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萧椋

3、庆功宴

　　一大早，章济去上朝。大臣们对凌王李谦的褒扬之词满朝堂地飘。李未虽然赞同了大臣们的话，心里却觉得……怎么就有点不是滋味呢……“这样下去看来是真不行啊！我可得采取点措施了！”李未心想。
　　“众爱卿，退朝。”
　　意料之中。这些夸奖凌王的朝臣有一半都是章济的人，他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给凌王戴高帽，就算李谦自个儿不觉得有什么，李未也听不下去，一定会采取措施，当然这帽子也不能太高了，免得皇帝下不来台。并且若非真的威胁到皇权，李未从不杀生，所以也没必要给李谦捧得太高。能从前朝混到现在的人，都是有点本事的。
　　章济在下朝路上走着，突然冒出一个小太监来拦他：“章大人留步，皇上宣您到正元殿议事。”早就猜到了，毕竟要拿走李谦手上的兵权，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章济心想：“唉，果然提出这件事，就得给李未把屁股擦干净！”
　　到了正元殿，章济拜见皇上：“臣参见皇上。”“章爱卿快快请起。来人，给章爱卿看座。”章济也不推辞，见好就收。毕竟他都快不惑之年了，这身体还是要紧看顾着点儿好。章济坐下后李未开口了：“朕…朕觉得章爱卿昨晚所提之事，有理可为。依爱卿看此事应当如何办比较稳妥呢？”章济故意装出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子，经过一刻钟的“深思熟虑”，终于抬头回道：“回禀陛下，此事定然不可强取。若强取恐招致天下非议，惹众怒。依臣之见，凌王殿下二十有三迟迟未成家，好像……于皇室宗族的繁荣昌盛不利啊。”李李未瞬间明白了。章济继续道：“现如今，南疆战火已熄，凌王也该为自己，为皇族开枝散叶想一下了。”李未又犯了难： “爱卿所言有理。可是这凌王妃总得有个合适的人选哪，该给阿谦指婚哪家的姑娘呢？现在我大祁贵族世家中适龄女子本就不多，朝中大员家的女眷又多已婚配，这……”章济起身作揖：“此事请陛下不必担忧。臣听说，锦州一女名为顾婉，擅琴棋书画，且蕙质兰心。此女还曾在赈灾时亲自施粥，在当地百姓口中传为一段佳话。皇上应当知晓臣意有所指了。”李未听后也感到很满意：“此女倒是配得上阿谦，那她是哪位贵族家的千金？”“回禀皇上，顾婉正是锦州知府家的独女。”李未听到章济这么说，又犯了难：“若说此女品行倒是和阿谦相配，可锦州知府仅为五品官，历来皇子、亲王的正妃要么是郡主，要么是朝中大臣家的千金，没有出身二品以下官宦家族的，此女怕不是最佳人选。”章济仍是力荐道：“陛下，若您觉得此女的家世身份配不上凌王，大可以封她为郡主，给她一个名号和身份然后再指婚给凌王。若是只求‘门当户对’而不看德行致使将来的凌王妃德不配位，岂非破坏了皇上的好意？毕竟亲王的终身大事也是一国盛事，理应面面俱到，不应有什么过失。”
　　李未深以为然：“言之有理。好，就依章爱卿所言。只是这婚姻大事还需父母之命，顾婉其父身在锦州如何知晓？”“此事皇上不必担心，臣已问过吏部，刚好这锦州知府顾统距上次回京述职已有一年之期，这几日正逢再次进京述职之时。听说昨日顾统已抵达郢都顾家祖宅，更巧的是其女顾婉为了欣赏沿途风光，也在随行之列。皇上大可在顾统述职后下旨让其听封。”
　　“……章爱卿，考虑的真是周到啊…”李未笑着说。他听完才知道，章济早就把一切“打点”好了……李未心里真真是叫苦不迭，着了这礼部尚书的道了！不过有始有终，就交给他去办好了，反正自己也正愁这事儿。
　　可怜回京路上的凌王还不知道自己正被兄长和一个外人打着主意。

　　三日后。凌王终于抵达郢都。郢都百姓在城门处排起长队，迎接他们凯旋的英雄。举国欢庆，场面壮大声势浩荡，就连走在队列靠前的小士兵也沾了位置的光，怀里满是民众塞来的瓜果和鲜花——盛情难却，两只手真真是不够用。
　　李谦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红鬃马，在百姓的欢呼中绝尘而去。他不能多作停留，必须马上到宫中述职。
　　正元殿。李未亲自站在大殿门外迎接凌王，从大门到正元殿的殿门中间有一段长长的楼梯，每次上朝的时候朝臣们登到殿门外的时候都要累个半死。远远地，一副银白色的盔甲出现在视野中，盔甲帽顶的朱缨上下跳动，很是活泼。盔甲下一双眉目不是浓墨重彩，而是如一幅淡淡的山水画一样清秀。这双眼里透着战场厮杀和长途奔波的劳累，但更多的是喜悦和胜利之情。
　　看到李谦来了，李未也顺着台阶走下去。就这样，一个往上走一个往下来，李未和李谦终于在台阶中间的一段平台上面对面了。李谦俯身跪拜，李未赶紧制止他:“这里只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多礼，快起来。”李谦笑着起身，用清亮的声音回道：“是，多谢兄长！”二人有说有笑，一同进入殿内。
　　这一谈就是两个时辰，眼看着天要黑了，李未对李谦说：“阿谦，我下旨设了宴让众臣为你接风，天快黑了你也先回府准备一下吧，可别去晚了。”李谦笑道：“让兄长费心了，不过是打个仗回来，还兴师动众为我接风洗尘。臣现在就回府沐浴更衣。”
　　从李未登基后，李谦就被封为亲王，封号为凌，称凌王。皇子被封为亲王后会搬出宫居住，拥有自己的宅邸。李谦选府址的时候没有将王府建在热闹繁华离宫里也近的城中心，而是选在了在郢都东北角，这里远离尘嚣，自在清净。凌王府毗邻一片不小的竹林，得了这个便利，李谦在建造凌王府的时候顺便在竹林里搭建了一座小竹楼，闲来无事的时候还能来这边读读书弹弹琴品品茶什么的。虽说听起来甚好，可毕竟与皇宫离得远，这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少不得要一个时辰，多亏了李谦在行军途中练出来的速度才不至于让众臣为了等他而延迟开席。
　　夜幕降落，繁星点点。庆裕殿两侧的兽首铜香炉飘出缕缕青烟，混着酒香让人陶醉。李未坐在席首：“诸位爱卿，今有我大祁凌王为百姓开疆拓土，实乃我大祁之福，神明庇佑。”他面向凌王：“阿谦，朕代天下百姓敬你一杯！”李谦就坐在台下离李未最近的席位，双手端起酒杯起身道：“不敢当，臣弟职责所在而已。”说罢一饮而尽。李未笑道：“好了，愿诸位爱卿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众臣正与凌王相谈甚欢，章济手持一杯酒走到李谦面前：“凌王殿下果真是年少有为，从军不过三年便取得如此大的业绩，实在是可喜可贺！来，老夫敬凌王殿下一杯！”李未看到这一幕，心知章济要挑开话头了，便也不多说什么。
　　这边李谦听到章济这么说，也是笑着给自己的酒杯添满了酒：“章大人哪里的话，章大人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大祁少一个亲王可以，却实实少不了您这样的中流砥柱啊。还有，章大人还不到不惑之年，称自己老实在是过于自谦了。”说罢和章济碰了杯，将酒饮尽。
　　章济夸赞：“好！凌王殿下好酒量。如此有节气的大祁好男儿，未来的凌王妃真是有福气啊！也不知道哪家的女儿能有这个机会。敢问凌王殿下，是否有中意的贵族千金？”
　　听得此言，李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