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中缘》轻人一语

6、世界一: 厂房3

　　苜蓿在办公室门口止步，目光示意付梓门口等待，独自进去。
　　“妈，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苜蓿讨好地揉着母亲的肩膀，又捶又揉，看起来很是孝顺。
　　“鬼机灵，想做什么呢。”王彩凤宠溺一笑。
　　“这……隔壁新羽不是刚倒闭吗？还有一大堆员工没个着落。让她们待遇差一点，我们先弄几个员工帮我们度过难关如何？”
　　苜蓿怕她不答应似的很快又说，“这也是帮我们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顺便还能做个顺水推人情的好人。白来几个经验十足的老员工，上哪去得到这样对好事儿啊！”
　　王彩凤明显一僵，愣愣地挺在位置上。
　　苜蓿也没有继续言语，耐心地在王彩凤背后继续揉着肩膀，垂目的双眼闪过一片精光。
　　“这……新羽的人啊……”王彩凤喜色未露，倒是有几分难以遮掩的怨念，但她也觉得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倒也不是不可以，先让我回头给你爸念叨念叨。”
　　这下苜蓿也算是肯定，自家和钱孙的新羽服饰倒闭定是有所关联！
　　她放下酸硬红了一片的四指，想着“苜蓿”可真是一位“千金大小姐”。
　　平时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体倒是娇嫩得很。
　　“那感情好啊，妈。不过我快累死了，不揉了不揉了，干不下去了。”苜蓿置气般的撒手了。
　　“你可真是……”王彩凤摇头，终是怜惜自家闺女。
　　“还有，妈，我认识一个小伙伴，名字叫付梓，现在就在门外，我想让他进来，如何？”苜蓿撒娇道，对自己内心居然毫无负担感到诧异。
　　“进来看看呗。”王彩凤嗔笑。
　　“付梓——快进来！”
　　付梓推开门，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王彩凤一呆，颇为震惊。
　　她向苜蓿窃窃私语着：“这人不像是打工的，倒像是个公子哥。你这丫头，乱找的什么人。”
　　“阿姨，我是刚读大一的大学生，暑假来找份临时工，谁知道新羽倒闭了。”
　　苜蓿欣慰地看着一字不漏背得滚瓜烂熟的付梓。
　　先前她也问过付梓之前是做甚的，岂料付梓一脸无辜地说：“什么也没干。”
　　“窝在家里？”苜蓿震惊。
　　“算。”
　　“那你还不会踩缝纫机吧……”苜蓿心痛地想着自己将来进入付梓钱包的毛爷爷。
　　“嗯……”
　　“那也没办法了……要么你见到我妈的时候就这么说。认真听我说啊，你是马上读大一的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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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梓说自己大学生倒是妥当，一者至少可以呆到九月底拖延时间，二者可以掩饰他什么都不会的事实，三者明显指出他是成年人，不算童工。
　　看王彩凤仍有顾虑，苜蓿便再来一份炸药弹：
　　“付梓是我学长，关系可好了。妈~你就答应吧！”
　　王彩凤听后果然撇了苜蓿一眼，嘴型说着：“小妮子皮痒了啊，是不是找男朋友了。”
　　苜蓿口齿不清地小声说着冤枉，眼神示意王彩凤早下决定。
　　“那先试用半个月吧。”王彩凤最后还是无奈地投降。
　　“谢谢妈。”苜蓿喜悦地扶着王彩凤蹦蹦跳跳。
　　“你这小妮子，胳膊肘往外拐啊。真是白养了！”王彩凤笑骂着。
　　“小伙子好好干啊，记件的，亏不了你。”
　　“嗯。”付梓答应，眼珠子盯着苜蓿。
　　王彩凤瞄到这小伙子的眼神，轻轻咳了一下：“蓿儿啊，反正你也不学习给你找点事干如何？小付本身就你带进来的，到时候也由你带他熟悉熟悉。”
　　“当然可以。不过给我点零钱好不好。”苜蓿撒娇道。
　　“你这丫头，我那屋里，自己拿就好。”王彩凤笑着摇了摇头。
　　“苜蓿”本身就是服装厂东家的女儿，若说对服装厂工序一清二楚，也是不可能，可零零星星都会点儿，缝纫、钉扣、分类、修线毛、包装……多多少少都沾边。
　　再不济也比那学徒强。
　　“以后我带着你啊！”苜蓿向付梓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
　　付梓情不自禁扯嘴浅笑，一时惊呆了这对母女。
　　“那你今天住我那屋吧。”苜蓿说。
　　外地人四处漂泊奔忙，干得又是劳累身体的重活，对住宿本身不太讲究，一群人挤一个屋更是平常。
　　可男女之间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同床，该讲究的还必须要讲究。
　　只可惜现在床铺也满了，苜蓿屋大，倒也是未必不可以。
　　不过王彩凤终归还是不太放心，打算今天和苜蓿一起睡觉。
　　王彩凤本也是工厂里的一把好手，晚饭休息的时间一过也没空搭理皮闹的苜蓿。
　　苜蓿把他拉扯进自己小屋，收拾这凌乱的屋子。
　　“经常给别人住？”付梓突然问道。
　　苜蓿微微一僵：“这……也是无奈吧。不过向来都是女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嗯。”付梓的神色稍有缓和。
　　“你可别怪这屋子乱啊。我成天忙于学习，父母忙于工作，确实不怎么打扫房间。”苜蓿歉意一笑，宛然觉得这屋子不适合这个衣着鲜亮的大少爷。
　　“没，我帮你。”
　　叮铃铃——
　　“你有手机啊！去忙吧，忙吧！”苜蓿颇为震惊，手机可是这个年代的稀罕物件，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苜建倒是有一个，用于工作的，平日里苜蓿争着抢着摆弄，可苜建倒也没有惯着她。
　　付梓微微颔首，大步走向门外。
　　苜蓿这也到了收拾的最后一步，她拉上帘子，将这间大屋子划分两块。
　　看着刚分出的干净外屋，整整齐齐叠放的被褥，苜蓿颇为满意，虽然和现世居住的屋子不能相提并论的。
　　她突然沉下了脸，倘若不是同意付梓入住自己房子，会不会她也不必来这异世？
　　一时之间，略有埋怨。
　　可见了付梓在门口显现的身影，她一下子什么埋怨也都忘了。
　　没有什么比他能继续陪在自己身边更好，她毕竟向来都是孤家寡人，唾手可得的幸福，她做梦也想得到。
　　“手机是我爸的。”付梓回来就张口解释。
　　苜蓿倒是奇异地听懂了，这手机是付梓父亲给付梓买来的。
　　“你要不要做一会儿，我要出去看一下。”苜蓿询问。
　　付梓点头，翻弄着桌案上苜蓿的作业。
　　苜蓿光明正大地进入隔壁屋，毫不掩饰。
　　倘若偷偷摸摸，虽然碍于身份员工也不会说什么，终归是有碍于自身的名声。
　　这里向来讲究着不锁大门的道理。
　　集体宿舍，白日锁门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白日里员工们也进进出出，上锁是件麻烦事儿。
　　而能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些熟悉的人。
　　更何况对面就是车间，透过玻璃窗随时随地都能看到。
　　而偷东西的，若是被逮到，那可是要丢了饭碗还没了名声的。
　　出来务工的人，大可以一走了之，可苜建招的都是老家的熟人。若是偷跑了，指不定谁敢要他。过年回家都丢了这个脸。
　　苜蓿这进入父母房间，也是正大光明，行事磊落，窗边的母亲约莫着定是见着了。
　　最熟悉的莫过于亲人。
　　苜蓿很快找到了被父母藏得严严实实的文件。
　　这是一份银行贷款的文件，一共五万块钱。
　　怪不得苜建听到贷款二字一僵。这才刚贷过五万，再贷款十万，怕是三个月还不清。
　　这银行的贷款业务也才刚做起来，能借出的金额笔笔精细，条件苛刻。
　　这种个体户经营的小数额贷款，三个月便是最高期限。
　　翻出文件已然浪费了苜蓿不少时间，苜蓿不敢让苜建王彩凤发现自己偷看文件，将文件原处放回抓了一把零钱出去。
　　向窗口的王彩凤招手拭目一下手中的零钱，看王彩凤皱纹一挤，和旁边的老阿姨们说笑，似乎在讨论着苜蓿，苜蓿也不介意，反而松了一口气。
　　“做贼心虚？”付梓看着表情不适的苜蓿，勾起嘴角。
　　那可不是，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呢！
　　苜蓿心里想着，嘴上还是那样说：“呸呸呸，都是自家人，算不得偷，算不得偷。我这可是光明正大地抢！”
　　付梓微笑不语。
　　苜蓿倒是想着：“你家应该殷实，为何要出来务工？”
　　付梓双眼一眨，倒也说不了个三七二十一。
　　片刻之后，付梓才说个理由。
　　“历练。”
　　“我看这话倒像是给你父亲说的。”
　　苜蓿这可是真相了，付梓之前出门接电话，确实是这般对父亲说的。
　　付梓尴尬地咳了一下，见苜蓿偷腥猫似的一笑，也忍不住微勾唇角。
　　伸手拉住苜蓿的双手，付梓轻柔地揉着苜蓿泛红的四指，她也是累了一天了。
　　一阵酥麻传入神经，苜蓿眸色一柔，想到了现世里他也是这般注意到她的疲态的。
　　苜蓿泛红的双眼波光潋滟，低头挡住付梓投射下来的视线，额头按在付梓胸口，仿佛聆听着付梓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付梓僵硬地腾空着四肢，心里涌现出莫大的满足感。
　　这……是他的人啊……
　　这一刻岁月静好，苜蓿把心里的愁绪一放。
　　贷款还是衣服什么的……
　　她也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