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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新帝杨广原为太子,理应顺承皇位。可坊间都道他这皇位来路有异,实为弑父而得,而本应即位的应是他的兄长杨素,于是他顺带连兄长也一并除掉。

      传言一出,天下哗然。

      素来新帝登基皆赋税减免大赦天下,可杨广反其道而行,地方岢税成双不说,还大加征用劳工修葺行宫。

      这样一来,传言愈演愈烈,山河愈发动荡。

      从二哥做了七省绿林首领的那天起,我便知道,终有一日他会谋划一些事情,只是时机问题。

      单家祖上与隋不睦,我们心照不宣,只是那时天下安定,徒增事端并非家训所倡。如今杨广倒是给了二哥这样的机会,若是大哥还在......他也定会支持。

      “帮主,新帝登基,民心不稳,只消您一声令下,我们莫敢不从!”

      我端坐在庄内聚义厅的屏风后,凝神看着他们的对话。

      二哥一直最是疼惜我,这些事情他从不与我说起,更不让我参与。可师父却让我悄声坐在这,他愿意保护我不假,但他更愿让我知晓一切。

      “帮主,不是我们生有反骨,这如今百姓遭遇旱灾,却还要缴纳高了近四成的税,实在生存不住。”

      二哥在关二爷高大威严的雕像前来回踱步,权衡思忖。但我知道,他心中早便笃定了答案。

      他抬眼看了师父,只瞧师父点了点头,似道时机以至。

      终于,二哥站定,望着堂下的一揽帮众。

      “诸位兄弟,我们曾出生入死过多次,这份情义,我单雄信感怀之至。这一切我心中有数,等真正到了成熟的时机,我们定会做一番地动山摇的事业!”他眼里光彩熠熠,似要穿墙而去直面万里江山,引得众人心中不知何物来回激荡。

      片刻后,他收起了那样的目光,坐了下来:“过几日便是叔宝高堂的寿辰,兄弟们应当都收到了请柬,届时我们便一道前往山东历城,为老夫人拜寿!”

      一提到秦琼,众人脸上更添欣喜,接连道好。

      -

      “冰冰,收拾好东西了吗?”

      我坐在房间里,远远便听到师父的声音,临着出发,我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听到他走进了房间,我才背对着他道:“师父,我十分想念秦大哥,迫切地想见到他,可这次拜寿......”

      他弯下腰,拍拍我的肩膀,一手撑在梳妆台子上,看着镜中的我:“我都明白。如果你已经做了决定,那照办便好,可是冰冰,你要知道,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我低下了头,不敢看镜中师父的眼睛。

      罗成,我是那样地思念你,隔得远了,还能强行搁置在一旁,若是见面,我又该如何是好。

      “别怕,冰冰,我会保你平安无虞。”

      那句话反反复复地绕在我耳侧,我终抬起头:“师父,与二哥说,我们这便启程吧。”

      王伯当笑了,可这笑里装着什么,又有谁知。

      众兄弟太久未见秦琼,惦念之情大过天,于是都加着脚程往历城赶,愣是提前了几日到达,而得知消息的秦大哥,更是早早便在城中相迎。

      我在师父身后,瞧着他与二哥的分外热络中藏也藏不住的疲惫,便知这段时日他的心是如何生生割裂开来的。饶是他有七窍玲珑心,杨林对他的倚重和亲近对他来说,更像是无边的折磨。杨林对他越是像个义父的样子,他心里所承受之重便越压下几分。

      “秦大哥。”

      我轻轻唤他。

      他走向师父与我,眼中带了些愧疚,随即又被关切埋没:“冰冰,你都好些了吗。”

      我赶快朝他笑笑:“早便好了,这不,趁着伯母过寿的功夫,我还想向你讨教一番呢!”

      看我绝口不提冀州的事,他便放下心来与我们寒暄起来。

      随后,他将我们一众人带回了府中后院,拎出好酒摆在石桌上。

      “众位兄弟,当真是好久不见,叔宝先干为敬!”

      酒辞一出,痛饮开始。

      明明大家皆是因着重逢之喜,才痛痛快快地喝着酒,而我望着这酒,郁结控制不住地一阵阵涌出,于是一碗一碗地喝着,倒像是沾了团圆的光。

      意识模糊间,我依稀听到他们论起了当今局势,其中不乏对秦大哥如今所处的指责。

      我想站起来说,并非如此,可我的意识不足以支撑我的身体,不一会儿我便昏睡了过去。

      -

      单雄信与王伯当一直瞧着单冰这侧,见她贪饮,二人却心照不宣地都未阻拦。她一睡去,二人同时站了起来。王伯当见单雄信站起,顿觉自己此时的突兀,怔了会儿便坐了回去。

      “抱歉各位兄弟,舍妹不胜酒力,让大家见笑了。”单雄信边说着边朝众人拱手施礼,随即跨出长凳来到单冰身旁。

      “帮主言重了,赶快送三小姐回去休息,我们一直等着你!”

      “对,我们一直等着你!”

      单雄信点了点头,拦腰抱起单冰。

      比从前轻盈了许多,当是食不知味。

      他低头瞧了瞧自己百般宠爱的妹妹,心里五味杂陈。希望明日靖边侯府那位小侯爷,可以带来些转机。

      -

      我在一阵喧嚣中张开眼,惊觉已上了日头。我赶忙梳洗打扮了一番,暗怨二哥与师父竟未唤我。

      我匆匆来到前院,发现二哥等人已列席。秦大哥瞧见我,忙将我引向老夫人。

      秦夫人宁氏虽上了年岁,带着多年坎坷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却仍不失那份高贵清雅。仅一面,我这心底就产生了敬爱与亲切感。

      “伯母,祝您福寿安康,岁岁喜乐!”我端着备好的礼物,恭敬地朝她行礼,低头时还羞怯地笑笑。

      “这是冰冰吧,我总听叔宝提起你,如今一瞧便知聪颖得很。”宁氏笑得极为和蔼,边扶起我边说着。

      还未等我否认这番夸奖,旁侧的一位胖妇人突然握住我的手,笑容溢满了面目:“这是谁家的姑娘,生得如此水灵好看,不知年方几何,有没有许配人家?”

      我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愣,秦琼见状忙朝他母亲使了眼色,宁氏会意,挽着那位胖妇人到一旁聊起了家常。这胖夫人也心宽得紧,转头便忘记了我的存在。

      秦琼护着我,朝一众兄弟的坐席走去,路上他与我解释道,原来这位是对他与秦夫人有着救命之恩的程大娘,她儿子程咬金更是与他有着过命的交情。

      我心下升起几处暖意,原来这热情的大娘心地那般纯善,倒是与面相极为相符。

      见秦大哥送我过来,二哥忙站起把我接入席中,对着秦大哥又是一番道贺。

      我笑着看了一眼师父,师父点了点头。

      随即,我坐在师父与二哥中间,却发现气氛不对,于是我拽了拽师父的衣角。

      他会意,立刻附耳过来。

      “师父,可是发生什么了?”

      “无妨,不过是官匪相见,一团和气。”

      我瞬间了然,细细环顾四周,除了这桌七省绿林的兄弟们,其余列席的多少瞧着有些官范,大抵是因着秦大哥如今的身份。

      好在今日场合特殊,应无大碍,于是我眨了眨眼,又问道:“那我昨晚酒醉,没错过什么事情吧。”

      “我们和秦兄歃血为盟,结为了异性兄弟。”

      我瞪大了眼睛:“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叫醒我,我再也不理你们了!”

      众人面面相觑,二哥和师父一同笑了。

      师父揽过我:“各位兄弟,你们说,咱们的冰冰小兄弟就算错过了昨夜的义结金兰,难道还有谁不与她吉凶相共,患难相扶吗?”

      “怎么会!”

      “就是,我们愿意永远保护三小姐!”

      我有些赧意,低下头嘀咕:“我也会保护你们的。”

      我的声音虽小,却为师父所闻,于是他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正当众人把酒言欢时,我不经意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顿时僵住了。

      “舅母,祝您笑意永驻,日月昌明。”

      我不敢回头,愣愣地坐在席间。

      明明是这么热闹开怀的气氛,明明刚刚还与大家笑闹调侃,为何此刻,我这心却在瞬间沉了下去?

      “来,各位,在下罗成,先干为敬。”

      他来了,他敬酒到此处了。我双手紧攥着酒杯,也不抬头,也不说话。

      有些兄弟不知其中曲折,应着他便回敬了酒。而在这其中最知我意的二哥与师父迟迟未动。

      只见二哥缓缓起了身,拿着酒杯慢悠悠地道:“小侯爷,道不同不相为谋,到我们这儿怕是碍着你的官家面子了。”

      拒意再明显不过了,二哥果真为我之前所受的委屈存着芥蒂。

      我仍沉默着,视线也仍未离开酒杯,手下却扯了二哥的衣袖,示意他别让罗成太过难堪。

      二哥了然,又爽利地坐了回去。

      我不知罗成表情如何,不过依着他的性子,此时面上定是冷若冰霜。

      他轻轻吐出了句失陪,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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