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中缘》轻人一语

5、世界一：厂房2

　　苜蓿来到隔壁即将倒闭的新羽服饰。
　　毫不掩饰的颓废和破旧充斥着这个服装厂。
　　她由王菲林引入厂房，穿过车间进入内院的员工住宿区，帮助王菲林收拾屋子。
　　“姐，新羽究竟怎么倒闭的？”苜蓿叠好手中的牛仔裤，一脸好奇地询问。
　　“姐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嗯嗯!”苜蓿乖巧地点头，亮晶晶的黑瞳好奇地盯着王菲林。
　　“钱孙那个畜生以工厂为抵押向觇北服饰借了十万块钱，说是用于购买缝纫机扩大规模。谁知道他却突然跑了!真不是个东西!”王菲林窃窃私语着，突然呸了一嘴，“说起来都晦气!”
　　苜蓿一愣，觇北倒是耳熟。
　　她摇摇头叹息，不过自己想多了而已。
　　“他跑的时候就没有预兆吗？”苜蓿继续问着。
　　“所以说他才是猪狗不如!谁知道他会搁着老婆孩子不管。”
　　王菲林又说，“不过他老婆孩子也是怪可怜的。就前天，一大群新羽工人上门气不过，把钱孙的老窝都拆了!现在钱孙他老婆孙萍还在床上病着呢!”
　　“那可真是畜生。”苜蓿附和着。
　　“谁说不是呢？”王菲林冷呵一声，“也怪孙萍自己眼瞎，挑了个这么样的男人，还得六岁的钱进照顾自己的老母。”
　　苜蓿不再做声了。
　　她的记忆里，王菲林嫉妒孙萍本就不是一天两天。如今的冷嘲热讽还只碍于表妹的面子，算是轻的了!
　　苜蓿是局外人，若是背后说了那孙萍，表姐约莫着就会觉得她和自己是一个阵营的了，那可真是“进局子”的待遇!
　　说起来，孙萍和王菲林二人天生冤家。
　　孙萍嫉妒王菲林貌美年轻讨人喜；王菲林嫉妒孙萍只需做好家庭主妇，过得安安稳稳舒舒服服。
　　人大概就是天生羡慕别人的劲儿。
　　不过如此一来，最熟悉自己的就是仇人，向王菲林打听孙萍，再好不过了。
　　“我之前在小卖铺看见钱孙和孙萍的时候，两个人挺恩爱地，想不到钱孙居然是这么个小人啊!”苜蓿感叹着。
　　“哈，所以说苜蓿你才年幼嘛。你该不会真以为钱孙是个好男人吧？”说着王菲林自己都觉得搞笑，抬起四指轻掩勾笑的嘴唇，继续说着，“我可是在理发店看见过，钱孙和不知哪来的狐媚子有说有笑，那狐媚子一脸衰样，却时髦得很!指不定钱孙就是和她私奔才不见的。可怜孙萍人钱两空，竟不知道!”
　　“姐……你居然不告诉孙萍……”苜蓿仿佛难以置信般的瞪大双眼。
　　王菲林眼中闪过尴尬，表情不适应地僵硬一下，少顷恢复。
　　“这是哪里的话啊!你姐又不嚼舌根子。若那女人是钱孙亲戚，我这么一说，可不落了脸面。况且谁又会信啊！我也是看钱孙毫无眷恋地走了才肯定的！”
　　“对不起，姐。”苜蓿可怜兮兮地开口，王菲林看着也呼了一口气，大方地没有计较什么。
　　“那，姐，我们去看看孙嫂吧……她好可怜啊啊！”苜蓿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王菲林。
　　王菲林刚因孙萍被表妹丢了面子，哪里肯再见孙萍：“苜蓿，你就自己去吧……孙萍又不是什么外人，你自己去就可以了。姐还有东西要收拾，再过几天，这厂可要转让了！”
　　苜蓿看说成了，心里高兴，嘴上却是哀怨：“啊，姐……那好吧……”
　　她这样说着脱离了让自己腰酸背疼的工作，略显欢快地跳了起来。
　　在门口，苜蓿猛地转头。
　　正当王菲林心中大叫着不妙的时候，苜蓿只是很快的说句：“那过两天姐再陪我去找孙嫂吧！不过作为补偿把这篮水果送给我吧！”
　　说完也不等王菲林拒绝，转头欢快地跑了。
　　“真是个小屁孩。”王菲林无奈地摇摇头，打趣地自言自语着。
　　苜蓿正准备出门，转角处却瞥见一抹熟悉的面孔在一顶鸭舌帽下若隐若现。
　　熟悉的曲线里宛如框着天神一般的五官，红润的双唇微抿地耷拉在曲线拐弯处。
　　“付梓？”
　　他仿佛听到呼喊声，手掌拨开鸭舌帽停在了俊美的脸上，四指挡在眼睛正上方遮住耀眼的阳光，蝴蝶般的睫毛微微颤抖而后掀起，露出了夺目甚于黑宝石的双瞳，散发着刚睡醒的浓雾，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茫然的苜蓿。
　　“你认识我？”
　　“啊？”苜蓿一惊，慌张地开口，“那个……那个，你是新羽的？”
　　“……也算是吧。”付梓目不转睛地盯着苜蓿，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终是轻微地点头。
　　“啊？那你不是没有工作了吗……”苜蓿下意识心疼地想要关心付梓。
　　她突然很想拍自己一巴掌。
　　即便他真的是她熟知的那个付梓，也早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毕竟付梓亲口说要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苜蓿突然想回到自己的世界，狠狠地痛打一次莫名其妙的付梓!
　　无论是何原因，这般不清不楚也真是让人摸不得头脑。
　　付梓没有说话，蹙起了淡漠的眉眼，深深地浸在沉默之中。
　　苜蓿突然心疼这样的付梓，她从未见过付梓这样的神色，一时间也情不自禁地开口：“我是隔壁服装厂老板的女儿，如果需要找工作来我那儿，我收你！”
　　付梓双眼一亮，不觉点头。
　　苜蓿原本还懊恼地想拍自己一巴掌，看着这样的付梓，也忍不住笑了。
　　苜蓿向他一笑转头作势离开。
　　付梓突然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苜蓿回头抱歉一笑：“啊，我忘了，我叫苜蓿，很高兴认识你。”
　　“我没有任何东西需要收拾……”付梓抿唇，再次说着，“可以跟着你吗？”
　　“当然！”苜蓿没有思索欣然答应。
　　“去哪儿？”
　　“找孙嫂。”苜蓿回答，转而问到，“你来新羽多久了？我从来没讲过你。”
　　“刚来。”付梓垂头，思索着苜蓿不可能不认识自己。
　　可他毫无印象，究竟在哪儿见过她呢……他很好奇。
　　“之前不在这一带吗？”苜蓿想着记忆中没有他的任何痕迹。
　　“嗯……”
　　如果知道有你，早来了……
　　“新羽里有朋友吗？就这么走了……”苜蓿试探着。
　　“没。”
　　“哦——”苜蓿若有所思，突然说着，“到了。”
　　“孙嫂——”苜蓿拍门没人应，“我是苜蓿啊，来看您和进进了。”
　　“进儿，给苜姐姐开门去。”孙萍虚弱的声音若有若无。
　　钱进开门，眼中透露出一丝防备和憎恨。
　　付梓下意识皱眉。
　　“怎么？进进不认识姐姐了？”苜蓿笑着揉了揉钱进的小脑瓜，进入内室，“孙嫂，我来看您啦。”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水果啊，我老婆子一个，又不吃。”床上的孙萍仿佛老了十岁，白发直戳戳地往外冒。
　　按年纪说她不该自称“老婆子”，四十左右的年纪却如此自说，让苜蓿忍不住红了眼。
　　苜蓿觉得许是原身作怪，孙萍之前最是疼爱隔壁的苜蓿，算的是口头上大家承认的苜蓿干妈。
　　“您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哪里是给您的，当然是给进进的！”
　　“那我可歹替进儿对你说声谢谢。”孙萍说着拉住苜蓿的双手，慈爱地看着苜蓿。
　　苜蓿突然呜咽一下，说：“辛苦您了。”
　　“这是说着哪里话……诶，门口站着的小子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孙萍招手让付梓进来。
　　“您不认识他？”
　　“哦？”孙萍一脸疑惑。
　　“他也是新羽的，叫付梓。”苜蓿浅笑。
　　“这……”孙萍愣了一下，对着苜蓿旁边的付梓问道，“你认识新羽的谁？”
　　“钱孙。”付梓言简意赅地回答。
　　房间里瞬间安静。
　　沉默了一会儿，苜蓿忍住尴尬硬着头皮问着，“孙嫂，让他来我那儿如何？”
　　孙萍保持沉默，缓缓说着，“问我干啥……我也不管事……钱孙走了，他的人爱去哪儿去哪儿。”
　　气氛一瞬间又尴尬了起来。
　　苜蓿目光向付梓示意让他离开，付梓微微颔首。
　　“我先出去，走了叫我。”
　　苜蓿点头，对着钱进说，“进进先出去好不好？姐姐想和你妈妈说几句话。”
　　钱进乖巧地点了点头，尾随付梓出去合上了门。
　　“我听说，钱孙向觇北贷了十万块钱。”苜蓿说。
　　“不是十万，是二十万。其中担保人担了十万块钱。”
　　“那担保人是谁？”
　　孙萍不适地扯了扯嘴，回道：“那……那事我也不清楚。”
　　“还好嫂你不用还完二十万块钱。卖了新羽把十万还了之后还可以还清员工，这倒也不算亏欠什么人了。”苜蓿一脸庆幸地说着。
　　“这可不用你操心，我那都解决好了。”孙萍眼神略有飘忽。
　　“婶，接下来还要照顾进进，您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如果有需要的话，来找我爸妈。当初你那么照顾我爸妈，现在肯定不会不管你们孤儿寡母。”苜蓿一脸仗义。
　　“啊？那倒不必劳烦你们。”
　　“客气啥啊，婶。”苜蓿笑着，客客气气地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下回再来看您。”
　　“进进，送送你苜姐姐。”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苜蓿浅笑，孙萍确实有问题。
　　“付梓，我们走吧。”
　　苜蓿看着前面等候的付梓，出乎意料地平复了穿越而来烦躁的心情，心情愉悦地冲付梓一笑。
　　付梓一愣，朝苜蓿勾唇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