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挖了蘑菇累死

3、第 3 章

　　元和25年腊月初六。
　　盛朝淑仪皇后的寿宴，七皇子谢必安姗姗来迟。
　　七皇子府上的小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催促着谢必安赶往设宴的乾坤殿，七王爷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脂粉香，也不知是被小福从哪个温柔乡里拉出来的。
　　“诶呦殿下！陛下和娘娘都落座了，再不赶紧着陛下又要罚您了！”小福着急的都要哭了，可谢必安却被路旁的一株盛开的红梅吸引住了，甚至还轻轻地折了一枝，艳红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霜花。
　　谢必安小心翼翼的拢着那只红梅，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小太监身后。
　　索性自己也不是宴会的重要任务，何必着急。

　　乾坤殿中，御座上的皇帝须发皆白，脸上带着憔悴病容，看起来精神不佳。
　　淑仪皇后抿了一口烫好的酒，幽幽的说：“这个老七，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前几日听说七弟感染了风寒，怕是身体没有大好，才来迟了些。”
　　说话的是大皇子谢云，素来与谢必安交好。
　　谢云语毕，身旁就传来三皇子谢清的一声冷哼。
　　“昨日里我府上的下人说是在嫣红阁见到老七了，身体不好，看来也不耽误玩乐。”
　　御座上皇帝面色越来越沉。
　　“老七今年也十八了，连个侧妃都没有，也该成个家了，有人管管，兴许好些呢。”淑仪皇后亲手给皇上斟了杯酒。
　　座下的一众嫔妃立刻接收到了皇后的信号，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哪家的适龄姑娘比较合适。
　　“多谢母后关心必安的终身大事，必安如此不成器，可别耽误了别人大家闺秀的一辈子。”
　　殿门打开，谢必安挟着冷风进入大殿，恭恭敬敬的给皇帝皇后行了大礼。
　　“儿臣前几日染了风寒，头脑一直昏昏沉沉的，今日来迟，希望父皇母后恕罪。”
　　“今日是你母后的寿宴，绕不绕你，还要问她的意思。”皇上的声音因为缠绵病榻有些沙哑。
　　“为了求母后原谅，特带了一枝红梅来给母后谢罪来了。”
　　谢必安呈上哪一枝带着白雪的梅花，淑仪皇后名字带有一个梅字，向来钟爱梅花。不过重点是托着梅花的锦盒，皇后拈起花枝，抬起锦盒的盖子。一串黑珍珠项链，上百颗珠子晶莹凝重，颗颗饱满。尤其正中央那颗，近一寸宽，更是圆润乌亮，璀璨耀目，珠子背面还巧夺天工的刻了一只展翅的凤凰。
　　宁妃从东海之国嫁来，随身的一串黑珍珠链子皇后眼馋了不少年，眼前这串的成色样式竟是把宁妃那串远远的比了下去。
　　刚刚还颇有微词的皇后换上笑意盈盈脸：“必安有心了，听云安说你病没有大好，还是快落座吧。”
　　皇后把锦盒交给身后的宫女，梅枝却亲手插在了席面上空了的酒瓶里。
　　皇帝也轻轻地招了招手，殿上数名乐手舞姬鱼贯而入，寿宴正式开始。
　　元和皇帝在位已经二十五年，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如今已经是疾病缠身的垂暮老人。谢式子嗣稀薄，宣明皇帝仅有七个孩子，其中只有老大老三老七三个皇子。
　　眼看着皇帝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太子之位却迟迟不定，这其乐融融的宴席上，每个人的笑脸下都各自怀着心事。
　　大皇子谢云是宣明皇帝结发妻子仁德所生，但先皇后十年前病逝。三皇子谢清是淑仪皇后的子嗣。而谢必安的母妃，则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宫女。
　　夺储的硝烟早就在看似平静的朝堂上蔓延起来。谢必安身后无权无势，又出了名的游手好闲贪图享乐，这场争斗还没开始就出了局。
　　朝中势力三大家族分庭抗礼。仁德皇后的父亲柳威两朝宰相，德高望重。淑仪皇后的兄长徐禄，手握关中近十万大军的军权。还有常年镇守西北的镇远大将军苏康。
　　谢必安不动神色的到自己的位置落座，三哥谢清素来看他不顺眼，又不免对他冷嘲热讽了几句。谢必安非但不恼，还笑嘻嘻的打听谢清的衣服是城里哪家铺子做的。
　　谢清像用针扎在了一汪晃晃荡荡的水玻里，连点浪花都搅不出来。
　　对面坐着的恰好是魁梧高大一脸正气的苏康，这个节骨眼上，苏康偏偏回京了。谢必安微眯着一双丹凤眼，似是因为杯中美酒微醺了。

　　私下里暗潮汹涌，席面上还是要维持其乐融融，谢必安赔笑了半天，有些烦闷，便借如厕之名溜出来醒酒。
　　月上柳梢，宫里掌了灯。夜风有些凛，谢必安不禁拢紧了披风的领口。
　　乾坤殿旁边的小花园的假山是谢必安从小到大在宴会上逃遁的藏身之处，顺着昏黄的灯光走过去，却发现那山石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黑色劲装的少年怀里抱着刀，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身量已经修长挺拔，一看就是经常习武之人。面容却还满是少年的清冷，皎洁的面庞在月色下如玉一般。
　　进内宫不卸刀，只能是范家人。
　　谢必安不止怎的，脑子里冒出那一句“皎如玉树临风前”，再应景不过了。又突然记起，范家连生了七个女孩，才盼来了这一个男丁，嘴角忍不住勾出来一个笑容。
　　“你笑什么？”少年人清冽的嗓音传来。
　　谢必安仰头，假山上的少年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有些戒备。
　　“传闻范将军家七朵金花，却都没有小少爷生的好看，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谢必安摆出自己惯常用的纨绔嘴脸，凤眼里满是轻佻。
　　“你！”范无咎的脸有些不易察觉的红了，为何这皇宫里还有这种轻浮的无赖。
　　少年跳下假山，谢必安才发现这个少年竟比自己还高出半头，为了气势上不输于人，谢必安悄悄的移动脚步踩到了一小块石头上。
　　范无咎也认出了面前的人就是寿宴迟到的七皇子谢必安，他忍不住皱了眉。谢必安的大名他早有耳闻，但是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他的风流史，就是远在边关都能听闻一二。
　　谢必安知道面前的少年，武功高强，十六岁就屡立战功，这次回京更是受封了金吾卫少都统。
　　也不知道范老打的什么算盘，不远万里的把宝贝儿子送回京城来给皇帝看家，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我无意打扰你，只是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可是从小就占好了的地方。”谢必安扒开几块碎石头。
　　范无咎凑过去，看到石头上刻了一个“七”。
　　他看不上谢必安这种纨绔，自然也不愿与他过多牵扯，转身到花园另一个角落的小亭子里盘腿坐下。刚才在琢磨的剑招被谢必安打搅，又要重头思索一遍。

　　石头上有些凉，谢必安也不怕，垫着身后的皮毛披风随意的躺了上去。
　　天色不太好，月亮朦朦胧胧的，星星更是看不见，谢必安的眼睛无处安放，忍不住转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少年身上。
　　也不知道五大三粗的范康，怎么就有这样一个儿子。
　　反正范无咎闭着眼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谢必安索性侧了个身肆无忌惮的盯着他打量。

　　“殿下。。。殿下。。。。”小福一路小跑的跑来花园寻他。
　　啧，扰了这难得的片刻清净。
　　“诶呦，殿下您可别着凉啊，怎么躺石头上了！”
　　谢必安被小福念的耳朵里生茧，声音有一丝不悦道：“说正事。”
　　小福锁着脖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塞给他一个丝帕包裹着的东西。谢必安指尖一捻，是块木牌的形状。
　　“好不容易才拿到，几位大人拉着大。。。。。”小福话没说完就被谢必安一敲脑袋。
　　顺着谢必安手指的方向，小福才发现了不远处一身黑衣快要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人，又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谢必安：“眼珠子是个摆设么？”
　　他们声音不小，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祸从口出，被范无咎听去了什么也有些麻烦。
　　但是范无咎此刻目光如炬盯着他们，让谢必安有几分不自在。
　　“既然白灵姑娘这么想我，明日我就去嫣红阁陪她。”谢必安把玩这手里的丝帕，眼睛却偷偷瞟着范无咎，看那少年嫌恶的避开视线，忍不住恶趣味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