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清河绊相思》相思棠

3、第 3 章

　　定亲王对沈嘉木行了个礼坐在了白相思对面空着的位置，两人中间无遮无挡，白相思忽然就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看向哪儿了。
　　“贵妃前日在清凉池遇到只兔子，说是喜欢的不得了，还因为这只兔子落了水，朕说要捉给她，她还不要，说是偶尔看两眼就知足了，你说朕怎能不羡慕那只兔子？”沈嘉木这一解释白相思感觉自己更坐不住了，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贵妃娘娘可以试试守株待兔。”定亲王的声音不似在清凉池那次冷飕飕的，反而温和许多，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想到自己丢脸的样子被人当做笑料，白相思羞愤不已，还不能说什么，于是开始找各种由头和淑妃对饮。身边的人开始没觉得什么，后来发现贵妃这是故意灌淑妃酒，但是一个贵妃一个淑妃，谁也没胆阻拦，皇上明显也是纵着贵妃，淑妃一个劲儿的给皇上递眼神，皇上只当没看见，继续和大臣说笑。
　　碧儿估着时辰，离发作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想提醒白相思赶紧做正事，奈何白相思灌淑妃喝酒自己也是要跟着喝的，这会儿淑妃已醉的快坐不住了，白相思的眼神也不似之前清明，脸上有了些许红晕，碧儿轻轻拽了几次她的衣角，都没得到她的回应。
　　白朝忠看见白相思胡闹的样子，胡子都要气飞了，奈何当着众人无法发作，只能一个劲儿的给碧儿使眼色。
　　碧儿收到白朝忠的示意，知道不能再拖了，略弯下腰，对着白相思的耳朵说道：“娘娘，别闹了。”
　　白相思也闹够了，看淑妃喝醉的样子心里郁闷消了大半，再看到白朝忠气的不行的样子，心中更是愉悦，面上也是笑的灿烂。
　　白相思本就容貌绝艳，此刻面带笑意目含春风，坐在对面的几个年轻大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个别年长则嗤之以鼻觉得没眼看，堂堂贵妃在宫宴上怎能如此不端庄，可皇上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定亲王倒是神色如常，偶尔和沈嘉木说点什么，多是沈嘉木问，他简短的回一两句。
　　白相思趁着歌舞正盛，偷偷看了几眼对面的人，今日的他穿了一身竹青色的衣裳，发间仍旧只簪着那支普通的玉簪子，恍然间还真像那瓷瓶上的青竹化作人形一般，定亲王虽与人疏离，但待人有礼，只是身上少了几分世间的烟火气息，白相思又看向了他的手，看着看着就想起了清凉池边自己的手被握住的感觉，登时脸又红了几分，勉强自己转移视线不再胡思乱想。
　　一曲歌舞毕，沈嘉木悄悄让人换下了白相思的酒，备好醒酒汤，想开口让人先送白相思回寝宫休息，没想到对方先开了口。
　　“臣妾为陛下抚琴一曲可好？”白相思面颊微醺，目光水亮。
　　沈嘉木很少能见到这样的白相思，平日里他从没有从她身上找到丝毫其它妃嫔对自己的那种殷勤爱意，两人间相处更像知己好友，他也曾怀疑过白相思是不是心有所属不愿进宫，但她从未表现过对什么人或者什么事的关心，时间长了他明白是白相思的性格使然，她不会与后宫其他人虚与委蛇，也不屑争宠，自己曾试过连续半年不去寤寐宫，将她身边的侍婢变成自己的宠妃，他以为白相思会像其他人一样做些什么来挽回自己的心意，甚至曾经故意给丞相找茬，希望她迫于家人来讨好自己，然而并没有，反倒是自己一听到她病倒了就不管不顾的赶到寤寐宫，看见她憔悴得不行的样子沈嘉木后悔了，自己不该这么逼她，也相信了她心里没有别人，没有家人没有他，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沈嘉木不再和她置气，也不再纠结白相思对自己的感情，毕竟她已经进了宫，一生都是他的人，他有十足的把握会让她把自己放进心里。
　　“好！”沈嘉木被白相思的神情取悦了，更何况白相思极少抚琴，自己也只无意间听过一次，今日难得她自己主动要求，沈嘉木求之不得，立刻命人去把藏珍阁最好的琴取来。
　　“臣妾还是用自己的琴吧，用惯了，换个别的怕是要丢人的。”白相思示意碧儿拿出早已备好的琴。
　　一张普通的梧桐木琴，并不名贵，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了，但看得出来主人保养的很精心。
　　稍后，白相思离席坐在了琴案前，随着她手上的动作，琴声如潺潺溪水缓缓流淌，随着琴音渐入佳境一位身姿翩跹的姑娘从花园旁的假山飞舞下来，配合着琴曲舞动，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白相思本就是为人做嫁衣，所以此曲奏的略带敷衍，目光轻扫过众人，果然都被白含思的舞姿吸引住了，也不怪他们，毕竟白含思本就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这支舞也是为今天备了许久的，要的就是惊艳全场，不，也不是非要惊艳全场，只要能惊艳到那个人就够了。
　　然而……
　　白相思真是太佩服坐在对面的人了，白含思从进来就意指他，结果他愣是连眼神都没给一个，仿佛白含思不存在一般，可把坐他旁边的白朝忠急坏了，白含思的舞步也微微急乱了一拍。白相思看到白朝忠吃瘪白相思心里乐坏了，抚出的琴曲也欢快了些许，强压的酒意也慢慢流露出来，视线忍不住飘向前方，冷不丁撞上了那双瑞凤眼，许是酒壮怂人胆，白相思没有像往常那样闪避开，对方也任她这么直白的看着。据说定亲王曾得过眼疾，治好以后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眼圈总是带着抹若有似无的嫣红，无端添了抹风情，使其整个人看着温润了许多，白相思看着这双眼睛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兔子。
　　不知是不是定亲王也有些醉了，白相思觉得此刻他眼中往日的疏离似化作一汪水，而自己就要溺死在这汪水中。
　　突然腹内一痛，白相思收回心神稳住了指尖动作，好在已到尾声。
　　舞毕，沈嘉木大手一挥大赏两人，白相思此刻手脚冰凉，强忍不适，但面色如常，碧儿扶她回席时就看出她的不对，心知是发作了，却也知不能声张。
　　白相思几步回到席间，身后已汗湿一片，桌下握拳的指尖已嵌入掌心，额间也沁出冷汗，殿上的声音也听的有些不真切，面上却仍不显分毫。
　　“可是哪道菜不合皇叔口味？”沈嘉木忽见定亲王面色不豫，他这个皇叔吃东西挑剔的很。
　　定亲王没说什么，倒是白含思开了口，“定亲王不食辣，刚呈上的鱼中加了辣子，应是定亲王误食了。”说完面上绯红娇羞。
　　白含思这一番话说完，再笨的人也明白了她今天就是冲着定亲王来的，一个个但笑不语坐看好戏。
　　女儿家都表示到这份上了，任谁都不会无动于衷，但偏偏定亲王就是最特别的那个，从白含思出现到现在愣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沈嘉木却是怜香惜玉的，他觉得皇叔真是一点都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这么下去非得孤身一辈子，自己这个做侄儿的怎么也得帮他一把。
　　“白小姐不仅才艺一绝，还体贴仔细，堪配良人，可曾婚配？”
　　白朝忠和白含思一听心知这八字已有一瞥，也不含糊，白朝忠答道：“小女尚未婚配。”
　　“哦？可有意中人？”沈嘉木显然是明知故问，为的是看定亲王的态度，但看定亲王略低头，神色不明，也未言语，并未表露拒绝之意，沈嘉木觉得有戏。
　　白含思没有回答，而是怯怯的看向定亲王，意思不能再明显。
　　白相思感觉体内似被千虫万蚁噬咬，碧儿趁着没人注意替她擦了两次额上的冷汗，桌下攥紧的拳心也沁出一丝鲜红，还好之前几次发作有了点经验，再撑个一炷香应该是可以的。
　　沈嘉木没注意到白相思的不对劲，一心想做回月下老人，甚是愉悦的张口说道：“既如此，朕就成全你，将你许配给定……”
　　未等沈嘉木说出“定亲王”，一直没有说话的定亲王开口了，“陛下，臣早已娶亲了。”
　　定亲王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是定亲王一直都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就连亲王府内都没有侍婢，满京城的待嫁女都眼巴巴的盯着，从没听说他已娶亲，二是听定亲王的语气就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
　　白相思也被这话惊了一下，人也微微抖了两下。
　　“皇……皇叔何时成的亲，怎从未听你说起？”沈嘉木一时也被惊住了。
　　“回京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