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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这下我更是心乱如麻,我甚至不敢闭眼,因为一闭上眼睛,便满是他浑身浴血的样子。

      这时,秦大哥家院门处传来喧闹之声,原是那山东节度使唐壁登了门。

      自古官匪不两立,就像罗夫人嘲讽我的那样,即使二哥济世为怀,在他们眼里,我们终究是贼。

      这唐壁与我们七省绿林周旋多年,算是我们的老熟人了,秦大哥如今是杨林义子,又恰在山东大营之下,今日在宴席中碰上他,倒是另一番剑拔弩张的趣味。

      随着他慢慢地接近,桌上的兄弟们渐渐停止了手上一切动作,一个个神情颇为严肃。

      秦大哥想来是不知情的,见唐壁经过我们,还想着介绍一番,可还未等场面话说全,唐壁就伸手打断了他:“叔宝,不必了,在座各位可都是□□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我可最熟悉不过了。”

      二哥闻言笑了笑,神色轻松地摇着酒杯,仿佛在与旧友谈笑风生:“不敢当,我们兄弟不才,没有资格做贵胄的走狗。”

      唐壁一听可气得不轻,重重地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秦琼望了一眼二哥,见二哥点了点头,这才追了过去,引他去见秦夫人。

      待他们走远,我那些不快竟然一点点散去了,历经刚刚的场面,不由得轻笑出声。

      众兄弟也顿觉有生之年能与多年敌人同席而坐的经历十分不易,于是一个个也拿起酒杯朗声大笑。

      秦琼为人没得说,因而这上门的宾朋源源不断,况且他已是靠山王的十三太保,借此来攀交情的人更是不少。然而,这样一来,官家那边的宾客逐渐增多,与七省绿林素日结下仇怨的也跟着多了起来。

      正当我们刚放下不快把酒言欢时,一声“王伯当”的怒喝倏地打破了气氛。

      王伯当慢慢地放下酒杯,斜眼一瞥,竟是杨林三太保纪文。师父是个性子孤傲的人,他所结下的仇家可非屈指就能算清的,可他必是万万未想到,今日会与仇家同处宴席。

      “我当是谁呢,手下败将。”

      只见他如放下酒杯那般轻蔑地悠悠站起,直直地看着纪文,惹得纪文差些抽出腰间的软刀。

      照常理来说,二哥此时应早已出言圆场,可他迟迟未动,我转念一想,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师父虽脾气差了些,可并非为毫无大局观之人,此举应是暗示秦大哥,我们与官家的势不两立,想来与我昨夜醉后,隐约听得的只言片语有关。他们与秦琼情谊深厚,心里定是不愿逼迫他做出抉择,但他若再随着靠山王杨林,这份情谊终会被对立打破,甚至有一天会兵戎相见。至于到底如何,怕是只能由秦大哥一人决定。

      “叔宝,快来,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正在这打斗一触即发之际,不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唤,原是宁氏与程大娘瞧见了这里的状况,忙替秦琼解了围。

      秦琼借坡下驴,忙把纪文引到宁氏处,纪文不好再发作,只得回头扬言:“王伯当,你等着,我与你的账,待日后定要好好算一算!”

      师父闻言挑衅般地作了揖:“恭候大驾!”

      他此举气得纪文欲回身动手,秦琼见状忙拦了下来,这才作罢。

      来宾皆已入座,席面也准备妥帖,这寿宴便正式开席了。

      此时,流水的菜式、众人的交谈已与我无关了。方才,我瞧见的可不止是宁氏与程大娘,他就坐在程大娘身侧,而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就随着那声呼喊来到了这边,来到了我眼中。

      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的眷恋,我竟什么都不想顾忌了。阻碍又如何,我真的不能与他在一处吗?

      我觉得透不过气,和二哥打了招呼,便失魂落魄地离了席。

      路旁、林间,天地灰蒙蒙一片,我自认为背对着全部,前方已空无一物,感官也迟钝了起来,连有人踏着落叶的窸窣声也未听见,直到......直到那个声音传来。

      “冰冰。”

      声音不大,却坠有千斤的力度,将我拉回林间。

      我脚步迟滞,仍然未转过身。

      “冰.....”第二句,他话音未落,我终忍不住撞进他挺拔结实的怀中。

      天地又安静了,连风都化得那样轻。

      捉着他后背的衣料良久,我才堪堪放了手,由他牵至一旁的青石处。其间我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瞧他的脸。他紧攥着我的手,似又觉得不妥,力道便轻了些。

      不见他时我这心里存着千言万语,可此时我思忖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罗成抢在我开口,他道:“冰冰,你可否愿意原谅我?”

      我一愣,那日罗成的母亲纵有千般不是,我也从未气恼过他。

      我这数月以来既胆怯又愧疚,他以命相搏,我无以为报,当还他富贵安稳的人生,可那心底深深爱意与思念的枷锁,竟在他唤我的那刻分崩离析,也许更早,要追溯到他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时。

      看我仍未开口,他忙接着说:“这数月,我......我愧疚万千,追悔莫及,我了解母亲的性子,却让你们在那样的时刻见面,惹得你那样委屈。”

      他的言语带着些磕绊与颤抖,听得我心中酸涩难忍。

      “原谅我,原谅我未及时追上你,也未护你万全,让你身涉险境,我在梦里都在后怕,万一你有三长两短,我,我......”

      “罗大哥!”我将落未落的眼泪,终于无法强忍在眼眶中,“我没有一刻气你恼你,更谈不上原谅,反而是我不该任性妄为,更是我差点害你丢了性命......”

      他瞬间紧紧圈住了我。

      我知道,在这一刻,什么沟壑什么障碍,就这样尽数化为了尘埃,任何东西都不能再将我们分开。

      “那你在辽东可有受苦?”

      待他讲述完数月经历后,我才敢抬眼瞧他消瘦得棱角更分明的脸庞,成熟、俊逸。

      “军令如山,将士不敢言苦。”

      他一提到军务,就恢复了肃穆冷面,那时老成持重的少年又出现在我眼前,我仿佛可以窥得他日后统领千军万马的模样。

      谁知他又道:“可却有万般思念。”

      我怔了一下,随即红了脸颊小声道:“谁不是呢。”

      怎料我们离得过于近了些,竟被他听去了,笑意自然也落在了我眼底。

      “谁?”

      突然,罗成起身回头,将我护在身后,我也忙转过来,却连一片衣角也未瞧见。

      正当我们充满戒备时,远处传来了阵阵熟悉的呼喊声。

      没过一会儿,贾亮的身影浮现了出来,他边跑边唤道:“三小姐,庄主让我来寻你!”

      我与罗成对视了一下,虽满腹狐疑,但未再探究。

      贾亮是个急性子,先跑着替二哥送信儿去了,我们尚未接近坐席,我便听得二哥和帮里的兄弟们道:“瞧我这妹妹,不知又跑到哪儿去了,等她嫁人之后看她如......”

      二哥正说着,忽然瞥见了与我并肩而行的罗成,尚未出口的“何”字生生憋了回去。

      他神色异样地瞧了眼师父,却见师父正泰然地斟着酒。

      未等他再次开口,又有一小卒带着喜色跑进院子,直奔着唐壁禀报军务,而我们却也将那内容听了个真切。

      杨林擒获了一个打劫朝廷贡金的强盗,姓程,名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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