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5 坏天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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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窗而出。
到了屋外卡妙才知道外面天气有多么的糟。
黑云翻墨，纠集在天上，盖住本就不清晰的光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腥土黄色，黯淡渐黑。狂风卷地，森林像海浪一样翻滚，拍打，些许飘下些落叶，发出哗哗的声音；不久前刚刚绽放的牵牛花干藤牢紧地扒在树干上，花朵早已残破吹败，地面上密密的长草群魔乱舞，相互扯起摇曳空中。
拂了把略微散乱挡眼的长卷发，米罗严肃地与卡妙对视一眼，随即两人风一样追去。
不约而同的，每个人都沿着小宇宙的方向狂奔。
修罗的小宇宙移动的飞快，一点一点，渗入森林深处，湮灭在一篇灰黄昏黑之中。
风越发大了起来，些许草株被连根拔起，落下的槁叶新叶漫天飞舞，不清视线。
追着追着，远去小宇宙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卡妙心里顿生一种不安之感，担心像藤蔓一样迅速爬满漫涨上来。
[稳住心态，现在空担心是没用的。]感觉到身边卡妙的小宇宙一沉，米罗蹙紧双眉，试图鼓励他。
[我们所能做的只是跟着修罗的脚步往前追，这附近没有人，那窥视的黑影必然是凶手，]米罗小宇宙冷静而严肃[这样一来不是最好吗，不用面对兄弟是凶手的局面。]
[放心罢，修罗，持有圣剑的黄金圣斗士修罗是不会有事的。]
猛烈的风抽打着小岛，似乎地面都因之而震动。森林深处，树木愈发高大威耸，树干上地上石上四处青苔彰显着老旧原始的痕迹，前方的小宇宙越来越远，维持着一种高速移动。
这个方向……没记错的话，是火山啊。
卡妙眉头深深皱起，心悬得更加紧绷。
[米罗，加快速度，我们一定要赶在他停下来之前追上他！]
不追上他就永远也追不上了！
一道没有来源的危险预感，卡妙没有说出口。
微微斜前的米罗收罢，轻轻应了一声，不问所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四周更加昏黑，刚刚还能微弱看到的穆，沙加，阿布罗迪他们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了。
米罗的呼吸声很浅但是很急促，飞快的脚步在落叶长草上踏出一条墨绿意味的痕迹。
拜托。快点，再快点。
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草叶擦碎的声音。
前方的小宇宙折了方向，向着别墅的另一边转去，速度在微微减慢。
不好。
卡妙心重重一沉。
身边的米罗没说话，只是默默加快着脚步。
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距离很快拉近在方圆两百米之内。
小宇宙突然非常强烈了起来，似乎在喷曝，发出一种厚重的能量。
一百五十，一百，近了，近了！
再，再快一点！
拜托请千万不要停下来！
还有四十米的距离，小宇宙的速度几乎变为一般快速行走。
接着完全静止。
一抹鲜红在着墨绿灰黄的森林里绚烂的绽放，刹那间刺瞎米罗卡妙的眼睛。
绚烂中，一个人影陆续倒下。
陆•续•倒•下。
两截。
卡妙突然觉得呼吸心跳都不存在了。
“修罗！！”一阵惨叫，身侧不远处一个灰湖蓝色的影子光速飞奔过去。
被潋滟的红色拦在领域之外。
不，不可能！
只是瞬间，所有人都围拢在那片红色周围。
渗透地面的鲜血把墨绿的低草青苔染成耀眼的红色，高傲地圈出一个区域，把那零落的人围在中间，微微散乱，染血的黑色短发恣意头脸，未闭上的双眼透出严肃和些许诧异。
撒加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紧攥，呼吸深深浅浅。
艾欧里亚一脸地难以置信，双眼惊恐，连摇头都忘记了。
淡漠表情的沙加咬住双唇，咬不住那难抑颤抖，站在他身边的穆半昂着头，眼里闪烁着的痛苦交织着惊讶。
米罗全身僵硬，强摒着呼吸。
“不……不，不——！！！”一声尖叫，阿布罗迪瞪着双眼慢慢向身后退去，重重地靠在树上。
发生了！果然……果然还是发生了！卡妙一向表情收敛的面部透出不自然的惨白。
明明已经意识到，已经意识到了！如果，如果我刚开始就直接提光速的话，就不会发生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穆……”沉默片刻，撒加压着声音，气流不稳地说，“设结界，带尸体回别墅。瞬移。”
停顿片刻，他又说：“其他人，在尸体周围的地上检查有没有……有没有异常的……”话未说完便呼吸颤抖，双手痛苦地扣抱着头。
紧闭双眼，米罗咬碎了一颗牙。
从突如其来的惊恐和悲痛中强行拔出来，众人颤抖着情绪四下环顾。
唯独卡妙没动。
没有表情地，脸色苍白地，依然站在那里。
米罗深深浅浅地吸一口气，抿嘴，伸手拉他。
卡妙不动。
走到卡妙面前，米罗压着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
“卡妙，醒醒！在这个时刻，搜集，搜集证据不是更重要吗？我一向冷静的……！”
话未说完，面前断线木偶一样的人突然扑上前伸手环住米罗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
环上的双手像冰块一样寒冷。
米罗愣住。
耳边微弱湿润的声音巍颤着响起：
“迟了米罗，都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众人刚回到别墅，雨就不要命一样发疯倾倒下来。
墨黑的云层相互挤压撞击，打出一道又一道的闪电，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雨滴噼噼啪啪，打在地上窗台屋檐上，滚滚似雷，随风斜走又如刀，在窗上门上割出一道又一道的划痕。
大房子空空荡荡，暗红色的墙壁越发显出诡异。
没有人有心情吃晚饭，甚至是，踏进走廊尽头一步。
那个永远好脾气的人再也不会在那里持着汤勺无奈地说开饭。
那个有点别扭的人再也不会一边威胁着今天没饭吃一边变着花样做美食。
那个女神最忠实的，持有圣剑的圣斗士，我们的兄弟，再也……再也不会明明微笑着还强迫自己故作冷脸。
零碎的身体，像飘叶一样落下。
鲜血染红了天空。
直面死亡的黄金们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了震惊和伤痛。朝夕相伴的，与谁都关系甚好的兄弟就这么以最残酷的姿态绽放在自己眼前，勇气无惧的黄金们甚至微微感到无助和恐慌。
……七个小黑人在砍柴，一个把自己砍成两半还剩六个。
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
………………
拉上海蓝色的窗帘，将室内所有的灯都打开，撒加独自坐在窗沿，侧身抚摸着床边的位置。
脸上呈现一种诡异的安详，双眼黯淡没有焦点，四面八方的光源交错下撒加嘴角似乎微微上扬。
“艾俄，你真的就这么死了吗。”声音安静而缓慢，就像安抚吵闹孩子的兄长和父亲，“你呀，又这么死了，现在修罗也过去了罢。”
“艾俄，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一走了之，连修罗也带走了。他是多么死心眼多么善良的人啊…”撒加的声音非常安静平稳，像唱歌哄小孩子一样，“小的时候我们就喜欢整他们玩，你，我，还有加隆，每次都把他们三个自以为长大了的小孩子骗得团团转，修罗最喜欢跟着你，你是那么的善良啊。他哪知道那是你最惯用的障眼面具呢…hm。”
“结果呀，到后来，”微微眯起双眼，惨白的脸上浮起令人心痛的安详和满足，撒加脱了外衣，手指巧拨，敞了衬衫上端几颗扣子，蜷缩身体趴在床铺边——这个故人曾卧的位置，手指手掌贴在上面，轻轻抚摸，“还是他把你处死的，呵呵。艾俄，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呢？一开始作为女神卧底的角色出现，然后让我来做大反派，艾俄，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呢……”
疲惫而无神的脸上安详越发明显，苍白的眉眼在灯光中泛出一种病态的美，撒加似笑非笑，抚摸床铺的手越发轻柔：“以前我说了不同意，现在我同意了，我什么都同意，什么都听你的，你回来好不好？不要闹别扭，你回来好不好。回来，我们回来好不好。”
不要闹别扭了。
我们回来，好不好。
无数光线的雕刻中，连眼角落下不真切的泪水都没有影子。
哗哗啦啦。
窗外一片漆黑，一注一注的黑水在玻璃外侧，纵向疾疾流淌。
松手，放下捏着的窗帘一角，沙加一向冷漠的脸上出现一种隐约的颓废，半睁着眼睛走到床边坐下。
被窝里缩着靠在床头的穆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沉默。难以挨渡的沉默。
如果说迪斯马斯克的当面死亡充满着荒谬和惊讶，艾俄罗斯的死是远远地，远远的看过去飘渺不真实，那么如今几乎呈现在所有人眼前修罗的遇难则把他们的心绪推到了一种微妙的角度，巨大的冲击，毫不留情的手段，以及，未知的将来。
十个黑孩子。
他。他。他。死了。他也死了。那么——
谁，会是下一个？
是你，还是我？
沙加脱了鞋，没有钻进被褥，只是歪歪地靠在床头穆的边上，双眼微微眯着。
修罗的尸体断成两截，切口非常平整光滑，即使是生前一刀致死，那种光滑的肌肉纹理是正常利器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的。肢解过程直接发生在几乎所有人眼前，血液溅上天空，而当修罗倒下，本应该存在的肢解者却像蒸气一般无影无踪。
持有圣剑的圣斗士却落了个被劈成两半的结局。
也许亦只有圣剑才能造成那么光滑平整的切口罢。穆扯出一个勉强的苦笑。
“穆……”半倚在他身边的沙加突然开口，穆有些惊讶，稍稍侧头看着他。
蓝色的眼睛从微眯着的眼睑中透出一丝寒光，些许锐利，初露锋芒。沙加毫无表情地直视着不远墙上的某处，清淡地接上：
“你说，修罗可能是自己把自己砍死的吗？”
冰冷的房间。
冰冷的窗户。
冰冷的沙发。
冰冷的地板。冰冷的墙壁，冰冷的落地灯，冰冷的床铺冰冷的被子冰冷的靠枕冰冷的脸手头发眼睛心。
阿布罗迪躺在大床的正中间，打散被褥，将自己埋葬在里面。
多么熟悉的味道啊。话不多，永远无奈地被我们无视，小的时候喜欢赖着撒加，天天跟他和加隆混在一起，到处欺负别人，最喜欢欺负的就是他。那个时候多么调皮啊，把别人的东西藏起来然后看他一脸着急跳脚的样子自己却在一边偷笑。多么任性啊。当时三个人一间房也全是出于我的任性罢，修罗，还有……
……迪斯。
迪斯……
轻轻念出这个名字，翻了个身，扯过更多更多的被子遮住自己的脸。散乱的湖蓝色卷发像海浪包裹着美人一样包裹在他周围。
虽然每次吓唬我跟我吵架，可是总是让着我。我说喜欢那些收藏的面具，就毫不犹豫送给我，还一脸不在乎地嘲笑：这些我都不要的垃圾也只有你才要。永远有吵不完的架，从一大早起来一直吵到天黑各自回宫睡觉。动不动就吓唬别人，什么鬼魂装死的手段都用，每次被吓到都会跑到后面的教皇厅去找教皇睡觉，第二天又被他鄙视。每次他鄙视我的样子是最意气风发的，一双小眼睛刀刀着有神，蓝头发也张牙舞爪地四处乱炸，得意的要死要活。
如今真的要死要活了……最后我居然是叫他示范死，还示范，死螃蟹我叫你示范你就示范，你示范什么呀，示范什么呀……
收起双腿，将身体紧紧的蜷缩成一个小球，阿布罗迪把头脸埋在膝盖之间，裹紧被子。
迪斯，修罗，我知道。如今我更加肯定了我的推测是对的，你们……
……看着好了！
窗帘一应拉上，整个屋子只有墙壁底几盏小小的地灯微亮。
米罗靠在床头，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长腿折叠蜷缩成一小团，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膝，肩膀微微耸起，石青长发随床拂散，不见头脸。
刚喝了热饮休息下，情绪那么不稳定，他现在……一定不好受吧。
侧身凑过脸去，拨开拂散的长发，卡妙的脸泛着一种不自然的苍白，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姣好的眉头此刻轻轻攒蹙在一起，鼻翼时而抽动一下。
米罗的心像被剪刀包着布狠狠地剪了一下，初钝而绵长的痛。
……加快，加快米罗，我们一定要在他停下之前赶上他！
快点，快点，再快点……拜托，不要停下来。
僵硬的身体，环上的冰冷的双手，颤抖而湿润的声音。
[迟了米罗，都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
回想卡妙在森林里的举动米罗皱眉苦笑了一下。
伸出手，拂开划在身边人脸上的发丝，手背轻轻婆娑着他的脸。
傻啊，卡妙，你就是傻啊。
这种事情又不是你能预见的，每个人都拼尽全力去赶了，谁又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
明明就不是你的错，明明就不是你的错啊。
为什么每次都要把这些莫名其妙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呢？
对于案情的分析，思考，预见，你已经做得很完美。
卡妙，你聪明，太聪明了。总是担心着身边的一切，敏锐地感觉到一切，这样聪明的活着，压力和伤害是多么大啊。你知不知道聪明的人是多么容易受到自己的伤害。
……而我又有多么不能看到你受伤害。
雨声夹杂着偶尔的雷鸣从窗帘后面渗透了进来，漆黑的夜空不断不断地流泪，冲刷着海岸，冲刷着悬崖，冲刷着森林，冲刷着别墅。
轻轻俯身，吻下身边人的唇，米罗翻身起来找出卡妙放在台桌抽屉里的笔记本，拧了一展书灯，仔细研究起来。
你已经做得很完美，那么剩下的，交给我罢。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15 坏天气
