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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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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发现叶家的婢子越发多了。
娃娃讶异,自从来到叶家,她从未见到过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多的婢子。
平日从未注意过她们是何时才进行洒扫的,但叶府中的布局却日渐撤下了端素的风格,焕然一新。
娃娃不解为何突然要有如此之大的装扮变化。
她悄悄向在自己院中的婢女打听,婢女嗓音柔柔解释道:“一是郎君言,叶府这几日里多有客来访。”
“二便是郎主在宫中传信回来,说有在明年初春里,大办春日宴席的打算。”
婢女顿了顿,对娃娃提醒道:“小娘子可不要四处乱跑了,以免在贵客面前失了叶府仪态,招得郎君责罚。”
娃娃满口答应。
可若一疯玩起来,婢女的叮嘱可不就全成了耳旁风?
当天下午便有客登门。
娃娃躲在远处偷看,她不知道婢子口中说的贵客,明家的小郎君安泽和小娘子安虞算是不是算?
明安泽怀里抱着厚厚的一大摞书,他笑容满面,自言是来还之前借叶郎君收藏的孤本。
妈妈上了好茶,满面歉容解释着自家郎君早些时候出府去了,不知几时归来。
明家的孩子都是出了名的好相貌。
小娘子安虞穿着一身淡粉色衣裳,小小的瓜子脸上五官五一不精致,柔顺垂下长睫毛,像个安静的瓷娃娃。
娃娃本意是只躲在远处偷看的,却没想到这一下子就看呆了。
看着拄着拐跄跄跑向自己的小娃娃,明安虞弯了眼角儿梢。
而明安泽见了,先一步挡在了明安虞的身前,他挑着长腔问道:“小娃,你这是要做何?”
娃娃一本正经说道:“我不小,也不做何。”
她可劲探头绕过了明安泽,看在他身后的美人儿。娃娃的身量矮了安虞一头,所以只能昂起脖子看。
明安虞扑哧一笑,像是堂院中又新开了花。
“我这就近七岁了,你呢?”
娃娃难得认真回答着,“我已七岁,是大你的。”
妈妈瞪她一眼,“胡说,明明五岁呢!”
明安虞又笑了,看着小小的娃娃,也自然不把她的话当真。
明安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攥拳的手向展平的手上一拍,“你可是叶兄前些日子捡来的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
娃娃腮帮子涨的发红的,飞快地点点头。
明安虞叹了口气,她哥哥真是不会说话。
“我叫安虞,”明安虞眉眼和善,她牵起娃娃的手,“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明明是这么柔悦的话,闻言,娃娃的面色却逐渐苍白,她紧攥住了手中的拐杖。
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安虞所问的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
娃娃没有名字,郎君也未给她过起名。
妈妈拉开了呆傻住的娃娃,笑呵呵地请了明安泽与明安虞入室喝茶水。
叶小郎君不在府中,明安泽将书给了妈妈去书房放还,而明安虞则是一直和娃娃逗趣。
明安虞喜爱极了娃娃,临出叶府时还一步三回头,十分不舍。
叶郎君在离府七日后的午夜方归。
和郎君一起来叶府的,是一位与安虞娘子全然不同味道的柳家娘子。
娃娃乖乖待在西院儿,远远的就听到了门口的仆人高调子的喉咙叫喊。
妈妈说,这次来的是北方的柳家门户中的唯一一个如花朵儿娇艳的女儿要来州城游玩。柳叶两相交好,小娘子便前来叨扰,小住些时日。
叶郎君给柳娘子安排的厢房在东边,方向与娃娃住的恰好相反,隔的也远。
柳娘子这次来游玩小住还带了架古琴,日日抱抚,似乎是极其小心珍爱的模样。
柳家藏有众多宝琴,不知道这把是什么琴,竟这样值得柳娘子珍爱?
娃娃正要眨的睫毛一顿,她像是突然猜想到什么,面色变了变。
天也快晚了,累极了的郎君打算明日再去找娃娃儿。
叶从之靠躺在书房的软椅上,他这几天可是忙得根本坐不下。
妈妈点上安神的香,站在一旁一点一点对郎君汇报着府中的事儿。
室里极静。
香炉的烟缭绕,一层一层,却像是静止了般。
叶从之坐起身来翻了翻明安泽带来的那摞儿他其实从未借出的孤本,意料之中的,一封信函从中蹦掉了出来。
他唇角含着一丝笑。
历历代代的明家人向来忠君。
可似乎,也不全是。
“明郎君只是留下了这些书,其他的就再没有说了。”
妈妈看了看郎君,“倒是明娘子和娃娃玩得愉快,说了不少玩笑。”
叶从之抬眼。
果然引起了郎君的注意。
那个小可怜儿啊,妈妈我也只能这样悄悄摸摸的帮护你了。
叶从之才知晓自己捡过来的娃娃竟无名。
是他的疏漏,这么久了,都没发现。
……因他从没唤过她。
处理了不少乱子的叶从之有些乏累,他揉了揉眉心,反手自书架上随意抽出本书来,打开,目光极快地扫过一面字,然后翻过书页。
这时,本静停在空中的熏香突然一乱。
叩门通告声还未起,就听到了远远处清脆的笑音。
叶从之微不可见地蹙眉。
身边的妈妈面上也露出几分难色。
妈妈心里微叹,为了大局,她也应促成这段姻缘的。
“郎君,这该是柳家娘子。”
妈妈露出欣慰的笑,“娘子一来,郎君的院子也总算有了几分暖意。”
“如今世家难行,柳家与咱交好,郎君……不妨考虑考虑亲上加亲。”
妈妈正对郎君劝说着,门外就有了叩门声,等听到屋内传出了清脆铃铛儿的回应,敲门的婢子方才为柳娘子打开了门。
“娘子来的巧,郎君正和老奴说到娘子,娘子便来了。”妈妈迎上去对柳依思笑说。
“是依思打扰了。”柳依思笑着见礼。
这一别几个月,柳依思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拘束模样,行为举止落落大方。
妈妈将柳依思往内书室引走,“郎君正给府里西小院的娃娃起名呢,娘子不妨帮郎君一同想着。”
柳依思好奇,她朝那看书的郎君走近了些,问着,“什么娃娃?怎会无名?”
叶从之轻笑,“不过是从路上捡来的。”
柳依思忍俊不禁,“能让我们眼高于顶的叶郎君捡回来,想必是不凡的,不知是多生了几个脑袋几双手?”
那个娃娃?几个脑袋几双手?
叶从之想起那双乌黑的小手,沾了灰的脸,一副呆傻模样,笑道:“小半张嘴,小半只手,小半个脑袋……还算她多了。”
“啊?”
可叶从之不再解释,只一页一页继续翻看着书。
柳依思微微黯淡了眉眼。
叶从之突然出声,“你也见过她。”
柳依思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惊诧。
“叫她阿止。”叶从之自书桌前起身,搁下墨笔。
“走,我带你去看她。”叶从之对柳依思笑道。
柳依思点头,无意一瞥,恰好看到了郎君在书上刚写下的批注,笔墨未干,像是发着光。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满而溢,故,知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