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千里寄相思》萧唤瓷

5、青梅煮酒

　　“你们俩怎么在一起？”严柯老远看见卓风后面载着的女孩子跟他极为紧密贴在一起，近了才发现是苏浅，脸色突变。
　　“恋妹癖！”卓风一点都不惧怕他甩脸色。

　　他一把拉过还黏在严柯身上的胭脂，把苏浅推到他身边去，“别光顾着泡妞，你妹妹被龅牙张的小喽啰欺负，如果不是我正好过去撞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你说什么？”严柯眯起眼睛，丹凤眼里乌云密布，下颔收紧面沉如水，全身散发出森冷气息，“那帮杂碎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动我的妹妹！”
　　“你可别冲动！”卓风笑着看他，“快高考了，为他们几个记个大过不值得！何况苏浅也没怎么的，我去的时候只看见他们拽着她的辫子，说了几句下流话而已。”

　　“对啊对啊，卓风哥哥没来的时候，我还扇了那个红头发一耳光呢，所以他们才追着要打我的！”苏浅还很自豪地搭话，全没看到严柯的脸都要黑完了！

　　“他们还想打你？”他的牙齿磨得咯咯响，一转头看到她披散着长发，衬得瓜子脸越发小巧，明媚的桃花眼里流光熠熠，薄薄的菱唇色如朱砂。

　　他好久没有细细打量她，她生得真是……越发狐媚了！

　　严柯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语气很不好，“谁让你披着头发的，赶紧扎好！”
　　转脸看到卓风一脸意义不明的笑，更加火大，“他算你哪门子的哥哥，不许喊卓风哥哥，直接喊名字就行了！”

　　“严柯你真是！”卓风终于忍不住破功了，捶胸顿足大笑，“你真是无敌了！苏浅，我先为你未来的男朋友默哀三分钟！”

　　“你滚蛋！不许教坏我妹妹！”严柯低吼一声，拉着苏浅上车。

　　“哎你别走啊”，胭脂还想冲上前去，“我去跟龅牙张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给你妹妹道歉啊！”
　　“你去跟他们说，”严柯寒光凌厉的眸子扫过去，“等我考完了一定要弄死他们，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

　　机车巨响轰鸣，二人倏忽远去。

　　“喂，严柯！”胭脂追在车子后面喊，眼见着他远了也听不见了，表情幽怨下来，“死没良心的！”
　　“小妞！”卓风跟上来，胳膊肘搁在她肩上，“不要再缠着严柯了，他马上要考试了。你是没希望有更好的未来了，难道还想毁了他的前程不成！”
　　“要你管！”她白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靴子在满街霓虹里咯噔咯噔远去。

　　“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跟同学去瘦西湖了，怎么不是方叔送你回来！还跟那帮子人渣搅到一起去了！”严柯气不打一处来。
　　“我等了好久没见方叔来啊，花灵就拉着我上她家车了”，苏浅越说话音越低，“然后，然后，我在望月路上下车了……我想去买生煎包吃……然后走错路了……然后……”
　　“你真是……”严柯简直恨铁不成钢，“想吃喊我买就是了，自己跑去那些脏乱差的小巷子里去干嘛！”
　　“你哪有空给我买！”苏浅莫名委屈，“你上学那么忙，剩的时间都用来陪女朋友，哪里会管我！”
　　严柯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愤愤拧一下车把，车速猛然飙快，苏浅本来双手放在两侧撑着自己的，这一下突然加速，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又被抛到他后背上。

　　滋味并不好受，跟鼻子撞到铁板一样。

　　他练了三年跆拳道，还时时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
　　早与当年被她嘲笑虚弱的少年不可同日而语了。

　　苏浅被惯性甩到严柯身上来的时候他脑子里懵了一下，他后知后觉地终于知道那些小混混为什么要调戏她了。
　　这身材，浮凸有致，真不像十二岁的女孩子！

　　她像被火烫了一样迅速离开他的身体，继续维持着之间与他的距离，让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都敢抱着卓风的腰，不敢抱自己的哥哥吗？也不怕掉下去！”

　　后面的人半天没吭声，半晌，她柔婉的手臂环上来，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有那么一刹那，严柯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哥哥”，她的声音轻而淡，像莲池上的雾霭一般，“你马上要高考了，考完了是不是会走得远远的？以后再也不会宠着我惯着我了？再以后有了嫂子，更加不记得我了……”

　　“不会”，他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苏浅靠在他背上，看见天上的月亮出来了，浅浅淡淡挂在蓝色天幕上，像一个遥远的梦一样美好而迷惘。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这个城市的月亮最有名了，诗人总是不厌其烦歌颂描绘。
　　扬州城玲珑水润，月色也清润动人，从千年前直照到现世，还是一样那么娇柔清丽。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坐立不安，方叔因为接丢了苏浅而垂头丧气一脸愧疚。
　　下班的高峰期太堵，他绕去瘦西湖北门的时候蹭了一下前面的车，巴掌大一块油漆的事情，对方扯着他闹了一个钟头。
　　等他赶到约好的地方早不见了小姑娘的人影，等了许久眼看着天要黑了，赶紧拨通了严道生的电话。
　　李月着急忙慌打去花灵家，得到答复说六点多就在望月路下了车。
　　这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回来，急得四个人都跑去望月路上寻了一圈还是没见到人，李月回到家急得直哭，严道生一边安慰她一边也焦灼得很。

　　正熬不住说要不要报警的时候，严柯带着苏浅仿若从天而降一般，一家人喜出望外，也没顾得上细问她为什么下车了不直接回来，见她披头散发的满面风尘色，直接轰了她去洗澡睡觉。

　　苏浅暗自松口气，要是被逼问出来是想去吃生煎所以没回来，肯定要被陈姨哀怨的目光一遍遍谴责的！
　　妈妈说她“失踪”了陈姨还跟着跑前跑后寻她，可见对她也还是上心的，苏浅决定以后再也不嫌弃陈姨炒的菜了！

　　隔了几日，严柯下了晚自习回来还去敲她的门，进来就没头没脑问她，“外面现在到处传你是卓少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被篮球队的一帮色狼挤兑说太不够意思，好妹妹只留给好兄弟，他们这帮人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他追问了半天才知道上次卓风上次“英雄救美”之后这个江湖传闻就流传开了。

　　他又气又怒，苏浅才十二岁，这帮痞子嘴下也不肯积德！
　　最重要的是，妹妹遇险，他当哥哥的竟全然不知，害得他都没法在卓风面前抬起头来！

　　“哦，”苏浅偷偷把手里的言情口袋书塞到被子里，“他当时可能是为了震慑对方才随口说的吧。”
　　“所以他真的说了这种混账话！！！”严柯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那有什么呢，我本来就是……”苏浅还沉浸在男女主角死去活来的爱里，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可是一抬头看到他的表情，硬生生憋回那半句话，换了个说辞，“……他好朋友的妹妹，你是他的人，我是你的人，推演下来就是我们俩都是他的人嘛。”
　　“哼，他是我的人还差不多！”严柯鼻孔朝天一脸傲娇，完全没注意到苏浅在调侃他们俩“好基友”。

　　苏浅说她是他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觉得很快慰，他粗鲁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快睡觉！不许看杂书！不然我没收了！”
　　“知道了，你快点走啦，要早起上自习的人还有精神在这教训我！”苏浅翻了个大白眼，乖乖窝进被子里。

　　严柯给她卷好被角，把她散乱的长发别进耳后，关了灯退出去。

　　妹妹是他的，好兄弟也不能动！
　　她还那么小，不该被人惦记着被觊觎！
　　他一天在她身边，就一天不许人打她的主意！

　　他浑然不觉自己对苏浅的占有欲已经超过了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命运的网在无边暗夜里撒开来，裹住了他和她，终究会越缠越紧令人窒息的，她，和他，都逃脱不掉……

　　窗外的月色清明无边，春夜寂寂，虫鸣声声。
　　严柯开着窗，在一片大好月光里，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坐在他机车后面的苏浅贴着他后背时候的柔腻触感，莫名觉得脸红心跳。

　　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单上湿了一大块，他像被马蜂蛰了一样跳起来，心在砰砰乱跳。
　　他是禽兽吗！！！他怎么可以在这样的梦里梦见自己的妹妹！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耻下流！！！

　　窗外的月亮依然寂寞而淡定，她同情地看着这个万分苦恼的少年，爱莫能助。

　　毕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所有人深陷其中，无知无觉，难以挣脱。

　　苏浅觉得最近很奇怪，严柯似乎总躲着她，他本来在家里的时间就不多，现下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她想来想去想不通索性就不以为意，只当他是快要高考了终于知道用功了。
　　她忙得很，每天只顾着跟花灵她们的小团体一起交换“口袋宝典”，热烈讨论哪本书的男主更帅更让人动心。

　　严柯发挥得不错，成绩出来超出一本线一大截，他自己比较中意浙大的新能源科学与工程专业，这下可以得偿所愿了。
　　且浙大在杭州，离扬州也不太远，周末都可以来回，节假日也可以回来。

　　严道生一高兴，给严柯发了一大笔奖金，随便他买什么，只要他高兴就行，不够还可以再要。

　　李月羡慕他考得如此之好，揪着苏浅批斗，“叫你多跟哥哥学习，数学还是那个半吊子水平，初中怎么办？高中怎么办？”
　　“哎呀妈！！！”苏巧被念得不耐烦了，掏了掏耳朵，“我以后能上扬州大学就行了嘛，挨在你身边多好。哥哥还得去杭州呢，哪有我近！”
　　李月更加生气，戳她的脑袋，“你以为扬大你想上就能上！那也是一本呢！就你这成绩，你不要想得太美了！你要是能跟你哥哥一样考到浙大去，我们跟着你搬到杭州去都行！！！”
　　“你好烦啊妈妈！！！”苏浅忽一下站起来，径直朝楼上去，走之前还恨恨瞪了一眼严柯。
　　“李阿姨你不要着急”，严柯还在装大尾巴狼安慰她，“苏浅还小呢，你这么逼她只会物极必反的。我就算去外地上学了还是可以经常回来指导她的，不然上网教她也行的。妹妹上一本肯定没问题的！”
　　“那样最好不过了!”李月这才稍感欣慰。

　　苏浅在楼上听见楼下的人说的话，仰天翻了个大白眼，“砰”一声重重摔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