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涠涠道来》自别经年

3、我不装了

　　断崖小城位于中都和燕山府的中间地段，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位于山谷之间，沿河呈条带状分布，两边的山势陡峭，有断崖之势，故而得名断崖小城。
　　皇都中都奢靡繁华，燕山府也曾盛极一时，可这断崖小城因着这地势，竟没站着一点儿好处，没人愿意去往做买卖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里面鱼龙混杂，也成了一些亡命之徒的好去处
　　水阁的建立，无疑让这座小城变得更加的神秘，作为买卖情报、黑市交易、买凶杀人……的滋生地，就没有这水阁不敢做的买卖，

　　段涠前段时间在这小城做了些停留，宋康的病情有所恶化，宋止水要撑起宋家，师傅说这双生血莲也许是一线希望，但这血莲已经绝迹，段涠只能借着外出游水前来水阁寻找消息
　　血莲绝，燕山府段家有迹可循
　　段涠相信消息是可靠的，毕竟段家的收藏是数不胜数，上下四代积累的财富富可敌国，不过段家的藏宝库在段家灭门之后便无人知晓了
　　熄了灯的段涠暗想，此去怕是凶多吉少，自己虽然武功没学着师傅的七成，但这制毒下毒的手段却是学了个全，不管是真是假，前去一探便知
　　这玄青就更另段涠头疼了，犹豫了几天了，段涠在床上翻了个身，抓抓脑袋，还是下了这个决心
　　玄青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看着竹牌，兰花花纹，中间有个很大的青字，纹理清晰，红玛瑙在发着暗光，玄青伸手抚摸，中间的“涠”字刻得很深，他不仅想起了临行前师傅对他说的话
　　“玄青，去吧，下山去吧，这些年你的恨和思念与日俱增，你已难入道门”至尘真人转过身来“一切皆有因果，不入世，又怎能出世，你……应该自己选择”玄青跪在地上，至尘拍了拍他的头便走了
　　六年过去了，六年里，玄青深悟道法，精练武功，每日吃着素斋，念着道经
　　他可以在竹林间打坐一天，但他还是想知道那个人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在哪里？又在过着怎样的生活，还是不在了？他抓住梦里的背影，不过是一堆虚幻的泡沫
　　原来这就是思念，像与日俱增的糖果，腻得发苦

　　夜已经深了，四周静悄悄的，段涠已经睡着了，玄青起身关窗正欲躺下，却见前面火花，像是一条火龙，正往这处来，还伴有轻微的马蹄声
　　不管是谁，玄青知道他都应该避开，就像段涠说的，他不可能次次都和人硬碰，他快速走向屋外，他本想独自走的，但思虑了片刻，还是叫醒了段涠
　　“有大批人，快到了”玄青看着睡眼朦胧的段涠，段涠一下睡意全无“走，快走”，二话没说就起身，二人刚走出房间，正待下楼，来不及了
　　小馆被围了起来，外面的人破门而进，段涠拉着玄青重新进了房间，关紧了房门
　　外面声音响起来了，店家迎客不及，被踹了一脚，段涠开了一个小缝看着情形，是官兵，不过这铁甲不似普通官兵
　　“是程家铁卫”玄青轻声说道
　　“人太多了，硬来定是不行，看他们装备也齐全”思虑了片刻，段涠心生一计
　　“脱衣服”段涠没来头的对着玄青说，玄青皱眉“快呀，愣着干啥，要上来了”，来不及了段涠就上前去扒衣服，玄青拉住了他的手
　　“他们手上拿了你的画像，不想惹麻烦就快脱，还想不想去断崖小城了”这离得近了，段涠抬头看着玄青，玄青放开了他的手
　　扒完了玄青的上衣，推着人在床上躺着，盖过被子“吃了”段涠递给他一个药丸，红色的糖衣里包着的是毒
　　楼下的官兵在喊叫，踹门“出来，都出来”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什么？”玄青警惕的看着段涠
　　“毒，吃了你的脸会爬上一些斑纹，会变丑，放心吧，这毒好解，外面的解毒大夫都会”段涠知道玄青信不过他
　　玄青吃了之后见效很快，斑纹一下子爬满了脸
　　隔壁玄青的房间被踢开了，里面自然是没人的，段涠抓乱自己的衣服和玄青的头发，就像是在……
　　“你不说里面有人吗？人呢？”官兵抓着店家的衣服，狠狠摔了店家
　　“里面却是有人的，和隔壁一起来的”店家吃痛的坐起来指着段涠的房间，而楼下的人都在对着画像一一比对
　　“彭”，房门被一脚踹开，眼前衣服散落，段涠正在理自己的外衣，一副惬意的神情，而床上帷帘内明显躺着一个人
　　“这……原来人进了这里”店家进来看着这一幕，确实惊住了，他假意咳了几声以掩饰尴尬，他虽未见过玄青的脸，但一看就是个男人啊
　　这官兵上前，看了眼段涠就要去拉床上的玄青，被段涠抓住了手
　　“军爷，这不太好吧，我妻还未着衣呢”段涠微笑的看着这官兵
　　“你妻子这么高？脚都露出床外了”说着甩开段涠的手，掰开了玄青，吓他一跳，满脸的斑纹
　　放下帷幕，“男人就不说了，就这你都下的去手”，好男风在这都算常见，中都里的不少达官显贵都好这一口，圈养了不少男人
　　“哎，话不能这样说，生了场怪病就这样了”段涠表现出一副悲痛的神情，而床上的玄青咬牙闭上了眼睛
　　听到病，官兵就更加露出了鄙夷的眼神“快收拾东西滚出这里，别脏了我家公子的眼”
　　“好勒，这就滚”段涠看见官兵出了门，店家也摇摇头为他们关上了门，心想
　　这么好看的公子怎么就好男风还……
　　玄青起来看着段涠，眼里有些怒气，段涠看着，竟然笑了起来，还是憋着笑那种

　　“公子，楼上只有两个男子，其中还有一个得了病的，龙阳之好”官兵附身在眼前这个坐着的男子面前说着刚才自己见着的概况
　　男子没回答，喝了一口水“我累了，叫他们都滚”说着就进了旁边的屋子
　　段涠和玄青被赶下来了，店里的租客也都被赶了出去，这半夜的，敢怒不敢言
　　二人骑马往前走，后面是那些人的怒言，隔了这么大一段距离才敢骂

　　“能有你画像，这不简单啊，程家谁呀？”段涠看着玄青，风吹起了他的帷纱和几缕碎发
　　“程玄的第二子程立寻”玄青看着前方，程立寻见过他，不过是几年前了，那是他第一次进宫，给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们讲道法
　　“那就是程狗贼的孙子喽，程立言我倒是听过，这老二不受重用啊”段涠笑着，这程狗贼就是 当朝丞相程南，如今皇帝病重，他权势滔天，做了些恶事，着了些民怨，更重要的是近几年传的沸沸扬扬的是他坑害了段家，而这程立寻也就是个纨绔
　　玄青没做回答，段涠看着他，从怀里有掏了颗药丸出来
　　“给，解药”，玄青看了片刻，还是拿了，他并未吃，段涠知道他心生疑虑，于是自己也吃了一颗
　　“普通的解毒药丸，还可以当糖吃呢”段涠看着玄青笑了笑，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清辉余光，好像照进了人的心里
　　玄青吃掉了药丸，他想，眼前这个段三跟着也许并不算坏事，至少看他许久，他这几日的梦魇也少了，也许是他的脸和习性让人不那么讨厌，如果段涠还在，现在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会高傲的抬头说“玄青你得顺着我”

　　玄青脸上的斑消散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心绞痛，他捂着心脏，看向了段涠，眼里竟然有杀气
　　段涠还在笑，不过这个笑是坏笑，坏到骨子里那种
　　“不好意思了，顺便下了个毒，谁叫你不好控制呢”段涠看着玄青，玄青已经趴在马背上了，他的额头渗出了一层汗，看得出来很痛，但就是没叫出声来，在微微喘气
　　段涠又吃了一颗“糖丸”，“这真的就是正常的解毒丸，但是你之前吃那颗我加了西域的玲珑草，两者加起来，剧毒啊”段涠看着玄青，他看起来已经疼的意识模糊了
　　当真是能忍啊
　　玄青从马上掉下去了，他已经疼的晕过去了，段涠下马又给他服了一颗药丸，是蓝色的，拿出针扎了他的风府穴，将人扶上马，自己牵着马儿往前走

　　玄青醒来的时候是睡在床上的，段涠正好端水进来，玄青二话没说，拿剑抵住了段涠
　　“解药”玄青看着段涠，这一刻他不在马虎，也不在对这脸抱有好感
　　“解药是没有，但是我会解毒，而且只有我会解，杀了我，您就没救了”段涠试图移开他的剑，但玄青寸步不让
　　“毒是我制的，我师从天下第一制毒手谢怀，我名段朝，叫段三也没错，我此番为的是段家的双生血莲，这全天下估计只有段家有了，你可信？”段涠将脸凑上去，轻声说
　　“杀了我不要紧，这样你也得死，那……你就见不着段涠了，你可舍得？”段涠轻轻的笑，这样的他陌生的像另一个人，一样的笑容，前几日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如今就是嗜血的白莲，表面白皙，但已经烂到心里了
　　段涠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未达目的他也可以不择手段的，如今宋叔叔病情危急，他必须尽快拿到血莲
　　玄青移开了剑，他看着段涠，移开了目光
　　“我知道道长你心里所想，我也不装了，咱们目的虽不同，路是相同的，合作才能共赢”段涠放下水
　　“放心，我不会叫你死的，过来洗脸呀”段涠朝他笑笑，过来推了他一把
　　“你这毒啊，每月得扎一次，每周得服一次药，我保证伤不到你五脏六腑，我拿到了血莲，为你清全毒”段涠用真诚的眼神看着玄青“这几日外面人可多了，找你的也不少，你看有我在你不也多分保障嘛”段涠递上帕子
　　“找到了他，我就自缢”玄青看着他，拿走了帕子
　　“哈哈哈，道长又在说笑了，人间要没你，我都不活了，何况故友呢？”段涠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嘴里念叨着
　　“算你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