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喜欢你这万人迷》葭灰

5、第五章

　　又到了体育节选人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秃头就恨不得回到自己还有头发的时候，这样好能拔几根下来解解愁。平时都是谈天说地、胡吃海喝的公子小姐，一到为了班级做贡献的时候，一个个都变成了鹌鹑不吭声。

　　秃头沉下脸，颇为严肃地说：“堂堂五十个人的大班集体，居然连个运动员都找不齐，还像什么样！”

　　周思祺：“您有话直说。”

　　秃头气闷，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一点也不懂得尊重师长。但为了他的任务，他还是卖力地挤出一个微笑，脸皱的活像菠菜，和蔼道：“你为人和善，与同学的关系相处的很好，比起我这个老头子，你在同学们中说不定更有号召力……”

　　一听到夸奖就觉得不好，周思祺思忖着秃头有什么好事儿找他呢，原来藏着这招，这叫以退为进。“……老师这有体育节报名的名单汇总表，鼓励同学们积极参加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呸，什么以退为进！这根本是强买强卖！

　　周思祺拿着一大摞单子回到教室，往讲台上一扔，清了清嗓子喊了声“大家踊跃报名”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好大家都算给面子，断断续续都有人来报名，说是不肯的软磨硬泡一下也就同意了。

　　程楠走上来的时候，周思祺低着头在忙着登记名单，一抬头微微有点愣。程楠在他印象里还是弱鸡形象，当一个弱鸡，还是平日里就不喜欢和别的鸡崽一起玩的那种，有一天突然报名参加集体活动，能让人不惊讶么？

　　周思祺笑了一下，“报什么？”

　　程楠也回了个微笑，“男子一千米。”

　　周思祺动作利索地登记好了，努努嘴示意程楠可以下去了。他看了看名单，基本都报满了，就差一个男子接力和女子踢毽子。趁着大家都在，他问：“还有女生愿意报名踢毽子的没有？”

　　底下男生一个个看好戏，女生一个个赶紧把头低下，生怕被点到。

　　这点出息！

　　周思祺一边腹诽着，一边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地扫视。结果还真让他捡漏一个。

　　坐在二排角落的那位可怜胖妹，在周思祺发问的时候正忙着吃薯片，听到周围安静了，反而抬起头正好和周思祺来了个对视。她欲哭无泪道：“我……我不行的……”

　　走到她面前的男孩本来笑得阳光，听到这话就抿了抿唇，眼睫低垂下来，似乎是被拒绝有点失落。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虽然失落但还是努力鼓励别人呢。

　　胖妹咽了咽口水，有点为难起来：“那……要不我……”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动摇，还带着一丝莫名的心虚，但是她吭哧吭哧半天，也没勇气说出要参加这样的话。

　　男孩的头越垂越低，大部分脸都埋在了阴影里，看起来很是可怜。

　　他低低说了一句：“要是我是女孩子就好了呢。”这样就可以代替你去参与了呢。

　　虽然他没有说出后半句，但胖妹自动就脑补出了完整的剧情。胖妹浑身一震，感觉到巨大的负罪感。

　　天啊，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她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沉痛地脱口而出道：“我可以，没问题！”

　　周思祺抬起头来，弯唇一笑，看得人莫名脸庞发烫起来，“谢谢你了。”前一秒还低着头哭唧唧，转变之快令胖妹不禁咂舌，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上当了，然而不知何时出现的秃头打断了她的疑惑。

　　秃头笑眯眯接过了填得满满当当的报名单，并且在最后空着的男子接力一项上从善如流地写上了周思祺的大名，圆满收工，顺便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周思祺同学叫到了外面，预备吩咐下一步的工作事宜。

　　周思祺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跟了出去。走着走着突然一回头，又看见了呆愣愣的胖妹，摆了个无奈的摊手姿势，眨眨眼，用口型对胖妹说了一句话。

　　他说：加油呀。

　　虽说是被貌似坑了，妹子还是胖脸一红，给迷得七荤八素的，迷迷糊糊想：这波不亏！

　　结果周思祺回到座位的时候就发现程楠盯着他看，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人怪不自在的。

　　“可耻的手段。”程楠说。

　　“……”什么玩意？

　　周思祺不知所以，谁知那人很快撇过头去不看他了，他一时气结，忍不住在心中骂神经病。

　　随着日子一步步逼近，报名的运动员们都努力训练，虽说是重在参与，但少年人终究是被激起了胜负欲，一腔热血谁也不想落得太难看，都抓紧在放学后的自由活动时间练习。

　　程楠跑完两个一千米，放缓了脚步预备再慢跑两圈。偌大的操场确实是热闹非凡，年轻的男孩女孩奋力奔跑，纯白的校服衬衫被汗水浸湿，露出青春的好看的身体线条，就连阳光似乎都格外偏爱这一方小天地。

　　前方是在练男子接力，4x100米的接力路途并不算长，比的就是爆发力和团队合作。

　　程楠并不感兴趣，脚步均匀地往前跑去。路过转弯的地方时，一个人突然和他擦肩向着反方向跑去，那人跑的太快了，他只来得及匆匆看见一个侧脸和红白的接力棒一闪而过。

　　就像一阵风。

　　程楠站住了脚步，回头望去，听见不远处一阵欢呼声。周思祺喘着气，弯下腰扶着膝盖，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旁边有人给他递毛巾，他抬起头来笑了下，没有接，把接力棒递给别人，反而接过一瓶矿泉水。他咬开瓶盖，一瓶冰水对着头就浇。

　　水流冲刷他的发，脸庞，修长的脖颈，顺着衣摆往下滴滴答答流淌到地上，把浅红的橡胶跑道晕染加深，水渍处留下一片殷红。

　　一百米而已？累成这样？

　　旁边有人替他回答：“祺哥这是跑了第五把了，说是重在参与，别人都接不动了，他跑起来比谁都拼。”

　　程楠恍然。难怪刚刚没看到有人接力，合着就他一个人拿个接力棒练冲刺呢。

　　程楠想了想，问：“他跑第几棒？”

　　那个人哈哈大笑：“我们祺哥当然第一棒！校园最棒！”

　　程楠一下子get到对方的笑点，也笑了下，“他是最后一棒吧？”

　　那个人说：“是呀！你不知道吧，祺哥跑最后一棒，咱们班稳赢！”语气颇为骄傲。

　　程楠没接话，抬眼看见周思祺又在做热身，明显还在喘着气，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发间的水珠似乎顺着额头滑落在眼角，周思祺抬手揉了揉眼睛，看起来有点疲惫。

　　“别跑了吧，祺哥。”程楠听见有人劝说道。

　　一众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明天再跑吧。”

　　“你都跑了五圈了，这个速度谁也顶不住啊！身体最重要，而且有你在咱们班根本不用担心！回去休息休息吧！”

　　周思祺声音很低，有些听不清，似乎是在说谢谢。

　　“我再跑一轮。”这句程楠倒是听清了，周思祺重复了一遍，“就一轮。”

　　虽然程楠并不想承认，但是有的人是真的会发光的，特别是当那个人眼神认真、坚定，并且一意孤行的时候。总是轻而易举就让旁观的人也觉得热血，崇拜。流淌的血液里像是有什么在燃烧，让如他般平庸的这样的人，也不想轻易熄灭。

　　但是意外总是来的很突然。

　　就在大家越来越积极地投入体育节准备的时候，程楠突然发现周思祺有点不对劲。先是他借由补作业的名义拒绝了早操，然后又在吃午饭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下课也只是坐在座位上和同桌胡侃。

　　程楠觉得太不对劲了。

　　他直截了当地问前面的人：“你的脚怎么了？”也许是因为他声音不自觉有些提高，又或许是周思祺本来就被许多人所关注着，一时间竟然有很多人投过来目光。

　　这不是程楠想看到的画面，但是他还是等待着回答。

　　周思祺楞了一下，笑了起来，不知为何这笑容却让程楠莫名觉得有一点难过。

　　“你看出来了啊。”周思祺站起身来，向关心着的大家一一微笑，然后低头看着桌面，说：“如你们所见，我可能跑不了啦。”

　　“我会尽快好起来的。”十八岁的大男孩声音有点哽咽。

　　毕竟付出过那么多天，毕竟比谁都想要赢。

　　“如果最后没跑到第一名的话……真的对不起啦，大家。”

　　我是真的，真的努力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