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水有鸳》淇月汤汤

9、阿辞

　　“快让我看看，我的好孩子啊！”霍氏拉着锦水月的手左看右看，又不满地看了一眼站在不大厅中央的即墨延。
　　“你就是不长记性，我不是说过不能让水月受半点委屈嘛，你又是怎么做的？”
　　“是，是孙儿的错。”即墨延低头，很有认错的样子。锦水月心里暗爽了一下。
　　霍氏接着数落道“上次水月受伤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又是怎么了？”
　　“老祖宗老祖宗。”锦水月连忙握住她的手“这次是很早以前就落下的毛病了，和王爷无关啊。”
　　霍氏语重心长地道“怎么会无关，还不是怪他没有找大夫医给你根治了。”
　　“呃。”锦水月心想，您最大您说了算。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说着又转头看向即墨延，满脸的不满“以前我罚你在书房面壁，你偷偷在里边放张床睡觉偷懒，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我已经派人把你书房的床撤走了，温杏苑也给你锁上了，你可不要逼我把你书房也给锁上。”
　　即墨延恭恭敬敬地道“延儿知错。”
　　看不出来即墨延竟然是这种人。锦水月在心里偷笑，表面却毫无波澜。
　　“老祖宗，轿子备好了。”一侍女进门道。
　　“好了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跟你们这些小辈呀，没有可聊的。我要进宫了，太后说她那里有两只漂亮的鸟儿，邀我去看呢。”霍氏说着，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她宠溺地拍了拍锦水月的手背，便让他们退下了。
　　“又挨骂了吧。”回去的路上锦水月高兴地跳着，腿已经快好了。每次老祖宗一批评即墨延她的心情就异常地好。
　　即墨延垂眸看她，转移了话题“你不是想出去玩嘛，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起？”
　　锦水月连忙道“好啊好啊！”
　　“那你现在去换身轻便的衣服我在门口等你。”即墨延道。
　　“那你可别乱跑。”锦水月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拉着小桃飞奔出去了。
　　待她来到门口，除了守门的仆人，哪里还见其他的什么人。
　　一个家仆见了她恭恭敬敬地行礼，又道“夫人，王爷说请您先去揽辉轩等他，他一个时辰后就到。”
　　锦水月不爽地撇撇嘴“等他？好啊。”
　　于是她甩掉了一群随从，带着小桃溜到了街上最热闹的地方，最后在一家名叫千鸾轩的酒楼停下。
　　锦水月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小桃，问“这是什么地方？”说着就要往里走。
　　小桃连忙拽住她的衣袖“夫人，这是城中最大的……男人们去的地方，我们去不合适。”
　　“嘿嘿。”锦水月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我要找的就是这儿。”这儿可是打卡圣地啊，肯定有很多美人。
　　她正欲迈出步子，又被小桃一把抓住，小桃双手紧紧拽住她的袖子“夫人，这里可是千万去不得，万一到时候王爷知道了怪罪下来……”
　　“怕什么？”锦水月撸起袖子就要进去，里面突然冲出了一行人拦在门口，又有两个大汉押着一个光着上身被绑住手的人走出来。
　　只见被绑住的那人脸上还挂着轻佻的笑，被绑住的手也不老实，老是去拽身旁那人的衣角。
　　小桃连忙把锦水月拽到一旁“官府的人，夫人我们避一避。”
　　有从千鸾轩跑出来看热闹的，锦水月随手抓了一个伙计询问道“这么大阵仗，被抓这人谁啊？”
　　“这个呀，自称是侠盗花珞忻，不过也只是听说啊，最近这阵子，是个贼都说自己是花珞忻。”
　　“这样啊。”锦水月拍了拍伙计的肩，跟上了官府那几个人。
　　小桃还欲说什么，锦水月立马捂住她的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也去凑凑热闹，放心，我认识衙门的老大呢。”
　　眼前的黑衣男子微笑着，手持一柄折扇，身姿娇柔，面容比女子还俏丽。虽是在向锦水月行礼，脸上却也无半分恭敬。
　　锦水月有些恼了，侧过身不理他。本来凭着一块令牌已经光明正大的进了衙门，想去审问犯人的大堂凑个热闹，却被请到了这里还被眼前这人拦了下来，说什么都不让走，这人看起来可是一点都不惧她的身份。
　　不去就不去，锦水月没好气地嗑着瓜子。时不时地瞅一眼那男子，不料却撞上了他投来的眼神，一双桃花眼妩媚动人，似会勾人心魄，锦水月连忙回过头，靠！这家伙长得也太妖孽了吧。
　　半晌，宇子涣总算是来了。
　　“见过齐……”
　　他刚开口便被锦水月打断“少给我来这些客套话，本想着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你呢，他倒好，把我拦这就不让动了。”锦水月指着一旁黑衣男子道。
　　那男子不为所动，继续喝茶。
　　宇子涣瞅了一眼那男子道“王妃恕罪，归尘这么做也是为了王妃安全着想，万一有人不识礼数冲撞了王妃，那我怎么向王爷交代，哈哈。不过，是王爷让王妃来的吧。确实，狱中那女子的事有些棘手，或许王妃能有办法解决。”
　　破案呀！锦水月笑笑，挺感兴趣的。
　　“那废话不多说了，带我去吧。”锦水月一脸严肃地道。
　　“也行，那先带王妃去牢里看一眼那女子吧。”
　　一旁的小桃扯了扯她的袖子，锦水月看出了她眼里的担忧，但还是拍拍她的肩“你别去了，你在这儿等我哈，乖。”说完便跟着宇子涣等人离开了。
　　狱中。
　　一女子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只见她眼神空洞，头发散落在肩上，脸上身上全是尘土，肩膀处的衣服破了一大个口子，衣服上还有血迹，这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锦水月指着那女子问道。
　　宇子涣点头道“她身上的命案到现在还未查清，而那块令牌实属太子之物，只是此事还未禀告太子殿下，我也不知道应当如何了。”
　　锦水月捏着下巴道“嗯，她应该不会打人吧，门打开，我进去和她谈谈。”
　　“这……”宇子涣犹豫道。
　　“哎呀，少废话。”锦水月扯过一旁拿钥匙的随从命令道“打开。”
　　那随从也是害怕惹到眼前这位看起来凶巴巴的王妃，迅速打开了牢房门。
　　锦水月走了进去，一股难闻的腐臭味不禁让她捂住了口鼻。
　　那女子依旧在那里发呆，无视突然出现的这些人。
　　“你好呀。”锦水月上去笑眯眯地打招呼。
　　那女子没理她。
　　“你叫什么名字呀？”锦水月微笑着继续道。
　　“阿辞。”那女子冷冷道。
　　糟糕，这女子犯了什么事我还不知道呢，这要从何问起？锦水月想。
　　那女子不耐烦地开口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们。”
　　“所以你不认罪？”
　　那女子语气坚定地道“不认。”
　　“那我再问你，你身上为何会有太子的令牌？”
　　“我无可奉告。”
　　“好吧，既然你不认罪，那你不认罪的原因总要告诉我吧，不然我怎么帮你洗清冤屈还你清白呢？”
　　那女子转头，看着锦水月，眼睛红红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有眼泪掉下来。眼神是那么的无助，连锦水月都莫名产生了一股保护欲。
　　“你，会帮我？”阿辞愣愣抬起头问。
　　半晌她又摇摇头道“罢了，这世上早就没有我可以相信的人了。”
　　锦水月蹙眉，蹲了下来看着她道。“你可以相信我啊。”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竟然很想帮阿辞，可能是这位小姐姐长得太过好看又或是她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
　　这样的年纪谁不是父母手心的宝贝，她却被锁在了昏暗的牢房里，可怜呐。
　　阿辞沉默了一下，把头扭向一边道“林大人是我的恩公，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收留了我，让我住在他的家里。所以我绝对没有理由杀他，他妻子莫潼欣诬陷我，说我勾引恩公，逼迫他休妻，说我没有达到目的恼羞成怒，与恩公大吵一架之后，在他房里杀了他。而他们所谓的证据，就是几个家仆说看见恩公当晚进了我的房间。”
　　“他进了你的房间？”
　　“那晚是端午，他只是来给我送粽子的，而且恩公来的时候我不在房中，但我在回房的途中遇到了他，也与他闲聊了几句。”
　　“你，家在哪里？”
　　“我没有家。”阿辞冷冷地道。
　　“抱歉。”
　　阿辞继续说“我本来是打算端午过后就离开的，可没想到当晚恩公便被奸人所害。那莫潼欣一口咬定是我杀死了恩公。”
　　“那他是怎么死的？”锦水月问。
　　“那天夜里我本来已经睡下了，突然有一个仆人叫醒了我，说恩公在后院找我有急事，我到了后院便被他们抓了起来，她们还伪造了一个包裹说是我逃跑的证据。在我走后屋内的花瓶被人打碎了，制造了争吵的假象。后来他们又在我屋外的土里挖出了沾满恩公血的刀具。而恩公的尸体在他的房间里已经面目全非，那些人居然对恩公下手如此狠毒，他的脸被刀划烂，身体血肉模糊，他就倒在了那片血泊里。”
　　听到这里锦水月大概明白了，心情也有些沉重。
　　“那那个仆人是？”
　　“我不认识她，那天是第一次见，是我大意了。”阿辞懊恼地捶着手臂，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
　　“那你又为何会住到了你恩公的家里？”
　　“那日，我借街头卖艺女子的琴弹了一曲，恩公读出了我曲中的思念和愁苦，便与我在茶馆闲谈了许久。后来我与一歹人缠斗，被打成重伤。是恩公救下了我，后来的几日我便在恩公家养伤。”
　　她顿了顿又愤愤的道“我与恩公清清白白，那妇人竟冤枉我是为了钱财勾引恩公，杀害恩公。呵，那些浑浊的东西又如何入得了我的眼？”
　　“但是，现在你没有证据证明人不是你杀的。”锦水月道。
　　“对，没有。”阿辞道“所以官府不是应该找出证据吗，不然要他们又有何用？我这条命不要也罢，但我不想恩公在九泉之下也闭不上眼。”
　　“你这条命也很重要，不要轻易否定自己啊。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等待着你，你还这么年轻，你的一生可以活的很精彩。”
　　阿辞转头看着锦水月，眼神复杂。
　　“相信我。”锦水月握住她的手，坚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