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千里寄相思》萧唤瓷

6、胭脂易冷

　　晚上严柯参加完好朋友的欢庆会回到家，看见她的气还没消，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走进去，在书桌上放下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给你的礼物。”

　　苏浅原本不想理他的，可是一见有礼物收，眼睛就亮了。
　　几下撕掉包装纸，白色盒子露出来，是朵唯的手机。

　　那两年电视上老在播舒淇代言的朵唯的广告，还说有新款手机将要在年底上映的《非诚勿扰2》的电影里出现。

　　苏浅还蛮喜欢舒淇的，她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足够媚的女人。

　　她打开盒子，紫色迷情里镶嵌着光彩夺目的方晶锆石，璀璨迷人，是才上市不久的朵唯风信子。

　　苏浅简直欣喜若狂，她多么喜欢紫色，多么喜欢风信子，而这个象牙白与水晶紫完美融合的手机满足了她所有的想象。

　　可是，富贵不能移！

　　苏浅想到自己因为他考得好而倒霉，心里还在生气，把手机扔进盒子里，装得面无表情，“严叔给你那么多钱，你就买一个国产手机给我啊，好歹给我买个苹果！”

　　严柯看她明明很高兴还装着平静无比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
　　“你不要算了，我拿去送给别的女孩子！”他作势收起桌上的盒子，“小小年纪学着人家攀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哎哎，你还真拿走啊！”苏浅急了，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不是不要吗？”严柯故意逗她，把手机举得高高的，“我拿去送给胭脂，她肯定高兴！”

　　“不许送给她！这是我的！”苏浅想到那个风骚的女孩子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她还贴在哥哥身上，太无耻了！

　　严柯如今长到快180，她跳了半天够不着，索性勾着他的脖子压低他企图去抢他手上的手机。
　　他被她拉下来还只顾着笑闹，眼神不经意间扫到她睡衣松散的领口，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浅趁机一把捞到手机，雀跃着欢呼旋转着倒进大床里，得意地朝他飞一个诡计得逞的眼神。

　　她刚洗过的长发像缎子一样光亮，散发清凉的薄荷气息，可为什么他还是感觉越来越燥热！

　　“我今天累了，我要回房睡觉了！”他干巴巴丢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严柯躺在自己床上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一定是疯了，苏浅是妹妹，他对着妹妹还在胡思乱想什么！
　　难道他真的到了欲求不满的年纪了！

　　他想起聚会的时候一帮色狼庆祝说成年了可以开荤了，还互相介绍自己电脑硬盘里的绝密内容，自己还装正经骂他们无耻！

　　或许真的是正常男性的生理欲望而已，苏浅是女孩，与他隔得近，一旦耳鬓厮磨他就容易会错意，也许是个女人他都会有这种反应。
　　他绝对不是会对自己的妹妹动心的禽兽！

　　如果只是单纯的欲望，那这问题也不难解决。

　　他摸出手机来给胭脂发了一条短信，约了周六在文昌阁见。

　　难得严叔和妈妈都出去应酬了晚上不回来，陈姨请假回去看儿子了，严柯也出去疯去了，没有人絮叨她管束她，苏浅乐得轻松自在。
　　她正有滋有味看着从花灵那里换来的《紫晶水仙》，手机收到一条短息，是八卦妹小婷婷，她说在时代广场附近看到严柯搂着一个穿得很少的女孩子进了维也纳酒店。

　　苏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连书从膝盖上滑下去都没有察觉到。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来打他的电话，关机！再打，还是关机！
　　她一遍遍重复而机械拨着他的号码，一遍遍听着那个冷冰冰的女声说着同样的话，“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眼圈忍不住红了，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她只是想到之前看到胭脂的白腿贴在他腿上，太过刺眼！

　　严柯不可能永远只是她一个人的哥哥，他从来不属于她，他一直都属于形形色色的女孩子。
　　可他从来也没有乱来过的，从来没有这么过分的！！！

　　一定是那个不要脸的女孩子勾引蛊惑了哥哥，她上次就在大街上说不要脸的话了！！！

　　苏浅问清楚了维也纳酒店在什么地方，出门叫了个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她才从车里出来，就看见对面的酒店门口出来一对纠缠相拥的人，定睛一看，正是严柯和胭脂。

　　胭脂踮起脚要去亲严柯的嘴唇，他侧首躲了过去，她并不气馁，依然执着寻找他的嘴唇。
　　严柯太高了，躲来躲去她总不能得逞，一生气，狠狠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他吃痛了，用力攫住她的下巴，目光凶狠。

　　突然间，他看到了路对面的苏浅！
　　她穿着白色的小熊T恤和浅蓝色牛仔短裤，像一朵初夏的栀子花一样干净纯美。

　　而他，早已满身污秽，得不到救赎。

　　隔得远，路灯又太昏暗，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苏……”他往前跨一步，胭脂突然缠上来搂住他的腰，“看什么呢？”

　　对面的女孩子突然转身就跑掉了，他欲要挣脱她的钳制，掰了几下她的手却掰不开，顿时大怒，“放手！”
　　“严柯你个混蛋！你才上了我就想扔下我是什么意思！”胭脂撒泼拉着他不撒手。
　　“滚开！”严柯干脆利落卸了她的力道，一把甩开她。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里头的所有钱全掏出来，洋洋洒洒扔了她一身，“这些够不够？”

　　这么一折腾，车水马龙间早不见了苏浅的身影，严柯懊恼得想要撞墙！

　　“严柯你个混蛋！！！混蛋！！！你不得好死！！！”
　　胭脂哭泣的声音被他远远甩在后面消散在夜风里，他只觉得烦躁，一点都不同情。

　　他在她身上消耗体内过多的荷尔蒙，在紧要时候居然想起苏浅的脸，她躺在大熊身上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的侧颜，她抢到手机的灵动媚眼……
　　他心里叫嚣的都是她的名字，他心里渴望的都是她，没有人，没有人能取代！！！

　　如果她是他的劫难，他几乎已经确定自己在劫难逃！

　　可是她还那么小，那么无辜而纯真，他凭什么拿这些污秽念头去玷污她！！！
　　她只把他当哥哥啊，他怎么能对她有超出对妹妹的情感！

　　他在人来人往灯火璀璨的街头，最终丢失了她的方向，孑然一人，失魂落魄。

　　苏浅进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严柯打她的手机重复听那一句“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几乎听了一百遍一千遍。

　　“你去哪了！”他一见她进来，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衣服前襟也湿了一大块，整个人都是无神而黯淡的。

　　苏浅面无表情走过来，身上酒气熏天，盖都盖不住！

　　“你喝酒了？”严柯简直难以置信！

　　才刚刚脱离小学生身份的他的一贯乖巧的妹妹，居然跑去酗酒，他简直要抓狂！

　　她只用黑沉沉的眼睛扫了他一眼，也不搭理他，径直走向楼梯口。
　　“我问你话呢？你去哪了？做了什么？”严柯捏紧了她的手腕，强自压抑心里的怒气。

　　她看着他，冷笑，“你做了什么，我就做了什么！！！”
　　“你疯了！”严柯掐住她的肩膀，他真怕自己要气得琼瑶剧男主附体一样猛烈摇晃她，“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是成人了，我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呢，你才多大，你才十二岁，你还是个小学生，还是个黄毛丫头！！！”
　　“你凭什么管我！！！”苏浅左扭右扭挣开他的手。
　　“凭我是你哥！！！”严柯吼得声嘶力竭。
　　“你是我亲哥哥吗？”她的眼神轻蔑，对他嗤之以鼻。

　　他突然愣住了，呆若木鸡。

　　她从他身边掠过，无声无息上楼去。
　　踏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她转过身，一扬手，把手里的手机扔了下去！

　　分外寂静的客厅里，一声巨响吓得他一个惊跳。

　　他一回头就看见才送给她的风信子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连SIM卡都摔了出来，外壳上镶的水晶散落在地上盈盈生光。

　　苏浅的脸隐在楼道的黑暗里，似无边炼狱里的白莲花，“我以后再也不会喊你哥哥了，你太脏，不值得。”

　　她从维也纳酒店门口跑开之后，在路边便利店里买了好几罐啤酒，蹲在花坛边喝了一口却只觉得又苦又涩。
　　连借酒消愁都不行，她气急了，索性抠了拉环，把它们全浇到自己的头上，浇得自己透心凉！

　　他原本就不是她的哥哥啊，哪可能永远守着她？

　　严道生和李月觉得家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很奇怪，两个孩子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互不搭理，面带寒霜，好像回到从前刚刚认识的时候，不，比那个时候还要差！
　　起码那时候还会斗嘴，现在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苏浅是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的哥哥被别的女孩子抢走了，还是个她那么瞧不上的女孩，她只觉得他简直是在糟蹋自己，怒其不争！
　　而严柯，被她那日说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刺伤了，她说他太脏，不值得再喊他哥哥。

　　一直到暑假快要过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卓飞扶着严柯回来，两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的，李月差点晕过去。

　　结果卓飞是没什么事的，严柯也只是后背上一大块淤青，血迹都是别人的。

　　严道生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遇上几个小混混挑事，正好心情不好，就跟他们打起来，他一人孤勇难敌，被人抽冷子一铁棍抽在后背上直接被打趴下了，正好别人叫了卓飞来，卓少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那帮人几下被揍得四散溃逃。

　　哼！什么小混混挑事，不过是为了自己女人出口气罢了！
　　苏浅站在楼梯的阴影里偷听，对严柯的模糊不清混淆重点深恶痛绝！

　　八卦妹都已经在□□上告诉她了，说龅牙张那帮人拦着胭脂嬉笑，被路过的严柯看到了，冲上去就一顿暴揍，所以人家才跟他打起来了的。

　　苏浅此时并不知道，严柯跟他们打架不过是新仇旧恨一起上来了。

　　他早先放话让欺负过她的几个人洗干净脖子等着，考完了之后一直不太想惹事，这事就先搁着了。谁料那几个不长眼的人又撞进他手里来。
　　他看着他们去拉扯胭脂的吊带长裙，想起来苏浅那日不知是被他们碰了哪里才给了人一耳光，心里突然怒火冲天！

　　胭脂起先被两个小混混按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众人围殴严柯，到他们被打跑了之后，她才能哭着扑上来扶起他，哽咽不已道，“你不是说你不爱我吗？你不是把我当小姐吗？为什么还要那么拼命！”
　　“我想你可能会错意了”，严柯抹了一把破皮的嘴唇，疼得吸气，“我是为了苏浅。一直没腾出空来收拾这帮龟孙子！”

　　胭脂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嘴唇的颜色都发白。她平素的艳丽风情在这一瞬间都从身上消褪了去。
　　这一刻，她只是个普通女孩子，被爱的人伤了心，却连哀哀痛哭的资格都没有。

　　卓风冷眼旁观，实在是看不下去，上前去架起他就走。
　　他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心里藏着谁，只是这种事，他只能隔岸观火不好出言点破的。
　　好与不好，都是他二人的事情，时间还长，留着慢慢磨，总会有个结果。

　　苏浅听到他们上楼的声音，脚步轻巧闪到房间里。
　　反正他也没受什么重伤，死不了，不需要她过问，留他自己接着陶醉冲冠一怒为红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