到这终于忍不住开口:“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胳膊腿细了,我胳膊比你腿粗多了?”
苏念城掩好了嘴角的笑意:“我觉得张先生的体格算是不错了,身上的肌肉匀称,腰间有腹肌块,就一个正常男人来说线条已经很好...”
张易渊顿时停下夹菜的动作,目瞪口呆地抬头看过去。
张锦玲愣了愣,微微侧头,神色古怪道:“...苏先生...对易渊的状况似乎很了解?”
苏念城:“...”他只是实话实说。
张易渊在一旁听着猛然被一口饭呛住,开始咳嗽。
张易渊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见饭桌上氛围扯得有点诡异,忙开口解释:“因为有一次我掉河里,苏先生捞我上来,估计是换衣服时看到的...?”
苏念城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这么大个人还能掉河里?”张锦玲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目光无奈又嫌弃地看了张易渊一眼,后者神色平静地接受了,却有若有所指地看向另一个人。
苏念城注意到张易渊的挤眉弄眼,端出了这辈子最厚的脸皮去无视,但是在这顿晚饭后苏处长脑中会时不时蹦出当时扒张易渊湿衣服那个场景已经是后话了。
晚饭后,张易渊不管张锦玲要逗苏念城的恶趣味,率先带着人跑了,笑话,谁不知他那亲姐想要打听他的黑料!
张家楼顶是特意改造过的,上面有可以坐的地方,周围有半人高的铁围栏拉着,除了风比较大没有特别危险。
临海的烟花显然还没开始放,张易渊放松地倚在栏杆上,不经意地扫视周围一圈,这里都是居民楼,实在没什么可看的风景。
苏念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于是同样靠近了张易渊背靠着栏杆:“你是不是有被什么人盯着的感觉?”
张易渊听闻侧头过去,低声问:“我看起来不自在得太明显?”
“不,我只是猜测。”苏念城说,“余庆峰失踪这么久,谁知道什么人会从他那里知道什么事情,张先生若不是因为有所怀疑,也不会特地打电话叫我过来。”
“苏先生最后一句话错了,我请你过来的原因就是电话里所说那样。”张易渊一挑眉,不正经地歪着身子凑过去。
苏念城:“...看我一个人?”
张易渊诚恳地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他姐的耳濡目染,脱口而出一段‘长辈劝慰单身青年回头是岸’的话:“苏先生今年也不小了,过年形单影只,我看你办公室那几个小姑娘就很不错,不考虑一下一个凑俩,俩变仨的伟大繁衍实验?”
苏念城长这么大头一回被同龄人这样苦口婆心地催找媳妇儿,不由得笑道:“多谢张先生,你自己都还单着,就这么着急要把我这名义上的新欢往外推了?”
张易渊严肃地点点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苏念城,一脸调侃地伸出二指,极具风骚地在人手背上点点:“苏处长三番四次靠近我,还记得我衣服地下是什么模样...在这样下去就算你直得顶天立地,这样的脸和身材,小爷我也会把持不住的。”
男人低沉而婉转的嗓音如水一般,夹着暧昧气息慢慢从耳中注入,到脑中俨然升起了滔天巨浪,一下又一下拍击在苏念城脑中那一扇名为理智的大门。
好像要一鼓作气将他的防御打得溃不成军。
张易渊那张在月光下白皙的脸庞,一双混着撩拨之意的眸子,微微上扬的嘴角,顺风耳来扑在他鼻尖的香水味。
所有的一切像结满了禁果的树,伸出一根枝条来轻轻勾着他的下巴,苏念城的神智有些迷糊了,却迅速无比地反手抓住了对方故意附在他手背的双指,指尖的冰冷被顷刻消融。
张易渊晃着大野狼尾巴正得瑟,被抓了个猝不及防,以为自己要挨上苏处长的一顿揍,小心翼翼地抬眸。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从没有想到的后果——苏念城他——脸红了。
张易渊发誓他这辈子逗弄过不少男人,但像苏念城这种会脸红切主动的还是第一次见,所以这会儿不禁啧啧称奇地盯着人看。
直到苏念城黑色的眸子和他一对上,他才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脸红的苏处长双目如炬,藏着一帘白月光,看起来像是要吃人。
张易渊惊觉自己撩拨过头,想要明智地退一步海阔天空,奈何手指被人牢牢地抓着,再退也退不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临海中心的烟花炸开了,深蓝色的天幕之上有五彩火花飞溅而起,两人的脸也齐齐变色。
苏念城恍若大梦初醒,放开了被他死死抓住的两根手指,张易渊目光游离,干咳一声,开始假装自己认真看烟花。
苏念城也看向远处的花火,双眼将所有的光彩都收进,掌心那一点冰凉却舒适的感觉像是湖面泛起的一圈圈涟漪,闯心了心底。
他想起刚才张易渊哪一种想溜又溜不了的怯怯眼神,眉目柔和放松,一抹笑意自嘴角蔓延开去。
什么任务什么监视,在这一刻都被他们抛到脑后。
夜深人静,苏念城书桌上的灯还亮着,窗帘上映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他的目光落在夜色茫茫的窗外,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深呼吸,本来在去张家之前他满心想着‘斑鸠’那家伙出卖自己的几率,现在回来却满脑子都是张少爷那双映入了万家灯火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觉得有什么地方开始不对劲,却没有办法从那不对中清醒过来,他的视线已经被那个张少爷束缚住了。
苏念城有些烦躁。
“铃铃铃——”桌上的电话在这午夜不合时宜地响起,苏念城实在不想接,这个时间怕不是情报处又给他找了什么麻烦事。
“您好,我是苏念城。”不过他还是听了,身为情报处处长,就算在无心也得演好他的任务角色。
“您好...苏先生,这里是芳大银行,很抱歉深夜打扰,但是刚才有人闯进储物室,将您保险柜里的东西洗劫一空...这是我方的责任,银行愿意尽力赔偿您的损失,您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呃,先生?先生您还在听吗?”
话筒的声音在房间里有些尖锐,这一头寂静无声,电话还没挂断,书桌前的人却已经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