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无人生还》榨菜稀饭

14、17 迷宫

　　“如果是那样非常干脆利落作风的利器，想都不用想，只有圣剑。”米罗抱着手肘沉吟了片刻后立即道。

　　卡妙拿着笔圈画的手不觉停了，脸上透出一种明显的欣赏，略为轻快地看了米罗一眼。

　　“可还是有问题，”米罗稍倾过身，抽出卡妙手中停滞的黑笔，在白纸词条“圣剑”和“修罗”上各画一个圈，“这里还是有可能理出两条线，一是假设修罗的死的确是圣剑所为，——毕竟在眼前…支离破碎这是所有人都不可否认的事实，那么方法呢；同时，并不能忽略其他可能性，当时每一个人的情绪波动都较大，几乎都没有对尸体进行任何接触检查，都没有事实依据，这么一来就造成了第二种可能，即修罗的死并不是由于圣剑，只是幕后者处于逆向思维误导而设了这么一个局。”

　　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米罗的话，树立自己再推翻，卡妙心中默叹他思维的跳跃性。

　　“——障眼法，表演在所有人眼前，掩所有人的耳目。但是究竟哪一部分是障眼法现在似乎并不能肯定，”深邃青色的眼中闪着零星智慧的光芒，捏着笔的手又再“修罗”和“圣剑”之间画了一个问号，米罗继续说，“同时，如果可以推测死因是出于圣斗士各自的招数，那么……就不能局限于经典物理性常识。”

　　又陷入死胡同，没有头绪。

　　双眼锐利的盯视着手中的白纸，过了一会卡妙开口：“那么，我们从头开始分析一下。”

　　“当日是艾俄罗斯遇难后的第二天，即29号下午，所有人清一色呆在餐厅内，撒加正在陈述自己的推理和分析。”他捏住草稿纸的手紧了紧，在纸下端留下一个内收的角度，“事件的契机是修罗说我们的谈话被偷听了，依照他的简略解释是：从餐刀的反射上看到一个原本静止的人影在身后划过。拉窗直接跃出，然后所有人便追他而去。小宇宙不断变化，直到速度飞快，最后又停下，接着众人发现尸体。”

　　“等下。”一直歪头沉思的米罗突然说，“回去一点。”

　　看着身边蹙眉思考的人，卡妙放慢语速：“目标小宇宙突然停下？”

　　“不，”米罗摇头，“再前些。”

　　“速度一直不停变化，目标小宇宙曾经转换方向？”

　　“还要往前。”

　　“修罗跳窗出去？”

　　“是了。”米罗的视线牵扯在白纸上的某个字眼，“原因？”

　　“餐刀上的人影。”

　　“等等，”眉头随之皱紧，米罗用手中的笔轻轻点着纸面，“等一下。”

　　安静等待他思考，卡妙不语。

　　“这里太不通顺了，”少顷，笔尖重重在纸上一戳，留下一个墨黑的深点，米罗开口，“餐刀上的人影。”

　　“这也是一直困扰我的地方之一，”卡妙将手中的纸递给身边人示意其拿住，手指舒展一下相互交叉，放于胸腹前，“坐在修罗面前几乎正对窗户的艾俄罗斯的消失让当时的修罗成了唯一一个看见黑影的人，撒加，阿布罗迪，都多少因为角度窗帘遮蔽等原因而没办法清晰观察不远处的窗户。”

　　米罗的双眉越发紧蹙，顿了片刻卡妙又说：“而在之后别墅外的追逐中也没有再看到那个所谓的黑影，如果需要修罗用那种速度追逐，对方一定是一个经过训练并且有素的斗士。”

　　“不是，”紧蹙的眉头没有任何分散的迹象，米罗盯着纸面，“黑影本身的问题先暂放片刻，这里疑点太多了。”

　　稍许沉默后，他突然补上一句：

　　“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像调虎离山吗？”

　　屋外雨点噼噼啪啪。

　　风猛烈地刮着，想篦子一样一遍遍梳过小岛，森林海洋一片倒伏。

　　“坐下罢。”撒加的语气威严而飘渺，隐隐深处似乎还透着一抹诡异的温柔。

　　听着他的话，走到另一个单人沙发中，阿布罗迪默默坐下。

　　“阿布，我知道迪斯他们的死给你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冲击，”片刻安静之后，撒加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略微异样的语重心长，“给我也一样。”

　　“死者已矣，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快的，尽我们自己所能，找出始作俑者，然后决不轻饶。”

　　话毕撒加默声，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同样不语，阿布罗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紧接着一脸震惊。

　　一道闪电打过，没有被窗帘遮盖的玻璃窗闪出一片寒光。

　　空气中凝结着无止尽的沉默。

　　……

　　许久。

　　“撒加……”阿布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有点巍颤，恍惚不真实。

　　“我再问你一次。最后一次。我要实话。”

　　视线在无限远处聚焦，阿布罗迪的脸上糅杂略微愕然和些许惊惶混合出漠然，声音依旧颤颤的问：“真的不是你做的？……吗。”

　　“你想知道吗？阿布。”

　　光滑圆润而低沉的声音，伴着轰隆的雷鸣。

　　“好吧……”一个不发声的音节从撒加喉咙里夹杂着气流冲出。

　　撒加脸上光影分明。

　　“那么，我告诉你。”

　　“调虎离山？”米罗此言一出，卡妙略微错愕。

　　“啊。”微微抿嘴，米罗的视线依然钉在纸上，拿着笔的手挥动，在空白处画了几片图形几条线，“先入为主都会认为那黑影就是潜伏的凶手，同时，修罗追出去后确乎死了，还是以如此血腥的状态，这样所有人的思路似乎就会集中在过分鲜艳的结果而忽略契机和过程。我一直在想，黑影的出现如果用凶手来解释的话未免有些太过草率。从几次事件来看，这个所谓凶手似乎对刑侦医药都非常有研究，同时熟知那童谣和小说，具有这么一个心理定位的人应该是非常冷静理性的，他的行为似乎都经过了严密的规划，而作为黑影的这样一种出现就他来说便明显突兀了。”

　　卡妙严肃地看着他分析，蓝色瞳仁熠熠闪光。

　　扫了专注的身边人一眼，米罗接着说：“在所有人神经相对紧绷，分析问题的时候，一个黑影一晃而过，某种程度上非常容易干扰和分散注意。从餐刀反射上看到的人影，更加深了这份干扰的力度。明显的，他成功了，不仅是修罗一人，所有人都追了出去，如果真的是调虎离山，这是一个非常成功非常完美的案例。”

　　沉默不语，卡妙燕尾颦蹙，似乎思考着什么。

　　“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假设他就是调虎离山，那么目的呢？把我们引开后凶手希望在别墅里发现什么？带走什么？销毁什么？成功了吗？条件太少了，基本全然未知。”在刚画的一堆思考过程上打了一个巨大的问号，米罗叹了口气。

　　“而且，细心分析这么个调虎离山并不是聪明之举。”卡妙开口，声音如冰块，叮当冷冽，“面对着窗户坐着的艾俄罗斯已经不在了，因为窗帘和梁柱角度遮挡形成的盲区，相对靠近窗户的撒加，阿布罗迪根本看不清窗户的情况，而修罗又是背对着窗户的，”

　　停顿一下，卡妙吞咽了一口，继续说，“如果当时修罗没有举起餐刀，那么不就根本没有人看见那人影了吗？如果把筹码压在这种不确定因素主导的情况上，始作俑者并不是如我们将他定位的那般严丝紧密。”

　　“这样就又引起了一个一直困惑我的问题，”稍停片刻卡妙接上，“顺序。”

　　嗯？米罗眉毛一扭。

　　“死亡的顺序，是随机的吗？似乎又不尽然。”卡妙一双眼睛里透出的冷冽寒风刺骨，“如果迪斯马斯克没有拿到那份有毒浆果的三明治——当然，这是在基于他确实是因为三明治而毒发身亡的条件上——而是换我，你，或者别的人，那么死掉的是不是就是我们其余人中的一个了呢？这么看似乎凶手的对象很随机。可是第二个死者是阿鲁迪巴。纵向看，睡不醒，虽然穆说死因难断，但估计和药品离不开关系。横向看，这场死亡可以说是非常有指向性的死亡了，封闭密室中睡不醒的尸体，现场不清不楚的物品，怎么也不可能是随机抽取的罢；与此相近的还有艾俄罗斯的死，但他的死亡却充满了一种虚幻的味道，如果不是从物理分析无法找出破绽，我根本不相信他死了；而修罗的死又是一场赌博似的随机事件，看到黑影追出去，然后陈尸森林，如果当时有人刚好站在窗前，或者从窗口走过，那么追出去的便不是修罗，那么还会是一样的结果吗？”

　　米罗没有回答，紧锁双眉盯着纸面上罗列的思考。

　　两人沉默一阵，思路又陷入瓶颈。

　　良久，卡妙起身下床。
　　“我去弄点茶，昨晚你也没睡好罢。”

　　还没触到床沿就被从后面牢牢抱住。

　　嵌在身后人怀里，卡妙有些无奈。

　　时间静止片刻。一会，卡妙淡淡地说：“好了放手罢，我去厨房泡茶而已。”

　　手臂没有松开，反倒收了收紧。

　　“米罗，不要闹。”有点微愠在心里发酵。

　　“一起去罢。”而后的声音闷闷地，“我跟你一起去罢。”

　　卡妙想回句什么，闷闷的声音又补了一声：“我不想像撒加那样回来的时候就什么也没有了。”

　　瞬间心里的情绪被掏空了，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像海绵一样满上来，四处充斥，占据了卡妙整个身体。

　　轻轻解开他的手臂飞快转身，卡妙两手啪的一记左右轻拍在米罗脸上，停住。

　　看着眼前人错愕的表情，卡妙收敛表情的脸抹平了棱角，温柔从眼睛里渗出来：“泡茶而已，我没事的。”

　　偶尔间回头，窗外的雨势似乎减小了，但越发缠绵，曲折回肠地下着。

　　转身出门看到背对站在右前方门口的阿布罗迪。

　　阿布罗迪怔怔的，怔怔的站在那里，似乎有些摇晃，背对着门双眼无神地呢喃：“……走了。是吗，来了吗，这么快……”

　　卡妙听得不很清楚，皱了皱眉，上前扶住他，关切问道：“阿布，你怎么了，有事吗？”

　　耳边卡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阿布罗迪正了正精神，侧头看他，然后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啊…卡妙啊。没事，我没事的。”

　　说着慢慢对面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汪担心调和着疑惑在卡妙心里浅浅浮起，看着阿布罗迪的门微微带上，甩甩头，企图甩掉那份焦虑，他大步向着厨房走去。

　　捧着两杯红茶，卡妙回到房间。

　　往那从床上起身的人怀里塞了一杯，自己双手抱着杯壁，小心翼翼啜了一口。

　　略微潮湿的空气中氤氲着一股茶香。

　　片刻后，米罗将手中茶杯放在床头柜上，拿出刚才记录的几张白纸，严肃着声音：“我刚才重新罗列了一遍整个事件，从迪斯马斯克开始到修罗结束，我发现了一些很巧合的共同处。”

　　心里略微不妙，卡妙轻轻蹙了蹙眉：“什么？”

　　米罗抬起头，郑重地看了他许久，然后短促而决绝地吐出一个词：

　　“撒加。”

　　疑云和不安感在心里弥漫开来。

　　看着他满脸严肃，米罗同样严肃起表情：“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只是像我们一直做的那样列着每一件事，每一个看到的细节，每一样出现的事务，我列了每一个有机会参与死亡或者接近死者的人。根据我们之前的讨论，迪斯马斯克死之前厨房里的人有修罗，阿鲁迪巴，迪斯马斯克，阿布罗迪，撒加和你；迪斯马斯克死亡时，接触他的人有修罗，阿布罗迪，撒加，而迪斯的尸体是艾欧里亚和阿鲁迪巴负责运输的；阿鲁迪巴陈尸之际接触过尸体的人只有你和穆，搬运者是我，穆，艾俄罗斯三人；艾俄罗斯的死则是尸体全毁；修罗的死剩下所有人都在场但都没有接触。”

　　“到这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米罗顿了一下又说，“可是你把整个过程联系思考一下。”

　　看着卡妙侧眼思考完毕，米罗问：“整个过程中最能引导众人情绪的是谁？”

　　没有一丝犹豫，卡妙的声音坚冷如冰：“我，穆，撒加。”

　　“没错。”米罗微微点头，“你的角色就像一个侦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检查证物，引发掩藏着的事实，穆的角色像是一个法医，对于医学有一定研究的他在检查尸体方面非常在行，同时念能力用来对尸体施加结界也不可缺少。”

　　“那么，”停顿稍许，米罗接着说，“撒加呢。”

　　不等对方回答，米罗继续：“不管是不是三明治，迪斯马斯克应该可以肯定死于饮食，阿鲁迪巴是密室，艾俄罗斯，当日他的精神状况非常可疑，而修罗，”米罗浅浅的吸了一口气，“当日追出去时人人能感觉到他的小宇宙，天气状况很不好，不时就看不到别人，但他停下后，所有人都几乎同时赶到。而把这些都连起来……”

　　卡妙的眉毛皱的更紧，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除去封闭的第二个，排去你不谈，穆固然可疑，但每一个过程中撒加都处在一种格外显眼的位置。”米罗语速缓慢，清晰地说，“这些比穆和你的存在都看似平常的位置，只要一分析便觉得显眼无比。”

　　卡妙闭着眼睛。

　　撒加，撒加，撒加……

　　心里汪起一池担心，卡妙隐约觉得好像漏了什么。

　　撒加撒加…

　　突然联想到刚才神态诡异的阿布罗迪，和他身上那种飘渺恍惚摇摇欲坠。

　　他站的地方……站的地方，是撒加他们房间的门口！

　　从撒加房间里出来，是去找他谈问题的么？阿布罗迪是否发现了什么？为什么出来会是那样的神情？

　　感觉到什么，卡妙突兀地开口：“米罗，泡茶回来的时候我看到阿布罗迪。”

　　“啊？！”从思考中突然一下拔出思绪，米罗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站在撒加他们门口，像是刚出来的样子。神情恍惚。”卡妙一边说着，一边作势下床，“你这么一分析，我很担心，我觉得我们得去看看。”

　　听着他语气严肃，米罗严肃地点头：“嗯。”

　　按把出门，折身往左手边最后一个房间走去。

　　门虚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