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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挑媳妇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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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刚过不久,姜陇寒就带着府里的管家来了淮河。按照规制,他这个新上任的紫淮公,总得到封地巡查一番,小到民情赋税,大到官员任命,都得尽快握在手里。
姜陇寒只觉麻烦至极,但又经不住卫宁夫人唠叨。到了淮河一带,只招了八县县主,让各自介绍了县务,就挥手打发走了。全程没说超过三句话。
八位县主来之前可都准备的足足的,盘问什么,如何应对,怎样取得紫淮公欢心,都烂熟于心。结果,竟一样也没用上!
这个紫淮公,一脸的高深莫测,绝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回去还是好好干才是!
送走了人,姜陇寒闲来无事,就瞄上了对面的淮山。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山,竟叫他没来由的想起隐渡寺山顶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他挥退了管家遣来的一众奴仆,背着弓箭,只身一人上了山,不想竟再一次碰上了她。
卫宁夫人书信催了三遍,姜陇寒实在没有理由再推拒,只得上了归家的马车。这月余来,卫宁夫人待自己的确真情实意,疼爱有加,可是十年前,她为什么又要把自己丢到幻境里去呢?
开春之后,姜家园子里的花儿就都断断续续结了苞,只需借点春风也就立时都开了。
卫宁夫人喜气洋洋,儿子失而复得,如今归来,又生得一副好相貌,卫宁夫人自然就打起了抱孙子的主意。与徐婆子遍数了主副五城的名门望族,挑出那些家里有待嫁女郎的,指使家丁一个不落,都送了请帖。
生在王城根儿,又都是大风大浪里趟过来的百年大族,卫宁夫人这场赏花宴是个什么心思,甭管收没收到帖子的,心里都门儿清。
这是忙活着给紫淮公挑媳妇儿呢!
一时定了亲嫁了人的,都只恨没多等两年,那些待字闺中的,一个个都热血沸腾。虽是紫淮公不大出门没见到过本人,不清楚相貌如何。但是有封地的公爵这满云安朝数一数,有几个?年方二十就封了爵位,再过个三年五载,谁又能与他比肩?姜仲公遗腹子,女儿嫁进这样的人家,就是想一想,也觉得与有荣焉!
姜府,祈寒园中,姜陇寒侧坐在窗下捏着本兵书,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半明半暗,喜怒难辨。卫宁夫人站在他身后,身子探到姜陇寒头顶,笑吟吟说道:“明日府里的宴会,母亲请了不少的大家闺秀,都是五城里数一数二的门户,在外也多有闺誉。”
姜陇寒面无表情,慢条斯理翻了一页书。
卫宁夫人继续说道:“你呀,就只管看看,若是有中意的,剩下的就都交给母亲,保管顺顺当当风风光光给你娶进门来。”
姜陇寒像似完全没听到,又翻了一页,继续盯着看。
卫宁夫人终于是急了,一把把姜陇寒手里的书夺过来:“哎呀,母亲跟你说正事儿呢!这兵书再好看,还能有花骨朵儿一般的俏女郎好看?”
姜陇寒有些无奈地起身站了起来:“我不喜欢,而且明日我要看策论,不想出门。”
卫宁夫人转到姜陇寒身前,仰着头苦口婆心地说道:“男大当婚,这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整日里就躲在房中,难道不觉得闷?”
姜陇寒:“不觉得。”
卫宁夫人蹙了蹙眉,又莞尔一笑:“若是有个机灵懂事的可人儿日日陪着你,哄着你,黏着你,你可喜欢?”
姜陇寒眼神流转,脑子里闪过文筱茵明媚的笑脸,微微抿了抿唇:“不喜欢。”
卫宁夫人笑脸一收,指着姜陇寒,就用起了寻死觅活,哭天抹泪儿的法子:“当年我在死人堆儿里生产,血流的跟雍海的水似的,身旁莫说稳婆了,就连个能搭把手的人都没有,是我自己用御敌的枪割断了脐带,生下你自己也差点丢了命。如今你长大了,母亲我也老了,定然是招人嫌的。呜呜~”
姜陇寒心中一痛,这些日子徐婆子见他对卫宁夫人实在冷淡,便将过去种种一五一十说给他听。如今听母亲带着哭腔说起旧时,一时有些不忍。
“母亲莫要哭了,我去就是了。”
卫宁夫人拿帕子按着眼角,唇边露出个得逞的笑来。
卫宁夫人跟着姜仲公征战四方,也是见惯了沙场铁血,本就严厉,再加上寡居多年,忧心骨肉,整个人更加不好相与。平日里,别的贵夫人偶然撞见行礼,总是得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渐渐地也就都躲着些。是以,像这样热闹盛大的宴会,姜家二十年来,还是头一回。
不少老臣旧僚,见了姜府门前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的情形,都不免感慨万千。当年的姜仲公,是何等的忠勇智谋,四方边境凡有战事,必定磨刀霍霍而去,退敌凯旋而归。朝中佞臣谗言,无论官阶大小,君上宠爱几度,姜仲公见之,必然慷慨陈词,针锋相对,还忠良公道除朝中小人。
如今,沉寂了二十载的姜家,终于要复起了么?
姜陇寒穿了身深紫色长袍,外面罩了件银灰色长比肩,玉带金冠,贵气逼人。卫宁夫人见了很是满意,直夸徐婆子会挑衣裳。徐婆子却是不敢居功的,只说是姜陇寒生的太好,什么衣裳都是压得住的。卫宁夫人扫了眼姜陇寒剑眉星目的俊脸,连连点头。
园子里落了座的闺秀们,素日里赴宴游会,也都是见惯了的,基本都是旧相识,这会儿趁着正主未至,三三两两都聚在一处磕闲篇儿。
太尉柳濯的嫡孙女柳馨,才貌出众,加上得柳太尉欢心,一向眼高于顶。见郑太仆家的长女郑嫣儿正被一群女郎围在中间,满脸得意地向众人炫耀头上新得的一副七彩头面,撇了撇嘴幽幽讽刺道:“再好看的首饰,也得有好相貌称着,若是人丑,还满头珠翠,那才叫滑稽呢!”
郑嫣儿生的不出众,自小便知道扬长避短,在别的方面就肯下大功夫,十六岁在宫宴之上以一曲彩凤归巢舞,力压柳馨引以为傲的云上雀,名声大噪,外头提起她无不赞一句舞姿曼妙,体态轻盈。
自此两人结下了梁子,每回碰面柳馨都要拿郑嫣儿的相貌挑事儿,郑嫣儿也都气急败坏地反击一句身段寡淡。
“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柳馨姐姐,今儿这衣裳倒选的好,能遮一遮两面儿平平的身段,看来是当真用了心了。只不知能遮掩几何呀?”
柳馨听了气的满脸通红,恨不得立时就上去撕了郑嫣儿一张嘴,身后的丫头秋红赶忙拉住低声耳语:“女郎莫气,太尉大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女郎一定得了紫淮公的青眼,旁的都不打紧。”
柳馨听了,冲郑嫣儿挑了挑眉:“嫣儿妹妹好利的嘴,如今有太仆大人娇宠着也就罢了,若是嫁了人还这般不饶人,怕是有的苦头吃呢!”
郑嫣儿知道柳馨一向脾气大没遮拦,正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等着她大呼小叫发作起来,到时少不得要惊动了卫宁夫人,卫宁夫人一向严厉,定然不喜,说不得还会把她赶出门去。到时候自己就少了一个劲敌,这丫头虽然蠢笨,但一张脸的确生的招人烦得很。没想到这柳馨今日竟然知道分寸,懂得收敛了,真真是可惜。
丞相苏齐外孙女苏心莲见了,赶忙笑着出来打圆场:“昨儿听外祖父说起紫淮公来,说是生的龙章凤目,极为俊美,就是王城里的王子们也难望其项背呢!”
这消息可比看郑嫣儿柳馨俩人掐架要更得人心,今日里来的哪个不是一心想着嫁进来,成为这姜府的女主人?
宗正阮经天家的幺女阮如眉细声细气地问道:“难不成比王子拓生的还好?王子拓姐妹们多是见过的,说是天上的仙官下凡也不为过,比他还要俊美,这得是什么样?”
阮如眉的话正说进大家心坎儿里,虽是嘴上没说,心里都赞同的很,叽叽咕咕都讨论起来。
姜陇寒卧在不远处一棵巨大的楠木之上,园子里贵女们的一言一行都尽收眼底,他嘴角轻佻,满是嘲弄。
幻境那帮臭道士,虽然没一句实话,但说女子难养这条倒是妥帖的很。这一群人看着光鲜靓丽,内里却糟烂腐臭,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小厮春生跪在树底下,满脸焦急地劝着树上的姜陇寒:“公子,夫人是叫您来园子里跟女郎们碰个面叙叙闲话,您这一直躺树上算怎么回事儿啊!”
姜陇寒一派闲适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园子里热闹着呢,我在这儿才能听见她们的真心话呢!若是过去了,她们一个个肯定都装的娴雅端庄,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春生听了,先是赞同的点点头,又猛地清醒过来:“公子莫要哄骗人,夫人劳心劳力张罗了这宴会,您说什么都得去。您要是再不下来,春生可就喊人来啦。”
姜陇寒翻了个白眼,很是叹了口气,才翻身跳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