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清河绊相思》相思棠

4、第 4 章

　　沈嘉木有些了然，他这个皇叔并不是一直在皇宫养大，他的母妃在孕时自请去了青鸾山代发修行，所以从定亲王从出生在青鸾山长大，直到四年前才被沈嘉木的爷爷玄景帝召回来，沈嘉木还记得他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冷冰冰的，对谁都是爱搭不理的，沈嘉木也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叔，担心过他会和自己抢皇位，可是后来他发现这个皇叔不仅对皇位无意，更是几次不顾皇爷爷的反对返回青鸾山，直到这两年才渐渐开始久居京城，两人虽为叔侄，可实际上这个皇叔只略比自己长两岁，接触多了沈嘉木也对他产生了些亲情，不想他一直孤家寡人，本想为他寻个良缘，却不知他早已成亲。
　　白含思涨红了脸，又羞又愤，白朝忠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场面一时静极。
　　沈嘉木干咳两声打破尴尬，“既是如此怎从未听皇叔提起过，娶的是哪家小姐？怎还一直藏着？”
　　定亲王垂下眼眸，右手摩挲酒杯，“她丢了，臣还未寻回她。”
　　语气落寞，莫名的让人心颤。
　　沈嘉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既然人丢了，王爷何必执着，也许那姑娘已另嫁他人，或者……”白相思笑的明媚，似是不经意的看向对面，“已经死了呢。”
　　沈嘉木简直要被气笑了，皇叔平时虽待人有礼，也鲜少与人为难，白相思话虽有理，但是被她这么说出来任谁都得气急，只怪自己平时太纵着她了，没想到她连皇叔都敢顶撞，还未来得及替她解释，定亲王已经回道：“无论是否嫁人，是死是活，她总是我唯一的妻。”
　　蓦地抬起头，迎上来自对面的灼灼目光，似乎身上的疼痛也少了几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的人也都知趣，知道这婚定然是赐不成了，沈嘉木又赏了白含思些赏赐，算是安慰。白含思谢恩时面色苍白，强忍眼中打转的泪水想保留住最后的脸面。
　　疼了好一会儿，白相思隐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了，五脏六腑又痒又痛，几次腥甜涌上喉间都被压住，勉力维持面上的正常已是极限，好在宴席已近结束，只等众人离席时让碧儿带自己抄小路直接回寝殿。奈何老天总要与她作对，沈嘉木身边的李公公悄悄过来给碧儿递了话，说是散席后陛下随她一起去寤寐宫，白相思面上白了一分，现下不好当众拂了他的意，只能忍到回去再推拖身体不适，桌下一滴血从紧握的拳心落到地上。
　　不过真到散席时沈嘉木被楚朝留住了，换了个地方继续对饮，碧儿带着白相思走至半路，她已满头是汗，整个人绵软无力，意识也有些涣散，碧儿根本架不住她，只能让她原地等着，自己先回去找人帮忙。
　　白相思疼的睁不开眼睛，她隐约听到了脚步靠近的声音，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那人叹了口气，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那个人也是这样叹气，随后一颗药丸喂进了自己口中。
　　“清……哥哥……”
　　“我在。”
　　像很久以前一样被那个人揽在怀里，整个人被熟悉的竹香围绕，痛楚也缓和了许多，真是一场难得的美梦啊。
　　白相思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碧儿急哭的脸，碧儿带人回去的时候自己已经给晕了过去，刚把她送回寝殿安顿好沈嘉木就来了，见她已经睡下便没打扰改去了别人那。
　　“娘娘，你还好吗？还是给丞相大人传个话早些送药过来吧！”
　　“还好，没那么疼了，不用去找那个老匹夫，明天他会主动把药送来的。”
　　碧儿不太明白，不是说三天后吗？怎么突然变成明天了？
　　“放心吧，明日肯定会有药的，我现在也没那么难受了，你赶紧回去歇息吧。”
　　碧儿又再三确认白相思真的没什么事了才退下，出了殿门还在思索，娘娘这次发作看着是比之前好了许多，会不会是因为之前假装小产吃的那些补药起了作用？想到这碧儿心情好了许多，暗自打算以后得多给娘娘补补身子。
　　听见碧儿走远，白相思从床头暗格里拿出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在鼻下闻了闻，之前她还不确定自己恍惚间被喂的药和这个是不是一样的，但现在她确定了，就是一样的，手心被指甲抠的伤口也被涂好了药。现下五脏六腑虽然还是又痒又疼，但不再像之前发作时那么难以忍受，可她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午时白朝忠就让人送来了药，碧儿拿到药第一时间就送了过来。
　　“娘娘怎么就知道丞相大人今日会送药过来？”
　　白相思接过药瓶，服下一丸，“因为白含思不中用啊。”
　　白朝忠想将白含思送进定亲王府，没想到不仅没送进去还被定亲王拒绝的这么彻底，想必昨晚的事此刻早已传遍京城，白含思痴恋定亲王被拒，白朝忠就算想转个弯把白含思送进宫也是不可能了，所以自己这颗棋他还得好好留着。
　　“你去查查淑妃知道多少清凉池的事，还有昨日席间有位着白裙的小姐是哪家的。”
　　那日在清凉池落水之后几个偷看的宫女很快就跑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也注意过没被人发现，但不确认一下心里总是不舒坦，还有那个白裙姑娘很是让人好奇啊，能那么直接的堵人表白，想必也是真心喜欢的紧吧。想到那姑娘又打开妆匣拿出早已备好的纸包交给碧儿，“找个机会把这个给那人，让他找人研究研究。”
　　碧儿接过纸包，一摸便知里面是一颗药丸，有些疑惑，之前主子不是没让那人研究过白丞相送来的药，希望能配出相同的药，然而并没有什么结果，倒是意外知道这药里掺了避子的药，主子知道后也不意外，她知道白丞相这是怕主子诞下皇子后会为了自己的孩子不顾性命反抗他，不过白丞相多虑了，主子从第一次侍寝就在偷偷喝避子汤，特别是最受宠的日子，一日一碗的喝，丝毫不在意这么喝有多伤身子，即使知道这药的作用之后也还是一次不落的喝，每次看着主子喝药的样子碧儿都觉得主子过的真的太苦了。
　　看见碧儿出神的样子，白相思知道这丫头肯定又在那悲天悯人了，赶紧把人推出去，边推边说：“赶紧干活去，别净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好的不得了。”

　　许怀仁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往上三代都是太医院的太医，自幼学习医术，虽然才二十出头，但已行医十年，所以并没有人质疑他的医术，沈嘉木对其更是看重，命其专门负责诊治自己和白相思。
　　诊过脉，又看了看白相思的面色，许怀仁也不说话，就是皱着眉叹气。诊脉之前白相思就屏退的了身边的人，现下盘着腿坐在榻上，看见许怀仁的态度一点也不在意。
　　最后还是许怀仁没沉住气，“娘娘，您是想听实的还是虚的？”
　　“都说说吧，毕竟虚的说给皇上，我得配合着点。”边说还边对许怀仁笑。
　　白相思这一笑许怀仁的表情更难看了，语气也没了该有的恭敬，“亏你还笑的出来！你这身子底都快掏空了！掏空了知不知道？给你开补药你不吃，那避子汤倒是喝的痛快，你一年喝的比整个太医院一年开的避子汤都多，你不想有孕你倒是拒着点皇上啊，这么折腾你自己有意思吗？”
　　发泄完，许怀仁觉得自己这样有点逾矩了，但是一看到白相思满脸不在意的样子他就来气，从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的人，就像跟自己作对似的。
　　被许怀仁噼里啪啦的数落了一顿，白相思真是太庆幸刚才让碧儿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了，这些话要是让碧儿知道自己还得被碧儿念叨。抬头看见许怀仁一脸别扭，也明白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心里有了些暖意。
　　“许太医别生气，以后你开的补药我都喝的干干净净如何？不过你也明白，我这当宠妃的怎么能总拒绝皇上呢？至于孩子嘛……你觉得我要是生了皇子，这朝堂还能消停吗？”
　　许怀仁当了几年的太医，对于这前朝后宫的事多少也明白些，白相思身为丞相之女，本就受宠，倘若诞下皇子必定会搅乱刚刚稳定下来的前朝格局，虽然明白白相思良苦用心，但倘若由着她这样下去，恐怕不出一年白相思就要油尽灯枯香消玉殒。
　　“可你的身子真的要受不住了，你自己也知道吧，即便我不说你也瞒不了多久了。”
　　“可还能坚持半年？”
　　许怀仁略作思索，“若减少侍寝，再辅以温补良药维持半年正常应是可以，要想彻底治愈也不是……”
　　白相思打断了许怀仁的话，“半年就够了，你开药吧，这次我会好好配合的。”
　　最后许怀仁拎着药箱气呼呼的离开寤寐宫，回到太医院后气消了大半，又开始研究给白相思补身子的药，想了想今日的脉象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虽然白相思喝了不少避子汤，但都是自己特意为她调配过的，即便她身子底再差也不至于亏空到现在这个程度，养在宫里锦衣玉食更不应该这样，许怀仁越想越不对劲儿，笔下的药方也没停过，换别的太医看见这个药方，都得觉得服药之人肯定是病入膏肓。
　　“许太医，陛下有些头痛，请您过去呢。”
　　皇上请脉自是耽误不得，许怀仁将写的差不多的药方夹进案边的医书里，这药方不能随便让旁人看见，其中个别的药也不能从太医院药房里拿，想了想又在案边压了几本医书，许怀仁才拿起药箱匆匆离开。
　　许怀仁离开后，一个小太监悄悄走到许太医的桌案，翻起案上的医书，他凭着刚才的记忆很快找到了藏着的药方，又趁着四周无人迅速誊下药方，将一切还原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