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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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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德纲从义父家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没有出房间的门。
他想了很多,从六岁记事儿开始想起……
爸爸是人民警察,每天忙得不着家。妈妈是人民教师,每天忙得不着家。爸爸妈妈都是人民的,所以沈天宝打小儿就觉得自己很不凡,跟满大街的人民们都不一样。爸爸妈妈都去管别人,没时间管他,所以他一定不是人民!
郭德纲从小的游乐场所就是刑讯室,问询科,日常游戏是做笔录,看叔叔阿姨们和坏人们斗智斗勇。偶尔有不太重要的犯人,他还能凑到跟前跟人家聊会天儿,了解了解罪犯的犯罪心里过程。
慢慢的,他爹发现郭德纲的侦查与反侦查能力越来越逆天。甚至做了坏事都能成功抹平痕迹,找不到任何犯罪证据与线索。在一次又一次的“完美犯罪”后,爹爹仰天长叹,抹了一把脸。这样下去,这孩子要么是个刑侦天才,要么是个犯罪天才啊!
郭爸爸心很累!把七岁的小郭卷吧卷吧打包扔到了隔壁曲艺世家的靳老爷子家去当学徒,教什么都成啊!教啥都比研究犯罪心理学强!郭爸爸大手一挥,苦?没事儿!随便打,随便骂,只要给我留口气儿就行!忙?忙最好了!忙起来这死孩崽子就没时间研究罪犯心理学了!
靳老爷子是相声世家,俗话说得好,“说相声的肚,杂货铺。”虽然快板呱唧呱唧很枯燥,鸳鸯板当啷当啷很枯燥,没完没了的“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很枯燥。可是耐不住包袱很有趣,评书很引人入胜啊!每次他一烦躁,靳老爷子笑眯眯的一个故事怼过去,瞬间摆平。
慢慢的,郭德纲食髓知味,得了其中的趣味,开始像海绵一样吸收起所有曲艺相关的知识与技艺。靳老爷子看得出来这孩子灵,是块学曲艺的材料,笑眯眯的捻着长须表示我很满意。等到小郭同学的基本功打得扎实了,老爷子开始笑眯眯的把小郭同学这个朋友家扔两个月,那个朋友家扔两个月。
“这么好玩儿的小孩儿,扔给你们玩儿几天!”小郭宝宝从小机灵有眼力见,端茶倒水,扫地锤肩,一张笑嘻嘻的小脸儿逢人就笑,上人见喜。说出来的话无不熨帖妥当,让人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从来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让人家一个没桌子高的孩子这么伺候着,你不拿出点真本事摆摆高深莫测的架势的话,看着孩子那一脸崇拜的表情,心里不发虚?老艺人最在乎的就是那一张老脸,德高望重,德艺双馨的人设不能崩啊!
各位老爷子一边把靳老爷子恨得牙根痒痒,一边悉心指导着小郭。没几年的功夫,小郭博众家之长已经颇有几分模样了!靳老爷子捻须笑,爸爸很满意!
小郭曾经动过拜金老爷子为师的念头。在他看来,从小一字一句扳自己的是靳老爷子,为自己操心铺路的还是靳老爷子,他拜靳老爷子为师简直是头一等天经地义的事儿。然而万万没想到竟然被靳老爷子直接拒绝了。
“爷们儿!咱们爷俩儿的感情不差个师徒名分。师承师承,这是你的门户,这就好比女人嫁夫,跟第二次投胎没什么区别。师父挑你,你也要挑师父。师门的氛围,师父的品行能力,拜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君子举棋不能悔!你早晚要拜师,但拜师必慎重再慎重。你为师父光耀门楣,师父也必能托得住你,能够给你遮风避雨,不让人欺负了你去!咱相声门儿啊,都护短儿。所以你必须找一个肯护你又能护得住你的人当师父!在这之前,别急。海清也有海清的好处。”
“可是义父您也能护住我啊!”
“傻孩子,义父不过能护你这一亩三分地儿,你值得更好的!”
郭德纲迷迷糊糊的不甚解,却也下意识觉得义父这番话很重要,默默记在了心里。
京评梆曲,说学逗唱,大鼓小曲小调儿二人转……郭德纲利用课余时间杂七杂八的学着,寒暑假四处乱串的给戏班子搭戏唱庙会。寒来暑往的念到初二,他就跑去跟人民警察的父亲摊牌了,要辍学专心干曲艺。老父亲内心复杂表情更复杂的瞧着自个儿儿子反思,开始严重怀疑自己当初干警察这个决定是否错了?
怀疑人生的老父亲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仰天长叹一声,默默的给儿子办了退学手续……行啊,当个说相声的,总比天天研究“完美犯罪”强啊!
退了学的郭德纲更加的如鱼得水,每天扎在戏班子里不出来。靳老爷子笑眯眯的表示,这猴儿崽子实在是让爸爸太满意了!
满了十八岁,靳老爷子寻到了一个机会,把沈天宝带到了刘馆长跟前。能够从政的相声艺人,那都是半个江湖人半个官身了。靳老爷子的意思是,如若刘馆长看得上沈天宝,肯收他为徒,那么这个师门也是不错的归宿。
刘馆长见着郭德纲,心下也是极满意的。这孩子机灵,又有眼色,本事更是没的说。只是顾忌着自己官身的身份,若是摆枝必定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事。心下一犹豫,便没急着应承,只把郭德纲安排在身边工作,颇为照拂。然而就是这几分照拂,惹得刘馆长身边几个亲传的弟子有了危机感。能得师父青眼,若真成了自己小师弟,那还得了?到时焉有自己出头之日?
郭德纲从小到大的经历就是学艺学艺学艺,突然间接触到这许多为了利益的勾心斗角,一步一坑,如履薄冰,郭德纲应付起来颇有几分吃力。身边的人全是饿狼般等着啃下自己一块肉的敌人,没有一个朋友。
郭德纲疲于应付,气质越来越沉默寡言。加上几个弟子的里挑外撅,刘馆长对郭德纲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不喜。群狼环伺,郭德纲虽然不怕他们,却也难免疲累。
“我就好好说相声不行吗?”
郭德纲不知道这句话问谁,问义父?问刘馆长?问同事?问刘馆长的弟子?问天?问自己?
郭德纲累了,是真的心很累。
一幕幕过往就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捋出来一条清晰的轨迹线。
“去吧!我的儿,津门的曲艺圈已经烂透了。去京城吧!”
“我爱相声吗?”郭德纲问自己。
“爱!比命都爱!”郭德纲斩钉截铁的回答自己。
“想一辈子说相声吗?”
“想!做梦都想!”
“那你还在等什么?”
“可是,现在相声没落,没有这个说相声的环境啊……”
“那你就自己创造一个,可以自由自在,没有勾心斗角,只单纯说相声的环境吧!!”
郭德纲眼睛越来越亮,我要这样做!我要说相声!!
郭德纲推开房门,迎面是父母担忧的眼神。
“爸妈!我要去京城!我要去京城说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