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明月在天涯》公子执棋

14、闹龙（一）

　　我是司命，嗯，没错。这位兄台，好眼光。我就是那天庭上大名鼎鼎的掌管人世的司命，风流倜傥，文武双全，举世无双的司命就是本人是也！但，就是这么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聪明绝顶的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我说，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这是司命第一千零一次这般问道。

　　“不行，小辞辞，你看光了人家的身子，要对人家负责才是。”这是龙君第一千零二次这般回答——至于为什么多一次——你们懂的。

　　“可那天我真的是无意间掉入你的浴池的！”司命崩溃。

　　“这就证明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缘分呐！”龙君一拍手。

　　“……天……”司命扶额。

　　“哎，在呢！”

　　“不是在叫你！”司命气急败坏。小时候那般……怎么如今这般无耻？！

　　“可是这里只有我一个叫“天”啊……”

　　偌大的天庭，只有两个人。走了这么久竟然一个人都没遇上……

　　司命突然顿住，龙君一头撞在他身上，司命重心不稳，两人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在地上滚了两圈。司命扯着龙君的头发，怒曰：“你干什么？”

　　龙君委屈道：“是小辞辞先停下的……”

　　“……”司命站起来拍了拍身子。“你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吗？”

　　龙君揉揉头，从地上慢吞吞地起来：“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天庭里的神仙呢？！”

　　“……”龙君神色凝重，他说：“是阵法。但是我破不开。”

　　“……”司命上前迈了一步，突然喃喃道：“我以前……好像见过这个阵法……”语气很是迟疑。

　　——“你在干什么？”
　　——“布阵。”
　　——“布阵？布什么阵？”
　　——“镜花水月阵。”
　　——“哎，那这阵有什么作用？”
　　——“……浮现心中所想之人罢了。”

　　白色身影一晃而过，画面也随之消失。

　　司命一脸错愕：“刚刚……那是什么？”

　　龙君摇了摇头：“你方才在想什么？”

　　司命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只是，刚才那个白衣，略有眼熟，你看清了没？”

　　龙君眸光闪了闪，未等他出口，司命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个阵，我的确是见过……但是，我当初忘学了！”

　　世上最悲催的事，莫过于你见过，但你记不住。

　　四周突然有破风之声，龙君眼神一厉，将司命拉倒自己身后并抽出了剑。他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躲在我身后。”

　　司命很是感动然后就以身相许了？——放屁，这种桥段他都写烂了！

　　司命也抽出自己的武器——一支笔。然后这支笔在龙君惊讶的目光下变成了一条长鞭——龙吟鞭，由龙筋制成（据说），夜凌亲手冶炼而成，岚玥亲手相赠。不过龙君的反应却不大，可见这一定不是龙筋做成的，不然他脸色一定惨白惨白的。

　　又是一道掠影，波光惊起，漾起一圈圈影象，龙君突然顿住脚步。

　　司命：“怎么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龙君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

　　说这话就有鬼了。司命想越过他，却见龙君突然转身抱住了他，像个孩子一样。司命当时就心软了：“哎，怎么了……”

　　龙君还是一言不发。

　　……他在镜花水月阵里看到了什么？

　　司命眯了眯眸子，突然道：“小龙，起来。”刚说完这句话，他的神识却蓦地一紧，被拉进一个旋涡中。

　　旋涡的另一侧，是另一个世界，迷迷糊糊中，司命似乎看见了一只很小，很小的龙……

　　说起与敖景天的相识，那还要追溯到137年前的一次龙宫宴会上了。

　　彼时司命方十五岁左右，尚未任司命一职。那次宴会盛大得很，是为新生的龙子庆生的。东海龙王喜得子，天地呈祥，大喜，立为太子，昭告四方。

　　司命总觉得自己对东海似乎有一种浓浓的归属感，就是一到这里，心就会平静了，但这并不是因为那个人也在东海……

　　司命双手撑在脑后，半眯着眼，然后伸出右手拂过面前的绿叶。

　　据说他的母亲是个凡人，他出生的那一天，父亲遭遇仇家追杀，母亲将他抛江而下。说是据说，那是因为从他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见过亲生父母。那个把他抱回来的人只给了他一个字，没有姓，或许连那人也不知道吧……

　　他，单名一个“辞”字，还真是贴切。

　　那人很怪，传授他却不收他为徒。那人总喜欢一个人站在云巅之上，目视远方，不知是否是在怀念什么。他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却莫名让人觉得其实他很孤独……

　　他记得，那人总是外出，然后数天后满身疲倦的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却意外的读出了麻木。
　　他知道那人的名字时，已经十岁了。

　　很讽刺那，那天那人把他送到了玉清府，他迷迷糊糊的拜了南极长生为师。那人神色冷淡的说：“本君名为岚玥，此子便托付与你。”

　　那天，似乎是第一次那人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动作有些僵硬，眼睛好像在看他，又好像透过他在看别人。他听见那人道：“浔灵殿，永远会是你的家……”

　　“咚！”

　　“哎呦！”介于脑袋被一个不明物体撞到，司命被迫停止冥思，瞬间清醒过来。他揉了揉生疼的额头，发现自己面前的地上躺着一颗蛋，超大号的，还打着滚儿。

　　司命：……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蛋也可以成精。

　　司命跳下树，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轻轻点住蛋。那蛋停止了滚动。司命以为它安分了，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来拍拍身子准备离开。然后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微小的“咔嚓”一声。他的动作突然僵硬在原地。

　　司命：……
　　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细碎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与此同时，果不其然，龙宫内传来一阵怒吼：
　　“我儿子呢——！！”

　　蛋壳彻底破碎，一条小龙探出头，歪着脑蛋对着司命乖巧的“啾”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您儿子！！！”司命抱着头四处逃窜。

　　龙王并没有大打出手，小惩小戒而已。一方面是因为虽然气急了但他也知道此人是无辜的，另一方面，他的宝贝儿子还一直围那个人转，似乎还有同仇敌忾的意思！那是他的宝贝儿子，滚开啊人贩子！！！

　　司命：……
　　“啾？”小龙不解的转头看向把自己捧给另一个人的司命。龙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司命，然后变成了一条龙，一条巨大的龙，差点连后花园都盛不下。龙张口说话：“儿子，过来。”

　　兴许是见到与自己相似的生物，小龙“啾”了一声，慢腾腾的游向大龙，蹭了蹭龙的脸，然后龙王化为人身将小龙带走了，兴奋得很。

　　司命：……
　　小没良心的，刚才还缠着我，现在见到亲父一眨眼就拍拍屁股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