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妖男》东言氤氲

9、第九章、 少主仁心

　　薛绍安顿好住处，第三日一早，心情忐忑地进宫面圣，孰料被告知皇上与皇后巡幸东都洛阳，归期未定，命其直接去东宫面见太子。

　　来京两日，薛绍已对宫城的布局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东宫是皇太子起居学习的地方，与掖庭宫左右对峙，中间拥簇着太极宫。穿过坊间一条条整齐的十五米小街，薛绍进入东宫，通报后得知太子正在书院，听太傅讲课。

　　东宫的规模比起太极宫来小得多了，不过花园楼台玲珑雅致，少了雍容多了墨香。薛绍才入书院，边听见琅琅的读书声：“冬十月，以宫甲围成王。王请食熊蹯而死。弗听。丁未，王缢……”

　　忽然停顿下来，只听那诵读之人停顿了下来，怒声道：“竟有此等忤逆人伦的事情，弑君是臣子连听都不忍心的，圣人用来教育后人的经书上为什么还要记载？”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太子仁厚，故不忍读此段，然孔圣人收录善恶两种人的事迹，就是为了让后世之人分辨黑白，学习善的，远离恶的。商臣弑父，自有后人千秋万世唾弃之，太子何必耿耿。”

　　“先生此言差已，商臣弑父这种事情不但不能说，我连听都不忍听之，还请教我其他的经书！”此话一说，室内突然一片安静，又听见老者叹息了一声，却未再分辩。

　　走进去，见地上扔着一本《春秋左氏传》，适才念书的人正是那日在大兴善寺前遇见的华服公子木子弘。此刻，他身着明黄色的皇太子公服，头戴镶有翡翠的乌纱冠，腰上佩有鱼形玉佩，锦团紫靴，衬得原本就有些苍白的清峻面容更加高贵。

　　薛绍知道，这位化名为木子弘的年轻公子，正是当今太子殿下李弘。太子身旁站着一位长须老者，一脸学究相，正尴尬地苦笑，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小民薛绍参见太子殿下！”薛绍上前拜见李弘，自从来到古代，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三跪九叩之礼，在房州时还能免则免，仗着母亲是公主，基本上是都是别人跪自己；进了皇宫，这些礼节就不可忽视了，以免落人口实。

　　“贤弟，我们又见面了”，李弘一见薛绍，喜上眉梢，顿时忘了刚才读书的不快。

　　“小民惶恐，当日不知是太子殿下，言语多有逾矩，望乞恕罪。如今身份已明，殿下再以兄弟相称，实在折杀小人，万万不可！”薛绍虽然听出了太子语气里的捉促之意，可是矫情的谦虚却少不了要表演一下，幸好在现代也看了一些古装电视剧，知道标准台词大致该怎么说。

　　“本王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害怕”，李弘手一抬命他起身，介绍身边的老者：“这位是太子洗马郭瑜，负责教授本王四书五经。”又指着薛绍对郭瑜道：“这位是城阳公主的次子薛绍，是新来的太子侍读，先生莫看其年少，却是才华横溢啊，一些见解连本王也佩服不已。”

　　“太子谬赞了，小民当日不知是陛下，胡言乱语一番，万不可当真。”薛绍头皮发麻，太子洗马郭老先生貌似是个老学究，别追问起来我对太子说了些什么，那就头疼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适才听先生与陛下在谈论《春秋左氏传》，太子宅心仁厚，连记载坏人坏事的书都不愿读，让小民钦佩不已啊！既然古圣先贤的作品那么多，何必非要钻研这一本呢？读书一事，虽为明理知天下，但是保持兴趣却十分重要啊！”

　　薛绍简单的几句话，不仅给了双方台阶下，也提醒了太子的喜好比读书更重要。郭瑜心里一惊，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位清秀少年，见他玉面俊颜、风度翩翩，年纪虽然尚幼，眼神却深不可测，绝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

　　郭瑜笑了，伸出大拇指称赞道：“薛公子说得好，殿下资质优秀，诚孝天生，读书时自然触发聪睿才情，因此对凶悖的事迹，不屑于去看。微臣谨遵殿下之命，愿助殿下秉持这一美德，择意义更深远的书籍供殿下阅读。”

　　他又朝李弘深深一辑，拜贺道：“微臣听说安上理人之根本在于一个礼字，世间万理最大于礼仪，非礼无以事天地之神，非礼无以辨君臣之位，因此先王极重礼教。孔圣人也说过‘不学礼，无以立’，微臣以为，不妨停止阅读《春秋》，改读《礼记》。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好！”太子李弘笑着点头道：“就读《礼记》吧！辛苦先生了！”

　　郭瑜松了口气，暗中朝薛绍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的提点。薛绍何等聪明灵秀之人，知道这位老先生是太子的老师，今后必有仰仗之处，也马上客气地摇了摇头，随后避过太子的注意，朝郭瑜翘起大拇指，赞他随机应变。

　　郭瑜抚须微笑，一老一少虽未交谈，眼神早已交流得七七八八，互留好感。

　　薛绍看着一时兴奋又咳嗽起来的太子李弘，心想：这个李弘太子看来完全不像是武则天的儿子，如此文弱善心，怎么能在残酷的政坛站稳脚跟呢？难怪后来连老妈都放弃了他。幸好历史上说太子是怎么倒霉的，自己还有点印象，尽量规劝他避免这些触霉头的事吧。最好能在李弘歇菜前，找到我的钥儿，然后带她远走高飞。

　　待下课后，太子召来了左庶子戴至德、张文权，右庶子萧德昭等人，为薛绍一一作了介绍。众人见这位少年受到太子爷的格外赏识，又听说之前关于安顿灾民的高论出自他的想法，更对薛绍另眼相看，纷纷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