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剑异闻录》生姜护发

7、拔剑（7）

　　星期四下午广盛街

　　冬天的深川市依旧与猛烈的阳光相伴，只不过相比其他时候，12月底的太阳好像比往常要更加温柔一些，只是对于走在街上注重保养的妇女们来说，无论什么时候防晒霜都是出门前必须装备的。

　　少女停在广盛街与其他两条街道交汇的三角楼前，左手捏紧了一片颜色花花绿绿的纸张，从内容上看，似乎是一则招聘广告。

　　少女看着对面街道引人瞩目的一个日式居酒屋模样的门店，紧张地咽了口水。

　　起因是今天早上出门时的飞来横祸——这么说好像有点言之过重。

　　但总之，少女觉得如果不是她站在地铁站发呆的话，也不会没有注意到，顺着开过来的车和迎面吹来的不明纸张——

　　也不会在地铁乘务员大叔的哈哈大笑中解脱差点摔下轨道的困境——

　　也不会看到这一则绘画内容令人眼花缭乱的招聘广告——

　　如果不是因为少女在这张纸的右下角看到很不起眼的两行地址以及店铺信息的话，她以为这只是一张小学生的美术课作品。

　　“会不会是现在小孩子的整人游戏......还是说...”

　　少女警戒地左右瞟了眼四周的状况，却不像是因此放下心似的又捏紧了手中的海报。

　　“有什么隐藏摄像机在附近什么的？......希望没有。”

　　但是街上空无一人，或许是刚至午休的时间，又或许是因为正处于一天之中最晒的时候，少女放眼望去都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躲在巷子角落，倒不如说这个地方的布局似乎很巧合地没有任何可以躲藏人的视野死角。

　　就连这一块区域唯一一个架在高处的摄像头，看上去都有些年久失修的样子，镜头上肉眼可见地盖上了很厚的一层灰。

　　尽管如此，单是站在太阳底下晒着也不是个办法，少女第三次捏紧了手中的海报，再一次抬起头看向街道对面的那家目标地点，总算是下定了决心迈开步伐。

　　只是等少女终于站在这家名为“柳斋”的二手书店门口时，她才发现门后站着一位身高修长的男人，此时看到她站在门前像是毫不惊讶地朝她招了招手，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

　　“你好呀，我看你在对面杵着好久了，我还在想要不要把你叫进来呢，毕竟现在外面也是挺晒的。”

　　眼前的这位戴眼镜的男子笑了笑，他的声音很轻柔，但又像是在高山中环绕的云雾一样有些朦胧不清的感觉，少女一时半会儿没缓过神来，只见男子转身慢慢踱步回到了门内右侧的柜台后边，少女被招进了书屋。

　　“好帅，好高，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少女内心如此想着，然后她走进这家二手书店。

　　门内的装饰令她耳目一新，虽说是一家书店，但是却和现在流行的网红书店大相径庭，没有所谓的北欧ins风，也没有咖啡机和冰沙机在一旁嘎吱作响。有的只是单纯的书架和一排排风扇，就连室内的光线也是因为窗户摆放的位置以及恰到好处的灯光而让她感觉室内通透明亮。

　　少女下意识地闻了闻，能感受到似乎是从书店二楼或者是一楼内部传来的淡淡香味，不像是专门使用的现代香薰机，更像是某种乡俗里头会出现的烟香，但少女并不讨厌这样的味道，身体反而感觉更加轻松。

　　就在她差点要开始逛一逛里边到底有什么书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只是过来这边买书的，她是来应聘的！就因为那一张路上飘来的海报！

　　“你......呃，您，您好......那...那个，请问这上面说的您这里招聘店员是真的吗？”

　　少女攥紧了拳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这句话喊了出来，而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眼镜男脸上略带着点惊讶的表情，紧接着她才注意到店内安静地可怕的氛围。

　　没想到...在被网上昂贵的求职课堂上的“要有自信”的课程熏陶之下，鼓足勇气说出来的求职宣言，却终于还是碰壁了吗？

　　果然还是如同别人说的，是被坑钱了吧......

　　什么破网课啊...

　　然后，少女见到眼前的眼镜男仔细端详了一下她刚刚撑在柜台上的招聘广告之后，又带了点笑意地对她礼貌点头。

　　“原来你就是那个有缘人呀！我们确实在招聘喔，而且只招一个人，既然只有你一个人拿到了，那你今天就可以来入职啦。”

　　收回前言，网课有时候，还是靠谱的吧？

　　少女如此想着，她人生中第35次求职，终于成功了一回。

　　“张漠，你过来一下。”

　　只见眼镜男朝店内某个方向喊了一声，少女循声望去，从书堆之中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这次出来的男子表情看起来非常的凶，倒不如说因为少女觉得这个人根本面无表情，所以不明白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

　　“什么事，长清。”

　　这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点冷，就如同雪山中冷冽的寒风，少女甚至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在生气，但她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招惹到了这个人。

　　“唔，这位就是拿到岚岚‘丢’的海报的小姐，刚好她来应聘工作，你就先带着她熟悉一下书屋吧？”

　　“喔？那个疯婆娘画的海报是怎么样的？让我看看。”

　　少女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高大男人口中说的什么疯婆娘，但是她看到这男人在看了一眼柜台上的招聘广告后，居然一反常态了讪笑了一声，只不过脸上有细微的变化之后又回到了之前的冰山脸。

　　“行吧，那你就先跟着我逛一下柳斋吧，工钱和上班时间的问题我边走边跟你谈。”

　　少女本就被这两个身高比她高不知道几个头的男子说话绕来绕去，正云里雾里，没想到对面的眼镜男突然停下来朝她抛来了一个问题。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啊！喔....不好意思，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夏晴，今年刚大学毕业...”

　　“夏晴是吧，那以后就叫你小晴了，可以吗？”

　　“可...可以”

　　夏晴第35次应聘工作，竟然在自我介绍都没有做的情况下拿到了职位，她开始为自己之前的34次惨痛的求职经历感到惋惜。

　　夏晴看着眼前的柳斋，虽说是二手书店，在前面已经提到过的独具一格的摆饰风格后，她发现其实内部的情况有够慌乱的。

　　倒不是说环境很脏，而只是那些明明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古旧二手书却像是垃圾一样被随意摆放在地上，就像是开在闹事街的集市一样的地摊，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书店，倒像是一个仓库。

　　从今以后，夏晴就要作为“柳斋”的一员，负责打理这些二手书。其实这些二手书经不起折腾，所以折腾的是“柳斋”的工作人员，折腾的是夏晴。

　　她看着眼前的地摊，瞄到一旁身上有着明显低气压的张漠，再瞄到身后正笑眯眯当甩手掌柜的柳长清，她在内心里叹了口气。

　　“我真的做得到吗？...”

　　*

　　星期四夜晚西城中学

　　“我真的做得到吗？...”

　　就在潘臣使出了他体育课百米赛跑的速度冲上后楼的楼梯里时，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真正地为别人或者为自己站出来过。

　　小学时候因为混血儿的自然卷和蓝眼睛被同学们嘲笑和孤立的时候，他没有站起来骂回去，反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回到家把房门锁上。

　　爸爸因为特殊职业被之前出租房的邻居发现，而对方威胁着报警赶他们出去的时候，他也没有站出来保护他的爸爸，也只不过是站在爸爸高大的身躯后面哭个不停。

　　潘臣在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他发现此刻自己身上还在不停地冒汗，明明是冬天，后楼的距离也不远，但这也远远不是小跑所会有的出汗量。

　　他发现自己正在紧张，因为他做了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就为了一个今天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潘臣甚至没弄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是什么东西在驱使着自己朝着那间美术室走去。

　　是那把看起来就像是能够伤人的剑吗？

　　还是自己被褚良和文雷子无端影响的逞英雄的赌气？

　　“嘭——”

　　就在他懵懂的时刻，前方无由来地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撞在墙上的声音。

　　下意识地脑袋一空，潘臣攥紧拳头拔腿就往美术教室的方向跑去。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一个地方，也有着什么人在努力地想要改变自己吧。

　　不管这个改变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本心，但总归，人是不能一成不变的。

　　“学长——！！！”

　　用肩膀撞开美术教室的前门，潘臣吃痛得差点没站稳，可紧接着出现在他眼里的却是另一番光景——

　　黑暗的美术教室里，明媚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美术教室的一角，在那里，披头散发的褚良正一屁股坐在地上，西城中学的制服在他身上一尘不染，仅仅是相比中午的时候多了一些褶皱。

　　而褚良的对面，刚刚身着怪异盔甲的男人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墙边——倒不如说是被粗麻绳束缚在了墙角。

　　看来成为英雄的故事，还不是从这里开始啊？

　　潘臣摇了摇头，自己倒从未想过成为什么超级英雄，他连自己都救不到，怎么还能救别人。

　　至于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美术教室，潘臣自己也想不明白。

　　而这种想不明白的心情，大概也是每一个即将成为英雄的人内心都会经历的状态吧。

　　回到现场，绑住穿着怪异盔甲的肥胖男人本身就有些难度了，目前看上去男人像是被砸晕的样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绑在身上的麻绳又被用了很专业的手法收束着。

　　虽说在美术教室找到一根足以绑住一个五大三粗肥仔的麻绳并不难，但提前准备好放在身边的男人却让人不禁怀疑起他的动机和心思。

　　潘臣越想越觉得，褚良这个人不简单——现在的文科状元不仅要熟背天文地理历史，还要会打架？

　　潘臣看见褚良闻声抬起了头，见到自己像是无奈地笑了几声，然后才从他的嘴里吐出几声懒洋洋的话语。

　　“哈，看来我还是被担心着的啊。”

　　褚良站起身，拍了拍校服裤子，然后故作轻松地松了松肩膀，但潘臣能够明显看出他刚刚似乎是耗费了不少力气，肩膀少说都有些脱臼了，更别提肌肉僵硬的手臂了。

　　“好啦好啦，别...别看我这副样子，咳...咳咳，偷袭一个愣头愣脑的宅男还是不在话下的，嘶——”

　　潘臣赶忙过去扶住差点摔跟头的褚良，帮他在一旁找了个凳子坐下。

　　“学长，要不一会儿还是带你去医务室看一下吧？啊，现在这个时间....好像已经下班了？”

　　潘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眼美术教室墙壁上的时钟，此刻已经是九点半，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医务室的校医肯定早就溜回家了。

　　“啊，不碍事不碍事，再说了，我不是还有另一只手嘛！”

　　褚良像是炫耀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举起了另一只手在潘臣担忧的神情前晃了晃，但没晃多久，两人就听到从手臂骨头里传来的错位的响声。

　　这老骨头......

　　“学长还是多休息休息....我送你早点回去吧。”

　　“对了！”

　　潘臣正欲将褚良扶起来的时候被肩膀被后者按了按，他疑惑地朝着褚良手指的地方看去，潘臣看到黑暗的环境中被月光照射得熠熠生辉的剑。

　　按道理来说，任何一个来美术教室的人都不会错过这把插在石堆里的剑的，只是潘臣下意识地想要离麻烦远一点，既然已经一不小心沾惹上了一个麻烦，就不要再继续给自己添堵了吧。

　　所以潘臣没有把目光朝那个地方望去，直到褚良替他打开了这个潘多拉的盒子。

　　“你都在这里了，机会难得，不如你就去试一下拔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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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0了，今天去陪亲戚来着，所以没来得及更文，希望明天能努努力，多存一些稿。。。
每天一问：今天会有评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