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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背景设定:在另一个平行空间,旧社会时的相声搭档为了培养最绝佳的默契,所以搭档组穴结婚。后来这种习俗被批为旧社会的陋习糟粕,予以取缔。新社会的相声搭档不再组穴结婚,因此,再也培养不出绝佳默契的相声逐渐式微衰亡。直到郭班主创立了德云社,恢复了搭档结婚的旧习,把相声重新带回了小剧场……

      这是另一个平行空间里,相声搭档必须结婚设定下,每一对搭档间的喜乐悲欢……)

      正文:

      “来了?”

      “嗯,来了。”

      窗台上的电匣子里正放着一段老生的戏,靳老爷子稳如泰山(其实也许就是懒)的躺在竹摇椅上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悠哉哉的摇着把品相极上乘的湘妃竹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胸前摇晃着。即使是初次见面的生人也一眼便能看出这折扇的不凡之处,想必是老爷子的心尖爱物。只见那扇骨光泽圆润,艳色欲滴,要不是时时把玩,得不了这般难得的好颜色。

      这时电匣子里的老生唱到了裉节儿处,靳老爷子以扇击掌打着点子摇头喝了声“好”。郭德纲不敢多言语,生怕吵了老爷子的好兴致。看到春衫单薄的老头儿,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般熟门熟路的从一旁衣柜的下层取出了条薄毯,轻手轻脚的盖在了老爷子腿上。

      靳老爷子早年间□□时吃了些苦头,膝盖骨怕湿怕寒。眼瞅过几天便是立秋了,倔老头儿还是照旧故我浑不在意的模样,到时候疼起来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义母又得跟着上火着急了。唉……

      “臭小子,我听到你叹气声儿了!爸爸我耳朵可不背!!”

      郭德纲忙收敛回心神,讨好的朝老头儿笑笑。

      “爸爸,这眼瞅都立秋的天儿了,您瞅瞅,您还摇扇子呢。穿得这么少在这儿躺着,膝盖骨再受了寒可有您遭罪的。”

      “少来!小子你没看到?爸爸我这是在晒暖儿呢!人生自古何其乐?偷得浮生半日闲。”

      靳老爷子摇头晃脑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郭德纲垂手侍立,一脸“爸爸永远是正确的,爸爸说什么都对”的乖顺模样。看得靳老爷子忍不住破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折扇半开,干瘦的食指流利的插进扇骨尾,抬起来照着郭德纲的脑袋就是啪的一声脆响。端的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沓,清脆响亮至极!

      “爸爸疼我!”郭德纲笑眯眯的看着老爷子早已经抽出的食指,那干皱的指尖泛着淡淡红痕。这种打法,听上去响极了,然而被打的人并不多疼,倒是打人的一方因为指尖被夹反而会更疼些。郭德纲讨好的凑过去揉着老爷子泛红的指尖,没皮没脸的笑道,“爸爸,儿子皮糙肉厚的,打不痛。您就尽管放心大胆的用力打嘛。”

      靳老爷子看着蹲在膝下笑得一脸谄媚的义子干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呀!……唉……”

      老爷子随手关掉了慷慨激昂唱得正激烈的电匣子,突然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

      郭德纲知道,这是义父要说正经事了,忙收起脸上笑容正色起来,低头垂手而立,等着听义父教诲。

      没了老生激越的唱腔,整个房间静得落针可闻。这安静让郭德纲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丝茫然与慌张。心里想抬头看看义父的表情,却又没那胆儿。正煎熬着,终于等来了老爷子的第二声叹息。

      “德纲啊……”

      “义父。”

      “你的事,我听说了。好孩子,辛苦你了。这阵子工作……挺难吧。”

      “义父……我……”

      靳老爷子摆摆手,止住了郭德纲的话头。

      “不用说,义父懂。咱们说相声的……唉……就那么回事儿呗。”

      郭德纲垂下头,心情很复杂。有委屈,有不甘心,有憋闷,有茫然不解。

      “义父……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我就是想好好说相声啊……这都不行吗?”

      郭德纲眼圈浮起一层浅红,之前压抑得许久,久到都快麻木的委屈憋闷,这一刻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心口像是堵着一块花岗岩的大石头,压得他就要透不过气,生生被这口气憋死了。

      “义父……我爱相声!我……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就想好好说相声而已……这都不行吗?”

      看着郭德纲一脸的倔强和不甘,靳老爷子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德纲啊……你走吧。”

      “义父!您……我……”

      “德纲啊……离开津门吧。”

      “义……义父……”

      “津门的曲艺圈已经烂透了!没救了!相声,已经死了……”

      “我……”

      “你再留在津门,怕是有一天命都要糊里糊涂的丢在这里了。走吧,津门没什么可留恋的。若是闯不出名堂,大不了光棍一条,咱们说相声的要什么脸面啊,没什么丢人的。可要是一旦闯出来了,你就能活下去了。我的儿,津门,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要么死,要么飞出去!”

      “可是……义父,为什么呢?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你是站在碳堆里。你知道你脚底下那堆碳石恨得牙根痒痒,心里有多恨你吗?凭什么他们都成碳了,你还是一颗树?”

      “义父……我要是走了……您……”

      “滚滚滚,快滚!我儿孙满堂,缺你一个孝敬的?你爸爸我,看你行!憋不住能成块好材料!呵呵。”

      “爸爸我一定行!等儿子成才了,到时候让您老享福!”

      “呵,好儿子!爸爸等着这一天!”靳老爷子眼尾漾着笑意,嘴里却泛着苦。

      “德纲啊……”

      “义父。”

      “给爸爸再唱段戏吧!”

      “好……义父想听哪段?”

      “《未央宫》吧。斩韩信那段儿。”

      “尊一声相国听端的,楚平王无道行不义。

      败纲常父纳子的妻,金顶撵改换银顶轿。

      伍香女改换马昭仪,那一日平王射猎游春去。

      偶遇着国母皇娘泪惨凄,他冲冲怒拔剑要斩费无忌。

      谁料想塌天祸起金瓜相击,太子也死的屈。

      老忠良伍奢上殿把本启,怒恼了奸党动杀机。

      深宫设下一条计,可怜他一家大小三百余口一刀一个血染衣。

      子胥离了樊城地,思亲叹国一夜白了须。

      出离了龙潭虎穴偶遇浣纱女,吹箫吴市换龙衣

      头一荐他与那专诸拜兄弟,鱼肠剑刺杀王僚谋社稷……”

      想到这些日子的纷纷扰扰,受不尽的白眼嘲笑,郭德纲越唱越是动情,把一曲斩韩信唱得是激昂澎湃,畅快淋漓。

      “去吧!去京城吧。以后就靠你自己闯了,人这辈子,钱难赚屎难吃,谁都有逼不得已吃屎的时候,我的儿你记住喽,别嚼。”

      靳老爷子上了岁数,一气儿说了这么多话,精神头儿明显的有些不济。挥挥手,郭德纲知道义父累了,这是要休息了。

      垂手退到门边,正要推门之际,耳边慢悠悠传来了靳老爷子铿锵有力的一句话。

      “我的儿,下次再登义父的门儿,义父必定扫榻相迎。若是你觉得自己承不住,配不上这份隆重,便永远别来了!省的老头子我看得你那窝囊样心烦!”

      郭德纲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一阵暖融融的窝心。这嘴硬的倔老头……

      “爸爸您放心!下次儿子来,一定请您把《报菜名》里的菜从头吃到尾。”

      “哼!”

      老头子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表示你滚吧,老子不送客了。郭德纲嘴角噙着笑安静的把门带好。不多时,屋里电匣子里的老生再次铿锵有力的唱了起来。

      “啧啧……还是小兔崽子唱得够味儿!”靳老爷子咂咂嘴,合着板哼哼呀呀跟着唱了起来。

      “爷爷!”

      “呦!小孙子来看爷爷啦?《八扇屏》背得怎么样儿啦?”

      “嗯,我背给爷爷听!!”

      四五岁白生生的小肉团子从爷爷的怀里一骨碌滚下来,背着手站好,开始抑扬顿挫的背贯口。

      “我说说,你听听。在想当初,大宋朝文彦博,幼儿倒有灌穴浮球之智。司马温公,倒有破瓮救儿之谋。汉孔融,四岁让梨,懂得谦逊之礼。十三郎五岁朝天……”

      小孩子操着嫩生生的小奶音儿背得极认真,惹得靳老爷子忍不住嘴角挑了又挑,笑得合不拢嘴。

      “爷爷,刚刚在门口碰到郭叔儿了。他说他要出远门儿?”

      “嗯,你郭叔儿要去京城了。”

      “京城?很远吗?比从咱家到海河还远吗?”

      “远得多……”

      “郭叔儿说下次来带我去吃肯德基,他不会又在骗小孩子吧?”

      “呵呵,你可以记在小本子上,下次见着他让他还债。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小孩子也是不好骗的!”

      “就是就是!”

      靳老爷子搂着肉乎乎的小孙子,笑得一脸的褶子都跟开了花儿似的。

      下次见面吗?

      嘿嘿,爸爸等着你!臭小子可千万别让爸爸失望啊!

      这一别,从此天高水长。谁也没想到,这一面,却是再也没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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