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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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灯下的陆北野缓缓笑了，小虎牙露了出来。
他轻轻道：“一起喝一杯吗？”
许之南沉默，却还是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至少，从前总是这个样子的。
行李箱的轮子吱吱呀呀响着，刺耳无比。
小胡同里依旧黑得恐怖瘆人。可分别多年，许之南走着走着，竟然有些想要摸一摸这里的墙壁。
停在酒吧门口，许之南驻足观望。
灯牌上的灯全灭了，似乎是坏透了，却也没有换掉。上面的“南北”两个字像两根针一样，深深地扎着他的心脏。
陆北野推开了门，伸手示意他进来。
他微微笑着，白净的脸上却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纯真与不羁。
“请。”
酒吧里还是老样子，丝毫没有装饰过的痕迹。
小小的房间里坐了七八个男人，他们正围着一个弹吉他的男人听他哼歌。
许之南朝里仔细一望。
那是个陌生的面孔。他没有小辫，也没有一脸胡渣。许之南不认识他。
陆北野走在前面，淡淡地说道：“文叔走了。”
许之南一愣。
“跑了六年了，什么都没留下。”
“我都快忘掉他了。”
陆北野拉开一张椅子，又坐在了桌子的另一头，顺手起来了一瓶二锅头，给眼前的人倒了一小杯。
他看上去还是那样风轻云淡。果真是个只喜欢偷偷哭的人。
许之南推了推杯子，道：“……我不喝酒。”
陆北野低头笑笑：“那真可惜。”他仰头灌了一口，继而看向那边人群中弹吉他的男人。
他又突然回过了头，笑着看着许之南：“真的不喝吗？……我没掺水，真的。”
许之南摇摇头。
他顺着陆北野的目光看去，那个男人在低头哼着民谣，一脸深情。
许久，他淡淡开了口：“你一直一个人吗？”
陆北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马上又轻松道：“不啊，阿成，还有菘菘。”他看了看吧台。
许之南这才发现，那边还有个短发女孩，正托着腮痴痴地望着弹吉他的阿成。
“他们一直陪着我，有……五年了。”
许之南莫名放心地松了口气。
“那你呢？过得还好吗？”陆北野支起腮，双颊微红地看向他。
许之南刚要开口，手机铃先响了起来。他看了陆北野一眼便接了起来。
陆北野没说话，又默默看向人群。
一放到耳边，电话里就炸了起来：“许之南你怎么还没到家啊！”是个女声，尖锐刺耳。
陆北野歪了歪脑袋。
许之南沉声道：“有点事儿，我晚些去。”
还没等那边再说些什么，许之南直接挂掉了电话。他看向陆北野。
他刚才大概是听到了些什么吧。许之南的手机通话音量总是调的大到旁人能听清。没办法，他的听觉能力十分不好。
果真，陆北野转头看向了他，认真道：“……你找女朋友了？”
许之南摇摇头，解释道：“大侄女。”
“啊……”陆北野笑着点了点头。
一曲终，那个叫阿成的男人放下吉他，微笑着走了过来。
他一屁股坐在陆北野身旁，似乎是没有看到许之南，拿起陆北野的杯子便旁若无人地喝了一口，“可是回来了啊。真是搞不懂，你整天站在那里干些什么……”
“凉快。”陆北野打断了他，悄悄瞥了一眼许之南。
许之南默不作声，一把拿起面前的杯子，将刚才的酒一饮而下。
陆北野微微一愣。
仿佛阿成这才看到许之南。“北哥你朋友吗？从来没有见过哇！”他乐呵道，热情地伸出右手，“你好啊，我是娄成。”
许之南微笑着轻轻握了一下，“你好，我是许之南。”
手中的那只手似是一颤，随后触电般收了回去。阿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后又马上作了常态。他喃喃道：“许之南啊……经常听北哥说起呢……”
许之南自是听不到这句蝇声小语。
阿成发觉自己出现的时机似乎不对，立马起身，朗声道：“对了北哥，你毛巾我用完后给你晾上了。被子也给你整顿好咯。我就先一边儿去啦。”
陆北野微笑着点头。
许之南一把夺过酒瓶，又倒上满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静静地看着许之南灌了又倒倒了又灌，然后两眼渐渐猩红。他心里一阵绞痛，马上就要窒息了。
他牵动着嘴角，笑道：“你不是不喝吗？”
“渴了。”许之南轻笑。
陆北野没再去看他。沉默地望向重新坐回人群中央的男人。
那人皱着眉头，眼里一片落寞。
陆北野叹气。
一滴晶莹的泪珠便划过许之南的眼角。
2010年的夏天来得特别猛。
震耳欲聋的蝉声铺天盖地卷入脑海，股股热浪席卷而来打在身上，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在飞速地收缩。
许之南蹬了蹬腿，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嗡嗡的蚊子便又跑到了脸上。他迷迷糊糊地眯眼，看到淡淡月光洒在地上。
又是一股令人抓狂的热浪。
许之南瞬间清醒，上半夜的睡意全然消失。他摸到手机，打开一瞧，三点半了。
不时有蛙鸣冲击耳膜，蚊子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许之南真想现在立刻马上冲个痛快的凉水澡。不过他忽然想起来这不是他家，水还是不要乱用了。
于是刚支起来的胳膊又软了下来。他平躺在了床上。
耳边是绵长有序的呼吸声，他一侧头，一张清秀俊美的脸庞便映入眼帘。这本该是张有些女人化的脸，眉眼间却是遮不住的只属于男人的冷冽与锋利。
陆北野翻了个身，一条腿利索地搭在了许之南身上。
许之南叹了口气，无奈地把这条腿扒拉下来。
这已经是第无数次了。这孩子睡觉忒不老实，许之南都快习惯了。不排除有回儿他被睡梦中的陆北野一巴掌拍醒。
他怔怔地盯着窗外的天空，突然就有些想家了。
他最近已经熟悉了这块儿地方的路线，找了家烧烤摊帮忙，干了快一个月了。白天他就到处找地方发传单，只是为了早点赚够钱回家，或者是去北京别的地方走走。他现在吃的穿的全靠陆北野，他甚至开始觉得陆北野就像他的监护人了。
不过他也知道小孩子赚钱不容易，所以就没有在酒吧打工。住着人家的还拿人家的工资，想想也觉得不像样子。
正想着，耳边传来了少年刚睡醒还含糊沙哑的声音：“南叔不睡觉啊……”
许之南瞧了他一眼。
陆北野还闭着眼睛，浅浅地睡着。
他轻哼：“睡不着。”
陆北野翻了个身。
他刚才做梦掉火锅里去了，拼命地向上挣扎，好不容易攀上一条腿，却又看见了许之南放大了几十倍无比庞大的脸，正笑盈盈地盯着他，然后拿着筷子把他又夹起来丢进了火锅里……
醒来之后发现是梦，于是兴趣大发想看看他南叔死猪般的睡相。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他南叔两个眼睛瞪得像球剔溜儿圆，还一闪一闪发着光，活把他吓死。
许之南一把捞过陆北野，十分亢奋地拍了拍他的小脸，严肃道：“醒醒，陆北野同志，我们谈谈人生吧！”
陆北野睡得一塌糊涂，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眼睛还是闭得死紧。
许之南又拍拍他，“陆同志？陆同志！”
“莫要睡过去啊陆同志！你快睁眼瞧瞧我啊陆同志！”
陆北野十分不情愿地眯了眯眼，许之南那张放大的脸便填满了他的视角。
“陆同志！莫睡！革命尚未结束，我们还有希望！”
“陆同志？陆同志？”许之南又拍拍他的脸。
陆北野眯眼：“说……”
“你听，”许之南瞪大了眼，神秘地说，“这□□的叫声，像不像文叔在向我们召唤革命的胜利？！”
陆北野：“……”
他已经困到无法动弹了。他一头埋进许之南怀里，生生道：“你大爷的……睡觉！”
许之南果真很快就没了声。
陆北野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许之南愣了神。他有些魔怔地看着怀里的人，柔软的发丝就趴在他的下巴磕前，挠得他脖颈直痒痒。
许久，他心慌地闭上了眼。如果不是现在黑着天，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又红了。他愤愤地臭骂这个人。
怎么总他棒棒糖的勾引男人呢？
许之南也没推开他。
□□还在一声一声叫着，它在热烈地宣告着革命的胜利。
也不是，它在宣告，革命开始了。
——To be continued.
（我这次有调段间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